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直射向仿佛陷入沉思中的安索亚特,半笑语道:“心软的时候,比谁都心软。但舍得的时候……也比谁都更能舍得。”
安索亚特回神,面具下的唇微微一笑:“阁下很关心苻蓠。”
“毕竟是吾的徒弟。”鹤白丁和自己的徒弟不同,作为道教,本身便对魔族无任何好感。何况自古以来,人族和魔族便是对立,从无平和相处的时刻,也就那名责任心过强,看法又天真的徒弟会对这族群秉持中立,“若非看在徒弟的面子上,你踏入此处的那一秒,吾已杀你。”
“而你……”鹤白丁拖长声音,语调平静却不容怀疑,“最好不要让吾有这个机会。”
安索亚特面对鹤白丁的威胁,气度依旧温和,轻轻点头:“吾会时刻铭记在心。”
啧,果真是麻烦。
“师父你真的是越发穷酸小气,这糕点不就是上次从我住处偷来的吗?”我就说我放在柜子里的高级糕点哪里去了,搞半天果然是鹤白丁这个馋嘴小偷,以前就偷摘我种的苹果,现在连藏起来的东西都不放过。
“什么叫偷,你本就该孝敬吾。”鹤白丁振振有词,抬掌从我手中夺走糕点。
硬了,拳头硬了!
我拳头紧了又紧,最后还是看在却尘思的面子上没有暴打师父,深呼吸一口气,恨恨警告道:“你晚上睡觉最好睁一只眼睛。”
迟早套你布袋。
鹤白丁嗤笑,“等你真的是吾对手再说吧,一天到晚尽研究奇怪的东西,不好好精进武途的家伙。”
真敢说啊,明明现在因为互换灵封的缘故而功体不全的师父。
我走到安索亚特旁边,问他:“想要知道的事情都了解清楚了吗?”
安索亚特点头:“自然。”
“那走吧。”
安索亚特徐徐起身。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是一点都不把师父放在心里。”鹤白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说:“不是应该留下来,准备三餐兼铺床洗衣,好好孝敬吾吗?”
你说的是徒弟还是保姆?
“罗里吧嗦,你越来越惹人烦了。”我说着,往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包裹,向后甩过去,“我在路边捡的,正好适合你,拿去喝吧,再见。”
“臭徒弟。”
“臭师父!”
我朝后方挥挥手,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开。
身后却尘思看向鹤白丁手中包裹,一打开,便能闻到徐徐茶香,如雨山松风,清兴洒然,不由得失笑:“是哪里的路边能捡到这十金一两的南岳龙焙。”
鹤白丁翘起嘴角,收紧绳索,“谁知道。”
*
离开三足天一段路后,安静得过分的安索亚特忽然开口。
“你的师父很关心你。”
夜风微醺如酒,吹得周边竹林簌簌作响。
我从沉思中回神,深吸一口气,“少用你浅薄的心计试探我,说吧,你打算如何?”
“吾只是好奇,为何不留下?若阁下真如同表现得那般戒备吾,那么和他们联手,不是更好的选择吗?”安索亚特侧过头,蓝色的绳索在面具上微微摇晃,末端的菱形金属折射出月光,如一双观察的眼睛,“吾不认为,你是担忧吾,才选择离开。”
我:……
是真装不懂,还是在这里装蒜。
我皱了皱眉,颇为审视地回头看他:“难不成在你的国度,人族和魔族已经到了可以和平共处的地步?”
“怎么会。”大概觉得我这句问话十分好笑似的,他居高临下,月光落在他身后,衬得他面具上的数个眼瞳无光而阴暗,冷漠刻薄,“对吾等魔族来说,人类不过是一揉既碎的弱者,如虫豸般不堪一击,是取乐的玩具罢了。”
他徐徐的开口,话语中透出对人性命无动于衷的残忍。
不出意料的回答。
早就察觉到他身上会时不时流露一些习惯般的傲慢,像现在这般与我谈话,也是基于我实力教于他更为强盛,他不得不一时服软。
我冷静道:“你知晓我能杀你吧。”
人类是玩具什么的,真敢说啊。
话又说回来,也正是因为他能轻易承认,我才清楚知晓他没有说谎。
“自然,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吾便发现这个事实。”安索亚特脸上带着微笑,略微感叹地说:“不仅是你,这几日见的魔族或人族,都强悍的不可思议,真是奇妙。”
奇妙什么?
算了,至少他的优点还有识相,知晓自己打不过,就不会贸然作死。
“你还未回答吾的问题。”安索亚特看我沉默,将话题扯了回去:“为何不留下?”
“啧。”这人是故意的吗?都暗示的那般明显了。我有些不耐烦:“我高兴。”
人魔本身立场便是对立,我收留他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更勿论三教中人最是多事,总有一两个不长眼睛的爱到处挑拨找茬,不能将师父一起拖下水。
安索亚特似是看穿了什么,微微点头道:“你也很关心你的师父。”
被掀了老底的我,“闭嘴。”
谁关心他,是怕他到时候啰嗦个没完。
“既然如此……”安索亚特拖长话尾,带着黑色手套的双手习惯性地放在腹部,十指交插,这个小动作让他看起来优雅且充满无害。他微微朝我倾下身子,充满蛊惑地暗示:“杀了吾,不是更为方便,无任何后顾之忧。”
我抬起眼,毫无退缩之意的与他面具后的双眼对视。
他看起来似乎是真心实意地这么想,动作中对我没有一丝防备。
只要一伸手……
我所有烦恼都会随之消散。
我缓缓伸出手,然后,按在他脸上,把他凑得过分近的面具推开。
“亏本是一回事,血本无归是另一回事。我的原则里没有及时止损,只有连本带利。”
“是吗?”安索亚特有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他直起身子,落在我身上的视线流露出浓浓兴趣,“你真是个趣味的人类。”
谢谢,但比起夸赞,我更想要真金白银。
“好奇心满足了?”我一头黑线,觉得这家伙在他的国度,肯定是会被自己的好奇心玩死的那种魔族,“既然满足了就走吧。”
我说完,转身就想走。
在这个时候,站在原地的安索亚特缓缓开口:“那个和尚,身体里面有另一个意识体。”
我停下脚步,再次回头,“什么?”
另一个意识体是怎么一回事?双重人格?
没听师父说过啊?
等等,不对!师父捡到我的时候,他们三人就已经互换灵封。
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细思过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毕竟互换灵封也就代表了三方都是以功体不全的状况行走武林,在这片堪称风云诡谲的武林环境中,跟自砍一臂没什么区别。
我皱起眉头,顿时觉得事情不简单,或许他们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
“你说的可是真的?”我追问。
安索亚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意味深长的反问:“你信吾吗?”
“我耐心没多少,再卖关子别怪我打你。”我晃了晃手上的八卦镜,警告道:“你看过我是怎么对待自己的敌人的吧?”
小心我分分钟把他打穿三座山。
“哎呀,真是可怕的威胁。”安索亚特害怕似的抚了抚胸口,才继续道:“吾的魔眼,能轻易正确推测出对手的潜力。因此,自然能察觉到他不同于常人的异状。”
另一个意识体,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况且以鹤白丁那个奇怪的脾气,如果好解决,他自不必瞒着我。
“如何,你打算怎么做?”安索亚特好脾气的追问。
“回去。”我坚决果断地转身,大步朝来的方向前进:“问个清楚明白。”
要是不配合,就别怪我做一回忘恩负义的徒弟了。
我是指把师父打穿三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