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彦宇的眼神跟随教练的身影移动着，全然没有察觉到有一股视线一直锁定在自己身上。

校园里最多的树是高大的香樟，操场和高二教学楼之间就正矗立着一排香樟。然而杨彦宇现在站的这块篮球场，和高二5班的教室一角，正好被间隔的香樟留出来一条视觉通道。此刻，坐在高二5班第二排右侧靠墙位置，叼着一盒蓝色牛奶，目不转睛看向篮球场的，正是柏如风。

“你又看他们打球呢？”同桌停下写卷子的笔想休息一下，看柏如风又在望向窗外，说道，“看来你对篮球是真爱啊！每次我们班喊人一起打篮球你保准去，可惜我们打得频率太低，没球打的时候课间你就总看别人打。你有没有考虑以后走体育特长生啊？”

同桌最后那句话是笑着说的，明显是调侃。柏如风转过头看了眼同桌，又看了眼他面前的卷子，说道：“第六题不对，应该选C。”

“啊？”同桌闻言赶紧提笔检查。他当然不会怀疑柏如风给出的答案，开玩笑，那可是数学卷子，那可是柏如风，上次模考数学单科全年级第一名。

左侧笔在草稿纸上快速划动的唰唰声，和右侧窗外球场上传来的欢呼声，在柏如风这里交错。他看着人群中杨彦宇的背影，阳光照在他的脑袋上，毛茸茸的，像一颗猕猴桃。

打完球，一行人一块儿去小卖铺买水，教练和杨彦宇并排走着。

“教练，真的谢谢你，那天送我去医院。”杨彦宇再次道谢。

教练连忙说了两声没关系，然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道：“那天我传球给你的时候扔得挺重的，你是不是被球砸到所以才......”

对失去意识前几秒发生的事儿，杨彦宇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不过医生检查的时候没有说有外伤，而且这个跟自己的病也没什么关系。他以为是教练担心自己的身体，所以说道：“跟那没关系，是我自己身体的原因。”

“真不是接球的原因啊？”教练继续追问道，“又都刚好是胸口的位置。”其实，这几天教练心里一直很不安，总在担心杨彦宇出事儿是因为自己导致的。那天，不是自己送杨彦宇去的医院。他倒下没多久，大家都很慌乱，有一个男孩冲过来抱着他跑出操场，其他同学也想跟着一块去，教练赶紧拦下了，说自己去就行，让大家赶紧回去上课。等反应过来跟上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校门口上了一辆车。教练赶紧拦了辆出租车跟在后面。车开到一半，教练看着这路线，明显是去三院的。于是，教练给年级主任打电话，让通知杨彦宇家长这件事儿，说孩子现在正在去三院的路上。等到了医院，问了护士，找到二人的时候，教练只觉得那个男生有点眼熟，应该是学校的学生，可能在路上见过，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班的。

“你是他哥儿们吧？”教练一猜就是，高中的男生正是热血的时候，看到好朋友出事肯定两肋插刀。

“嗯。”那个男生答应了一声。突然一阵电话铃声从他口袋里传来，他走开了两步，接起了电话。隔得有点远，教练只隐约听见司机、车、突然之类的话。男生小声回应着。过了一会儿，挂断电话，男生过来说道：“老师，我有事得先走了，这边麻烦老师您照顾一下。”

男生前脚刚走，杨彦宇的父亲后脚就到了。于是下意识地就默认教练是孩子的“救命恩人”。教练因为害怕是自己闯祸伤到了杨彦宇，所以也没敢多说。再后来，学校出面禁止大家谈论这件事情，可能是怕学生在学校里出事这种负面新闻发酵。那个男生也没有冒头。最终，这件事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杨彦宇看教练再三确认，他摆了摆手，说道：“真的不是。我出事跟你那个球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我还得谢谢教练及时送我去医院。再说了，教练对自己的传球技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啊。”说到这个，杨彦宇又想到刚才的几个灌篮，“啊对了，你刚才那几招太酷了，我有个同学最想练这个，下次我带他一块儿来跟你学习学习，行吗教练？”

“一块玩儿嘛，这有什么不行的。”教练似乎松了一口气，又鼓励杨彦宇道，“熟能生巧，多练练你也行。”那个男生的存在在他舌尖滚了几趟，最终还是咽下去了。

钱子凯就是这样被杨彦宇带过来一起打篮球，并且认识了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