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阮狂数不清第几次发问,眼睛不错过萧璋执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萧璋执坦然地望着他摇头。
阮狂扯了下唇角:“你叫什么记得么?”
萧璋执摇头。
阮狂眯起眼,食指在虚空一点:“你叫萧狗。”
萧璋执微微蹙眉,没反驳。
阮狂嘶了一声,这都不气?他伸出一根手指问:“这是几?”
萧璋执看着他没给反应。
“完了,不仅失忆还傻了!”阮狂垮下肩膀。
萧璋执扯了下唇角:“这是一,我是记不清不是变傻了,别用这种问题测试我。”
“哦——”阮狂眼睛一眨,迅速问道,“一加一等于几?”
“二,”箫璋执迅速反问,“你叫什么?”
“阮狂。”阮狂脱口而出,下一秒懊恼地打了下自己嘴巴。
“我们是什么关系?”箫璋执又问。
“仇人!我也不知道你发生什么,前两天受了伤来敲我门。”阮狂没好气,“记得谁伤的你吗?”
箫璋执回:“不知道。”
阮狂看他嘴唇干裂,给他喝了口水,继续问道:“那为什么来找我?”
萧璋执又按上后脑勺轻轻抽气,阮狂忙说:“想不起来就算……”
“因为你安全。”萧璋执缓过神,低声回答。
“什么?”阮狂愣住。
萧璋执掀起眼皮看向他,语气笃定:“你会保护我。”
“……”阮狂咬牙,“老子不安全!老子和你有仇!”
萧璋执陈述事实:“你救了我。”
不,我砸了你。
目前看来是导致你失忆的最大外力。
阮狂不敢说,怕这人讹上他。
萧璋执继续用那清澈的眼神望着他,跟刚睁眼的小动物似的,阮狂搓搓胳膊离他远了点:“你先好好养伤,过两天我送你回去。”
“回哪?”
“萧家,你的老巢。”
萧璋执拧眉,似乎想起点什么:“萧家、不好。”
“嗤,还说不傻,自己家怎么会不好?”
萧璋执沉默了会,有理有据:“自家人怎么会取‘萧狗’这种名字。”
“……”阮狂咬牙,“那是爱称,你原名萧璋执。”
“萧璋执?”萧璋执不确定地指着自己,缩成一团被柔软的被子包裹着,暂敛锋芒的大佬添了几分病美人的娇弱。
阮狂肆无忌惮地看着他:“对,萧璋执。”
“好听。”
“……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叫我名字好听。”
咕咚——
阮狂听见自己咽了下口水,大爷的,不管你是谁,从萧璋执身上下来。
“原来我叫萧璋执。”
萧璋执笑了下,浓密的睫毛在眼尾处交织,他的眼睛偏琥珀色,认真看人的时候总是显得很深情。
阮狂之前就时刻警告自己,不要被他的外表欺骗,可是他现在看上去居然有几分惹人怜爱。
阮狂猛甩头,他哪来的脸可怜萧璋执。
这人一旦恢复记忆,绑他回去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萧璋执的恢复力惊人,那么大的伤口,没几天就能随意活动,当然,也没忘记各种嫌弃这处简陋的房子。
“怎么不说是我医术惊人?”这几天,方也每天过来给萧璋执挂水,听见他的念叨,企图邀功。
阮狂对这个“狮子大开口”的人咬牙切齿,冷冷吐出两字:“庸医!”
“诶——卸磨杀驴啊——”
“对,你就是驴。”
方也背上医药箱:“得,驴爷我先撤,下回再有问题可别求我!”
“再求你我就是狗!”
“汪汪汪——”
这话说完后的第五天深夜,阮狂对着诊所的窗户一通乱叫。
方也睡意惺忪,从小窗探出一颗乱糟糟的脑袋。
阮狂忙扣住他脖子:“快跟我走!人快不行了!”
方也被他扼得差点归西:“放、放、放……”
阮狂稍松了点:“你先开门。”
方也按下兜里的遥控,卷帘门缓缓升起,阮狂身手极快,从那几十公分的缝隙滚进去,又将遥控从方也兜里顺到自己手中:“别想着赶我走。狗叫我也学了,可不许反悔!”
方也被他这一系列操作搞得半分脾气都没了:“我操你大爷!”
“我没大爷。”
“……我说不去了吗?”方也骂骂咧咧地换衣服,“大半夜的,我以为前几天被我嘎了蛋的大黄来找我算账。哎呀,没说你!那狗真叫大黄!小黄,你那冤家不是送走了?怎么又来一个?”
“废什么话!”阮狂背上医药箱,拎着方也衣领将人拖出门。
303房间,床上躺着的人面目俊朗,唇色惨白,额头和左腹各有一道伤口,被简单地包扎过。
“啧,这人……”方也拨开他眼皮看了看,“怎么有点眼熟。”
阮狂默默握住匕首,要是方也叫破萧璋执名字,他只能威胁他先救人,再打晕他后带着萧璋执离开。
方也认真替萧璋执把脉后,又迅速查看他左腰:“诶诶诶——”
他回过头,全然没注意到阮狂眸中闪过的狠厉,压着嗓音一脸八卦:“这不还是你家那口子?我以为你换人了呢!这就是他原本的模样?!这姿色!怪不得你藏着掖着!”
阮狂没否认。
萧璋执额头有伤,戴不了面具,左右他也从没在媒体上露过面,生活在西区的方也不会认识。
方也重新替他包扎,嘴上也没歇着:“他是有多少仇家,怎么三天两头受伤。”
“鬼知道。”阮狂没好气,本来以为送回萧宅这人就安全了,没想到不过十几个小时过去,这人又满身是血地倒在门口。
这回和之前不一样,他有几个瞬间都没摸到萧璋执的心跳,吓得他都差点停了心跳。
“这回的伤比上回重,”方也扎上针,“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得好好养着。”
“知道,”阮狂松了口气,“他多久能醒?”
“看他状态。一般情况明早能恢复意识,”方也收拾着东西,“要是太累,睡到晚上也不是没可能。”
他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恶狠狠警告:“再来砸门我就拿针扎你!”
“不砸。”阮狂微笑,等他出了门,掏出兜里的遥控抛着玩,老子自己开门!
“唔——”
萧璋执不知道梦见什么,忽然开始挣扎,阮狂怕他扯着伤口,忙按住他。
“别动,萧璋执。”
萧璋执眼睛睁开一条缝,盯着他仔细辨别:“阮……阮狂?”
“是我。”阮狂凑近他,“别动,伤口刚包扎好。”
萧璋执一只手颤抖着按上太阳穴:“疼……”
阮狂被这小狗一样的眼神看得心软,低声哄着:“我给你揉,你别动。”
“嗯……”
要说前一次醒来的萧璋执是一支墨水不足的钢笔,这一回醒来,萧璋执就是一张白纸,目光跟胶水似地粘着阮狂。
“这回还记得自己是谁么?”阮狂问。
“萧璋执,”萧璋执默了下,补充道,“阮狂叫我萧狗。”
……不用强调这个。
“怎么受伤记得么?”阮狂问。
“有人偷袭我,”萧璋执回忆着,看上去看有些忿忿不平,“不然我打得过。”
“行行行,你最厉害。”阮狂问,“看清对方的脸了吗?”
“……没。”
阮狂本意是想着保镖队的人都经过严苛的筛选,出问题的顶多一两个,对箫璋执来说,萧宅依旧是最安全的地方,才会放心把他送回去。
他蹙眉:“萧家那么多保镖,就没一人出现帮你?”
萧璋执脑子还算好用:“有人避开了监控,刻意把我引开,没让我进那座院子。”
阮狂深吸一口气,这是防着他回去。
对了,遇事不决找主角。
阮狂问:“秦回舟,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萧璋执眯起眼,抽着气回:“是好人。”
“成,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去找秦回舟。”
阮狂站起身,行程遇到阻力,他回过头:“抓着我干嘛?”
“阮狂。”萧璋执喊完他名字也不说话。
阮狂坐回去:“还有事?”
“你去哪?”
“睡觉!”阮狂垂眸示意,“你不是知道,我去另一个房间。”
萧璋执不松手:“我记得,你睡在我旁边。”
阮狂额角抽搐:“你就不能记点清白的东西?”
萧璋执手掌根摁住额头,闭了闭眼,回:“你还说我好看。”
阮狂气笑了:“闭嘴吧你,我俩已经结束了。”
“为什么?”萧璋执看着他,“我不好看了?”
“不……”阮狂还真无法面对这么张脸说不好看,“不是一回事儿!你看这床,也睡不下两人。”
“睡得下,”萧璋执往里侧挪,顺势揽着他的腰将人拽上床,“挤挤就成。”
他眼神清明,语气肯定,在阮狂没反应过来之前双手双脚箍住他。
“……萧璋执,这不是你人设!”阮狂感觉得去找孙老太要点驱邪符。
萧璋执埋在他颈部,理直气壮:“我不记得。”
阮狂发现再次受伤的箫璋执变得很粘人,第二日,怎么都不肯放他出门,他要来硬的,箫大佬就捂脑袋捂伤口,也不喊疼,就皱着眉用琥珀色的眼睛控诉他。
阮狂深吸几口气:“你不是说,你是失忆不是变傻?”
箫璋执攥着他衣角:“你又想把我扔了。”
“老子家当都在这!”阮狂把头发抓得乱七八糟,“我肯定得回来!再说,你这什么都记不清,我总得去看看萧家到底什么情况!”
箫璋执似乎很纠结,阮狂忿忿从抽屉里翻出一部只能打电话的手机给他:“里面有我号码,有事电话。”
箫璋执终于松开他,抓着手机说:“那你早点回来。”
阮狂直接冲去了秦氏集团总部,本以为会需要费一番口舌,不料前台坦荡地说:“秦总不在筑城。”
见阮狂不信,她保持微笑:“您可以搜索下,秦总两个月前就出国了,昨天还有他在A国参加活动的视频。”
阮狂搜了下,秦回舟旁边还跟着盛顷,得,主角都走了,他不死心地问:“什么时候回来?”
“至少年底。”
七月的日头毒辣,面具不透气,阮狂索性去洗手间摘了面具,左右萧璋执都这幅样子,也不会再有人找他这么个小保镖。
既然萧宅附近有人看着,他便去萧家老宅碰碰运气。
阮狂打晕了去老宅修剪植物的工作人员,穿上他的衣服进去打探一通,却得知将位置让出去后,箫生便带着萧真真去了A国。
不是,A国到底有什么?一两个都往那跑?!
阮狂压低帽檐,继续和老宅的保洁阿姨闲聊:“老爷子和小小姐出国,萧少能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阿姨边擦着家具边回,“那么多保镖跟着呢!”
对!保镖!
阮狂一拍额头,箫璋执肯定分了一部分保镖给箫生,难怪会被人钻了空子。
“小伙子,你把那角落再擦擦……”阿姨没听见回复,一抬头,发现客厅内就她一人,“见了鬼了……”
小伙子阮狂刚才看见门外闪过去一个人影,有点眼熟,猫着腰就跟了上去。
“方正?”他发现对方进了二楼房间,背了医药箱就匆匆离开。
阮狂之前听陈兆提过,箫生和萧真真的身体一直是这人照料的,他出现在这倒也不稀奇,但他不敢赌方正是可靠之人。
两边无望,阮狂索性骑着小电驴呼啸着去了萧宅,现在唯一还能相信的人就剩陈兆,他好歹得去碰碰运气。
“方正?怎么哪都有你。”
阮狂躲在监控死角,看着萧宅里面出来的人正是刚才在老宅见过的方正,他身后还有几人抬着担架,阮狂内心升起不好的预感。
方正似乎有所警觉,阮狂在他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