走廊里,郑辉被小张推搡着走出去好远还是气不过,刚到楼梯拐角就一把甩开小张的手,不耐烦道,“你别推了!我还办不了她了!”说着又想朝审讯室去,正好被赶来的女警拦住。
女警手里不知何时多了瓶水,顺手递给郑辉,“郑队,喝口水吧,思思姐出了这样的事我们都很气愤,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思思姐还在医院躺着,黄队休产假回不来,现在你就是咱刑侦的主心骨啊,”说着看了一眼小张。
小张立马接过话茬补充到,“是啊郑队,这案子本身上面就很重视,现在嫌疑人身份又特殊,就更棘手了,你可得稳住,还等着你带我们破案,为思思姐报仇呢!”
郑辉拧开水猛灌几口,冷静不少,擦了擦嘴角问到,“刘局到哪儿了?”
女警看了眼手机刚刚同事发来的消息,“已经上高速了。”
郑辉一口气将剩下的水喝完,用力捏扁水瓶,咬了咬后槽牙说道,“刚才她说的航班号立马去查,另外尽快跟A市那边确认她近一个月的行踪,信息素比对那边催一下,走加急,手续等刘局回来就补,我去医院看思思,回来再审,我不信今天撬不开她的嘴!”说着将手中捏扁的水瓶投进垃圾桶,朝楼下快步走去。
见人离开,小张挠了挠头和女警对视了一眼,“田姐,你去催信息素比对,我去核对航班和行踪?”
“嗯,得快点了,刚听小曹说刘局暴怒了,今天肯定得加班,”说着田甜耸了耸肩朝法医中心去。
而与此同时,前往首都的高速上一辆黑色公务车正疾驰着,后座里的中年男人卸掉眼镜使劲揉了揉眉心冲副驾的警员问到,“小曹,现在情况怎么样?”
小曹透过后视镜偷偷打量了一眼中年男人的脸色,看了眼手机小心翼翼地回道,“思思被第一时间送往人民医院救治,手术后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目前还没清醒,另外案件已经在初审了,嫌疑人的身份刚确定,是夏氏集团的总裁,叫夏觅。”
闻声,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夏氏集团的总裁?”随后若有所思用衣襟擦了擦眼镜又重新戴上,不耐烦道,“净会给我惹事!再开快点!”
司机脚踩油门的同时应道,“好的刘局,已经是最大时速了,大概还有四个小时到。”
刘局烦躁地应了一声看向窗外,片刻后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副驾嘱托道,“对了,吩咐下去嫌疑人身份保密,案件彻底查清之前不要向外界透露任何信息。”
“是。”
临近傍晚,车子抵达首都,刚下高速,小曹接到一通电话,应了两声回头向刘局询问道,“刘局,局里来电说现在分局门口来了很多媒体,无法正常出入,向您请示怎么办?”
刘局原本眯着眼小憩,闻声坐直了身子震惊道,“怎么会有记者!?”
小曹眉头微蹙小心答道,“都是来询问案件细节确认嫌疑人身份和案件进展的。”
“谁搞的!我说没说要保密!”刘局顿觉火大,厉声训斥道。
小曹还没挂电话,下意识看了眼通话界面,明显感受到电话那头的同事倒吸一口凉气,咽了口唾沫小声道,“说是今天抓捕现场有人偷偷拍摄视频上传到网上,嫌犯被认出来了,虽然逮捕现场视频已经被我们网监的同事下掉,但现在网上都是嫌犯的相关信息....”
刘局表情愈发严肃,盯着小曹的手机微微扬了扬下巴,小曹忙将手机开了免提递到刘局跟前。
刘局看了眼通话界面,身子前倾靠近声筒,思索了片刻说到,“派一队人在警局门口守着,别闹出什么事来,对外发布通告就说案件正在审理不便透露,后续调查结果会第一时间向大众公布,其余不要多说,另外通知各部门,一个个的嘴都给我把严实了,谁要是敢向外界透露一个字,就给我滚蛋,其他的等我回去说!”
听到电话那头应声,刘局自鼻腔发出一声闷哼,坐正身子不耐烦地看了眼窗外,“再快点!一会儿停后巷,从食堂后门进。”
司机瞄了一眼手表,八点整,连忙应道,“是。”
几乎是同一时刻,刚从配音室走出来的江眠忧心忡忡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八点,给徐函又打了一通电话,然而电话那头依旧是冰冷的占线提示。
菲飞牵着来福走了出来,看着江眠的背影说道,“眠哥,咚咚去开车了,咱们在这儿稍等下。”
江眠盯着通话界面,自己从下午到现在给徐函呼出了不下20遍,没有一通能接通,chat发出的消息也得不到回应,实在反常得很,随口应了一声便问道,“你能联系上他们吗?”
菲飞愣了下随即摇了摇头,“你进棚以后我每十五分钟打一次,夏总电话一直关机,郝妙妙和徐哥的都打不通....会不会是有什么工作比较紧急?”
“或许吧...”江眠心里愈发没底,接过来福的牵引绳,抬头看向天际,夜色朦胧,仅有零零散散几点星光,圆月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大半,盛夏里竟显得有些孤冷。
看着江眠失落的神情,菲飞本想说些宽慰的话,谁曾想手机突然响起,顺手按了接听,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菲飞眉头微蹙看了一眼江眠,快步走到角落里小声接听。
见菲飞有意避开,江眠便拉着来福往院门口走去。刚出院子,手机震动就响了起来,江眠赶忙掏出手机查看,只见是段祈安打来电话,将来福的牵引绳倒了个手后按下接听。
电话那头背景音有些嘈杂,段祈安半天没有说话,江眠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学长?”
段祈安正在侯场,没曾想江眠接的这么快,小声看了一眼四周说道,“我在片场,你等一下啊,”说着冲助理使了个眼神,朝无人的化妆间走去,关上门后赶忙举起手机,一脸忧心地问道,“小江....你还好吧?”
江眠睫毛微垂看着地面纳闷道,“我?我没事啊,出什么事了吗?”
听着电话那头的反应段祈安有些迟疑,“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江眠愈发纳闷,面无表情看了一眼脚边试图啃食垃圾的来福,用脚将狗头和垃圾隔开,“我刚才从录音室出来,是又有什么黑热搜了吗?”
段祈安顿了几秒,抿了抿唇,“先挂了,你看下chat,我给你发个东西。”
江眠应了一声,垂眸看着自己和段祈安的对话框,很快段祈安发来一段视频。看到消息的瞬间江眠手机险些没拿住,只见视频封面蓝色的背景上,配有白色加粗的标题[上市集团总裁竟是变态侵人魔],文字的右上角还配有一个被刻意放大的头像,分明就是夏觅的高清证件照!
还没点开视频,江眠已经被惊的说不出话来,指尖颤抖着点开视频,视频背景没有任何变化,还是蓝底白字,随着紧张的新闻背景音字幕不断的变化,显示道,“今日中午,警方在医大附近城中村成功抓获了近期侵犯omega的狂魔,嫌犯竟是上市公司总裁,真是让人大跌眼镜,据知情人表示,此人在公司时就时常骚扰omega下属,背地里常出入高端会所,私生活极其混乱,她做出这种事,同事朋友们并不感到意外...”视频还在播放,江眠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感觉眼前一阵眩晕。
江眠嘴唇微张,看着还在播放的视频,不住地重复道,“怎...怎么会这样!”
段祈安又发来消息,手机接连震动,江眠渐渐从震颤中恢复过来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不...不可能的...”说着给段祈安呼出了语音电话,刚一接通就激动地问道,“这视频哪儿来的,谁恶作剧!”
听着江眠激烈的语气段祈安一愣,自打认识江眠以来他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从未听过江眠如此语气说话,不过也难怪,自己刚看到视频的时候也是震惊,觉得是谁在恶作剧,想到这里,段祈安叹了口气,“现在全网都是这样的视频,我也是刚在片场听他们讨论才知道的,有些担心你....所以打个电话,没想到你压根不知道...”
听着江眠半天没有动静,段祈安渐渐消了声,有些后悔打这通电话,咽了口唾沫连忙调转话头,“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夏夏姐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我已经让老董去打听了!你别急!”
江眠胸口不住的起伏,嘴唇微张着,顿觉口干,一阵风吹来,江眠打了个冷颤,看了一眼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来福,深吸一口气,再开口语气缓和了些,“对不起学长,我刚刚语气不太好,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没事的,你先忙,董总那边如果打听到什么,麻烦你跟我说一声。”
段祈安挠了挠头,“嗨,你跟我客气什么,你...你别太担心了...夏夏姐一定没事的。”
挂了电话后,江眠打开微博查看。果然,与夏觅有关的词条多达十余条,其中#夏觅变态#、#夏氏集团总裁被捕#两个词条后都跟着爆的字样。
江眠挨个点开,只见词条里充斥着大量的谩骂、侮辱和诋毁。除了营销号,以及一些非主流的新闻媒体号报道案件披露夏觅个人信息外,还有自称夏氏集团的omega员工发帖称自己被总裁性骚扰过。
毫无疑问,今夜夏觅俨然成了全网关注最高的人,通篇的“变态”“人面兽心”“衣冠禽兽”等字眼都标志着,此时此刻,夏觅就是那过街老鼠,是那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
菲飞打完电话出来就看到江眠一动不动站在门口,垂头刷着手机,连叫了两声,都没反应。
菲飞走到江眠面前又叫了一声,江眠这才木讷地抬起头。
看着江眠面无血色,眼角泛红,下唇隐约还有些血迹,菲飞心下一惊,下意识瞄了眼江眠的手机界面,只见那是一张夏觅的证件照,照片被人调成了黑白色,脸上用红色打了叉,旁边写满了“死变态”“去死吧贱A”等侮辱性字眼。
菲飞看的心里很不舒服,自己一个外人都难受,更别提江眠了,看着江眠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收起江眠的手机,“眠哥,你别看这些了,他们都是跟风,彰显自己是正义之神,根本不在意真相,你...”
江眠表情木讷眨了眨眼,“你也知道了?”
菲飞愣了下,“啊...嗯...刚才房哥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我也是才知道。”
虽然手机被拿走,但刚才那张照片仍然印在江眠的脑海里,愤怒、忧心、悲伤...江眠也说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何心情,百感交集间整个人都有些乏力,险些站不住。
就在这时,杨咚将车开了过来,菲飞看情况不对,拉着江眠的一只胳膊顺手接过来福的牵引绳,“眠哥,先回去吧。”
杨咚看着江眠一言不发地被搀着上了车,直觉似乎有事发生,回头看着江眠小声询问道,“江老师,回国贸吗?”
菲飞应了一声,谁曾想同一时刻江眠却说道,“去警局!”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杨咚对此十分震惊下意识看向菲飞,“出....出什么事了?!”
菲飞来不及解释,声音提高了几度坚定说道,“回国贸,开车!”
杨咚看着菲飞严肃的表情和江眠失魂落魄的样子决定不再多问,赶忙启动车子朝国贸驶去。
见江眠没有再反对,菲飞松了口气,只是那之后一路上江眠都保持偏头盯着窗外的动作,神色黯淡,一句话也不说,车内氛围就显得有些低落。
菲飞思索了片刻,率先打破沉寂,“眠哥,房哥刚在电话里特地强调现在警局门口都是记者,而且已经有电话打到他那儿问你的看法了,所以你要是这个时候出现,无疑会使整件事情的热度更高,对这件事是不利的!房哥说这件事的传播速度和传播量有蹊跷,很明显是有人在推波助澜,他已经在和媒体朋友打听了,晚些会过去国贸亲自跟你说,咱们这么多人呢,到时候从长计议....好吗?”
江眠没有回应,依旧偏头看着窗外。菲飞见状心里也不是滋味,“眠哥,你...生气了吗?”
“我没生你气...”
江眠虽然极力在压制,但一开口声音喑哑还带有很浓的鼻音,显然是哭腔。
杨咚下意识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江眠,虽然看不到江眠的表情,但隐约间能看到江眠的肩膀微微在抖动。
感知到主人情绪变化的来福,坐起身子将脑袋贴在江眠的胸口,抬起一只爪子搭上江眠的胳膊,好像在拥抱一般。
菲飞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omega本身情绪就比较敏感,更何况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换在自己身上,情绪早就崩溃一百遍了,犹豫了半天,抬手拍了拍江眠的肩膀,“眠哥,一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