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川柏有点惊讶，却并没有回头，说了句，“就那样呗。”
听到这样的回答，齐释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正准备离开刚好看到矮桌上放着的药。
“晚上涂药了吗？”
何川柏写单词的手一顿，回头顺着齐释的目光看向桌子上的药。
“没。”他巴巴回道。
因为“痛飞飞”的原因，何川柏一点感觉不到疼，自然就忘了要上药这件事。
齐释朝何川柏走近了点说：“我扶你去沙发上，给你上药吧。”
何川柏笑了下扶着桌子站起来说：“怎么？这么好？”
左手肘隔着睡衣被托住，何川柏被带着一跳一跳的跳到沙发上坐下。
齐释弯腰拿起桌子上的药膏，单膝点地跪在何川柏面前，轻轻的把何川柏的脚从棉拖里拿出来放到自己的膝盖上。
拧开药膏的盖子，挤出来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双手握在一起，捂热了才用手指沾了点，小心点在何川柏微肿的脚踝上。
何川柏看着齐释低头认真给他涂药的样子，感觉被碰到的地方有点痒痒的，他不禁缩了缩脚。
虽然用了“痛飞飞”但他还是有其他感觉的，只是没有了痛觉。
齐释立马停下手，抬头问：“痛到了？”
“没。”何川柏摇摇头说。
齐释又低下头重新上药。
房间里除了空调和加湿器工作的声音，非常安静，何川柏盯着齐释的发顶问：“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你想考什么大学？”
齐释上药的手停了下说：“没想过，不会在青元市的。”
“是因为……齐叔？”何川柏思索了会不确定的说。
齐释不作声，没说是还是不是。
什么啊？问什么都不回，这也不说那也不说。
何川柏有点生气了。
他一把拿过旁边的南瓜抱枕，抱在怀里用力的揪着南瓜的叶子，眼睛瞪着齐释。
齐释听见布料被揪着的声音依旧给何川柏涂药，装作不知道。
过了会何川柏突然把脚收回来冷冷的说：“不上了，你走吧。”
齐释正在上药的手停在空中，顿了会才从矮桌上拿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把药膏的盖子给拧上，放到桌子上。
站起来把纸巾丢在不远处的垃圾桶里问何川柏：“你呢？你准备考什么大学？T大挺好。”
何川柏不想理齐释，语气有点冲的说：“关你什么事？”
要不是那个死系统，谁会关心你的事？闲得慌的吗？
看齐释站在哪里盯着自己手里的南瓜叶子，不知道为什么顿时火气更大，“看什么？还不走？要我送你吗？”
走之前齐释看了眼何川柏。
何川柏从那眼神里看出了点……委屈？
他怎么感觉还有点委屈？他还委屈上了？问什么什么不回。这么怕他知道什么？
何川柏给自己气笑了。
真是够了。
听到关门声何川柏才把抱枕丢到一边，拉下被撩上去的睡裤，从沙发上站起来，又一跳一跳的跳到书桌。
拿出单词本想被会单词，结果脑子里一直都是齐释走前的那个眼神。
何川柏不禁怀疑，自己真的过分了？
算了，明天再说吧，先睡，不然等二十四小时过了疼的睡不着。
——
“小少爷把玉米汁带上，在车子上喝。”张妈一手拿着玉米汁一手扶着何川柏朝院子外走。
“唔……好，玉米汁好喝的，齐释呢？。”何川柏咽下嘴里的食物说。
“齐释已经在车子上了。”张妈说。
后座车门被打开，里面却没有人，何川柏看向副驾驶位，齐释正端端正正目视前方的坐在副驾驶位上。
何川柏并没有急着上车而是说：“齐释，坐到后面来。”
张妈一听便把手上的玉米汁放到车内的小桌上，接着猛的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拽着齐释的手边往外拉边语气恶劣的说：“你还坐上副驾驶了？你坐副驾驶谁伺候小少爷？自己找准自己的位置。”
齐释猝不及防，被一股大力拽着下车踉跄了一下才扶着车门站好。
“是。”齐释不自觉地看了眼何川柏然后低声下气的说。
何川柏被惊住了，他没想到张妈会这样。
“张妈，扶我进去吧。”何川柏一脸尴尬的说。
何川柏坐上后，齐释才跟着坐上去，刚坐好就看见张妈递过来一个书包。
是何川柏的，便连忙接过抱在怀里。
“在学校照顾好小少爷，注意着点，小心再让小少爷受伤！”说完又对着何川柏叮嘱，“小少爷有什么事情记得打电话给我，夫人吩咐了中午给您送饭。”
“好的，张妈，我们先走了。”何川柏无奈的笑了下。
张妈道声好，把车门关上，车子启动。
何川柏坐在驾驶位后面，齐释坐在副驾驶位后面，中间隔了个小桌。
他拿起桌子上的玉米汁放到嘴边喝了口觉得车里面有些闷，便按下车窗，冷风灌进来，不一会就把何川柏鼻子吹红了。
何川柏把车窗按上去，转头看齐释。
结果人倒好，正闭着眼睛在睡觉呢。
何川柏拿着杯子用杯底碰了碰齐释放在天蓝色书包上的手背。
齐释睁开眼转过头看着何川柏，露出疑惑的表情。
“怎么这么困？昨晚没睡好？”何川柏问。
齐释想起自己昨晚离开何川柏房间回到佣人楼时听到的话。
“小少爷找他干嘛呢？”
“进去这么久才出来，是想和小少爷打好关系，让自己日子好过点？”
“不知道，那要是真那样，为什么不从之前就开始呢？”
“你不知道吗？齐管家新年第一天就和他吵起来，小慧说听到齐管家说不会再管他了，学费生活费统统没有，只等他生日一过，一成年就让他出去住。”
“齐管家也太狠了吧，在怎么说也是他亲儿子呢。”
“谁知道呢，哎，快回去吧。”
是啊，他可是他的亲儿子啊，齐释一直想不明白。
佣人楼可不像主楼那样灯火通明，齐释借着窗外透过来的薄薄月光回到自己的房间。
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入眼的是一间特别小的杂物间改成的卧室，进门就是一张一米五的床紧挨着一张并不高的铁桌子，一张板凳。
这就是齐释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卫生间在外面有公共的，夏天还好，冬天晚上要是想上厕所还得出门上，一来一回身上的热气早就没有了。
本来他身为秦家管家之子，不应该住在一间佣人楼的杂物间，可事实就是这样的。
过年第一天齐释不知道怎么惹怒了齐永中，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原因太多了。
幸好秦臻找上来了，给他从十六中转到青元市最好的高中，学费替他交了，条件是他陪秦阮一起上学，简单点就是给秦阮在学校找了个伺候的人。
齐释欣然同意。
关于吃饭，齐释从高一开始便开始找一些兼职。
由于没有成年，很多人都不敢用。
后来认识了一位阿姨，带他找了个工作，只不过工钱是别人的一半。
虽说少，但干的多，渐渐的也攒了不少钱，偷偷藏起来。
一中一楼的饭菜非常便宜，齐释平时除了吃饭又没有其他地方的开销，攒的钱便还剩一些。
晚上洗漱过后把衣服脱下来铺在被子上，躺在床上想着等过一段时间成年了得找个工资高一点的工作了。
又想到秦家小少爷的问，“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你想考什么大学？”
考什么大学？考好点的吧，好大学以后好找工作，找到好工作，租个离公司近的房子，冬天休假窝在家里看着电影吃顿火锅。
那时候的秦家小少爷呢，齐释想不到。
一米五的床齐释根本不能平躺下，只能侧着蜷缩起来。
泡过热水的脚在冰冷的被窝里很快也变得冰冷，齐释想起另一双脚。
白，嫩，温热的。
齐释想。
想着那两个佣人的话，一直到两点多齐释才渐渐睡着，早上醒来眼底的黑眼圈重的吓人，脚依旧是冰冷的。
“嗯，脚很冷，睡不着。”齐释淡淡的回道。
何川柏愣住，在脑子里回想了会，才确定这话确实是从齐释嘴里出来的。
昨晚不是还什么都不说吗？这会是怎么了？
“脚冷？”何川柏疑惑。
何川柏盯着齐释看了一圈，这么瘦，火气不足也是有可能的。
“嗯，等天气暖一点就好了。”齐释想了想又说：“昨晚你问我想考那所大学，我想好了。”
“那所？”
“三鳞市的W大。”
W大？何川柏震惊的看着齐释重复道：“三鳞市的W大？”
三鳞市在偏西南方，一年四季如春，W大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一流大学。
离青元市非常的远，可以说是一个在这边一个在另一边。
但看齐释目前的成绩那是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嗯。”齐释淡定的回复。
“你觉得你能在这几个月里把成绩提高那么多？”何川柏问。
齐释看着他不说话。
何川柏把手中的玉米汁喝光，杯子放在小桌子上，靠到靠背上，闭上眼睛抬起左手放在额头上。
深吸了口气，不想再说话。
他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