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停下了。
因为有人挡住了这一刀。
以凡人之躯直面神明的威光……
“你,是永恒的敌人。”
“下次,我会再斩一刀。”
在港口黑手党只能算是体术中下的太宰治还喘着粗气,右手的虎口被震得生疼,缠着绷带的地方已经渗出了点点鲜红,他左手擒住中原中也没有握薙刀的另一只手臂。
“终于……”赶上了。
那一刀,并非不可企及。
他竟然真的阻止了这场噩梦一般的斩杀。
而强大的后坐力致使他连退几步跌坐在地,他顾不得身上的痛楚,只是随手扔下这把可谓是经历过各种名场面的吃虎鱼刀,刀便立即化作了风元素粒子消散而去。
接下这一刀,太宰治几乎累得要当场瘫下——然而他没有倒下。
烈火一寸一寸灼烧着皮肤,他却拖着格外沉重的身体一步步靠近中央哭泣的魔女。
“你要干什么?!太宰!”
“混蛋!你别过去找死啊!”
真疼啊,要是能再快一点就好了……
一直以来,你都在忍受这种痛苦吗?
还是说……你宁愿忍受这样的痛苦,也要我付出代价呢?
在那焦土之中,少女逐渐褪去了红莲蛾的羽翼,徒留下遍体鳞伤彻底烧焦的躯体。
直到感受到少女逐渐消失的心跳,握着仅剩的那只手的感触还带有余温,还留在胸口的迷惘,太宰治彻底慌了。
所以……她早就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了吗?
用如此严寒的坚冰去强行压制永燃的烈火,她当然是渴望改变的,希望能改变这个世界造成悲剧的源头,这又何尝不是深知自身已深陷泥潭之后,清醒的选择玉石俱焚?
有时候,我们向往一个人,常常是因为她在做着一件我们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
这个贸然闯入里世界的少女狡猾、自私而天真,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女人的特质。“你进了我的乐团可就不许出去了,”她跟太宰治打了个赌,明明是黑洞一样的眼眸,却如此闪亮,让人想要触碰又不由自主地远离。
太宰治明明知道这只是一场精心编造的骗局,一个可有可无的游戏,可他还是彻底陷进去了——在亲手打出bad ending后。
十五岁的太宰治在那份情报上书写所谓的羊之王与横滨流浪乐团情深义重的可笑言论,还在“乐团长”的位置加重了几笔。
三年后,他被灼烧一切的炎之魔女所惊骇之时,听到背后有隐隐约约的风声,停下来回过身去,一颗来自三年前的子弹正中眉心。
当把一切都燃烧殆尽,灰烬被风吹散,那种蜡炬成灰的执着带来的结局,才是她所渴求的真正的终结和安宁吧?
现在的鸣女像一尾濒死的鱼,遍体鳞伤却说不出任何话来,而那交织着渴望与悲哀的眼神让他不禁颤抖着凑过来,气若游丝的少女贴伸出手,想要扯下那根碍眼的绷带。
“真的,就差一点……”她的头无力支撑,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耳畔的鼻息逐渐变弱,“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阴影占据了整张脸,不知道此刻的太宰治脸上是何等神情,他只是胡乱地点着头,而后又想要说些什么。
现在的他,内心充斥着对未知的恐惧与迷惘。情绪被无限放大,看不见前路,却又清醒地感受到沉沦,好似被重重雾霭裹挟。
直到,一柄利刃从背后插进他的心脏,那声音带着些许得逞之后的畅快:
“骗、骗你的……”
你没资格做好人。
她等待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这个人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少年的身影一滞,在永恒的死亡面前,似乎剧烈的疼痛都显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一个天天自杀的人,其实不是在期待死,而是在渴望爱,这应该也算高傲者求而不得的一种。
但太宰治又要失望一次了。
横滨终于又下雨了。
在魔女即将燃烧殆尽之际。
这场萦绕在曾经的乐团长心头旷日持久的噩梦,终究结束了。
雨是孤寂之音,它仿佛在提醒着,人生来时是孤独一人,死去时亦是孤独一人。
他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朦胧的火,火烧到了他们的头发,是难闻的烧焦味道,也照亮了血色的前路。
燃烧了太多生命而脱力的手距离心脏终究还是差那么些距离。
鸣女从来都不是左撇子。
只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迟早会死,所以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尝试。
但,谁说被困住的才是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