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天生就是她的才能。
同样,她也为此感到一种隐晦的窃喜。
瞧,我拯救了你,而你也不过如此。
抱着一颗肯定会完蛋的心去装模作样安慰另一颗只出现一条小小裂痕的心。尽管这是极力夸大的功绩,但这样自负“英雄”的小事不也是她自己一直所标榜出的形象么?说着“做好事不求留名”,心里一桩桩一件件累积起来,还不够道德资本么?以为这样就能抹去悲哀的途径,以为仅仅这样的小恩小惠就能得到多余的奖赏么?
“原来你会正常说话啊。”这种诡异的心理在门口传来某人的声音时戛然而止。
总有人是小丑,但人一直是小丑不太可能。
“正常吗?可能是吧。主要我的生活就像对面有个燕双鹰,他老是赌我的枪里没有子弹。”
听到这话的太宰治差点儿笑出声来。
但他这个人很有演员的职业道德。
一般他不会笑。
除非遇到了彻底绷不住的喜事儿。
“你讲笑话的水平真的很烂。”黑暗中的眼神总让她觉得自己进了什么恐怖片的片场,但偏偏对话又是日常风格。
“我讲笑话就像电影小丑里的亚瑟讲脱口秀一样,没人能get到我,但我开始讲没品笑话后,起码还有些人能给予反馈。”
“那这些笑声是献给你的,还是献给悲剧的?”
“好问题,我才是那个悲剧。”
她太不喜欢那种孤单的感觉,想要分享的时候一个能讨论的人都没有。
笑,大笑,笑到肚子痛。
还能怎么做?苦中作乐呗,反正什么也改变不了,起码还能博自己一笑,不是么?
笑着笑着,突然就会不想笑出来。
那会儿“悲剧”还叫“杯具”,还能用调侃的态度说着痛苦的事情。
于是她面无表情地讲了个“太宰治”风格的笑话:
“一个得了抑郁症的小男孩想和树谈恋爱。”
“但树不肯,只是一直吊着他。”
太宰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人总有能让他内心掀起波澜的事情,不然和死人有什么区别?他这样恶劣的想着。
超长期压抑自己的人会变成什么样,相信大家都在心理学的书上、新闻上乃至刑法档案上看过了。
……
夜晚是那么地长。
老式手机的光亮和不停的按键声让人无端的厌烦。
窗外的灯光透过窗折射在墙壁上。
星星点点。
她缓慢地、将由本能牵引着疼痛的肌肉,像婴儿时期那样、蜷缩在温暖的角落里,即便白炽灯的光芒如此刺眼,但却会被薄薄的一层被子所抵挡。
眼泪渗出来了。
抱着被子喃喃自语:
“……妈妈,好痛。”
只隔着一层门板,却连灯都不敢开。
再熬一段时间吧。
熬到睡着了就好了。
以前都是这样的。
不能告诉他们,不能麻烦他们,不能出去客厅,因为客厅的监控会看到。
像一条被圈养在透明鱼缸里的金鱼。
明明知道的,他们一天到晚那么累。
猫着身子在卧室的药箱里不断翻找着能起效的药剂,紧绷着神经不让发出半点声音,终于看到了救命稻草——藿香正气液,还剩三个月过期,真是太好了。
一口气叼了剩下的整整五瓶口服液。
在似乎永无止境的阵痛中用被子裹紧了身体。
昏昏沉沉、昏昏沉沉、昏昏沉沉。
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噩梦之中。
一个人坐在人来人往的快餐店,会感受到一种格外的窘迫。
“嗯嗯,是和同学出去玩了哦。”
这样敷衍地回答着,报备上那些点头之交不重合的姓名。
群里“必到”字眼不知什么时候被悄悄删掉了,打在屏幕上的刺眼的红色感叹号预示了一切。
……啊啊、果然又被耍了吧?
说到底,自己这种被老师硬塞进去的拖油瓶,对原本就是一个集体的小组果然是累赘吧?
那就先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几个小时混过去吧。
“多出去和同学玩,多出去运动。”他们……不喜欢自己一直待在家里。
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着,另一条马路上就是属于别人的欢声笑语。
一步,一步。
睡醒了之后不想起来,不困也想继续睡,不想面对现实中的一切。
可是梦也还是噩梦,现实也依旧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