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爷的,瞎叫什么!”
阮狂扑过去捂他嘴,箫璋执顺势往后仰,后背抵着沙发背,一手护着他的腰,浓密的睫毛轻颤,琥珀色的眼睛含着笑,高挺的鼻尖蹭过他手掌外侧。
像是被电了一下,阮狂一阵酥麻,脑子也清醒过来,他眸子冷下来,转而掐上箫璋执的脖子,一字一顿道:“我已经答应带着你,不需要用这招。”
“哪、哪招?”
箫璋执迤迤然看着他,这样的姿势下,阮狂的膝盖已经抵进他的腿间,他居然没感受到冒犯,反而隐约有丝兴奋,手掌微微用力将人往自己怀里带。
“别动!”
阮狂单腿踩在地上,右腿膝盖是他的身体重心,箫璋执勾起唇角的瞬间,他警觉地加大手上力道,同时感受到左脚脚踝被踢了一下,重心不稳,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右侧倒。
他左手手肘迅速出击,对方却完全没躲的意思,护着他倒在沙发上。
距离伤口还有一公分,阮狂猛地收势,右手还掐在箫璋执脖子上,掌心下的喉结滚动。
箫璋执单腿撑在他上方,一手摩挲着他的腕骨,完全无视脖子上的威胁,看着他笃定道:“你看,你舍不得伤我。老婆。”
阮狂深呼吸几回,松开手:“放开老子!”
箫璋执挑了下眉,撑着沙发背缓缓直起身,嘴角平直,阮狂眼睁睁看着他腰间氲出血迹,冷哼:“活该!”
箫璋执微微拧起眉,朝着他笑:“不痛。老婆,你别担心。”
“……闭嘴吧你!”
重新给箫璋执包扎好伤口的时候,外边传来喧闹声。
阮狂眼神一亮:“开始了!”
他给两人都换了面具,悄无声息地下楼藏在人群中。
“诶哟,听说没,怎么会得那种病哦……”
“要我说就是活该,那刀疤脸一看就不是好人……”
“那他现在怎么办?”
“拖走了……据说还当场抓到一个正和他那个……”
“谁举报的啊?”
“哪用得着举报的!消息一传出来么,街道办的人就行动了……”
“这么一搞,三楼的房租是不是要降?”
期间唯一有一道不赞同的声音来自于出来义诊的方也:“小黄不是那样的人。”
“诶哟,方医生,也就是你心善……”
“就是,这事情都传遍了……”
景米巷的人忙着聊八卦,没人注意到附近又出现了两张新面孔。
箫璋执跟阮狂穿梭在狭小的巷子里,低声问:“老婆,你让那个女人打电话举报刚才那男的得病了?”
阮狂料到他的脑子肯定能猜出来,低声应了。
他揍那男人的时候就看见了性/病的药物,就这样还要乱搞,留在外边也是个祸害。
再让徐媚趁机传播下当时他床上还有一个人,至于是“刀疤男”还是“相貌堂堂”,就是传播者的“自由”。
总之,阮狂这个名字,很快就会被遗忘。
仁青院三楼的“刀疤男”也不会留下痕迹。
巷子里的八卦就跟那山上的露水似的,每天都能冒出新的,没人会在意到底是蒸发了还是掉了,他们只在乎“新鲜”。
比如,仁青院附近关了很久的小卖部似乎来了新人,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小卖部后面的小门直通一间清幽的院落,院落里有一间两室一厅的屋子。
夜间,屋子后门钻出一道身影,身后还跟着一道,前面那人递给身后的人一张纸条,随即两人分开隐入夜色。
巷子里的路灯一闪一闪的,背着医药箱的人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快走几步后脚步一转,拐进了一旁的小道。
他原地转了一圈,捡起一个东西举到头顶,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看见影子晃动,便迅速砸下去。
外边那人灵敏地后退半步,看着地上散落的墙皮,吹了声口哨:“方医生,你这力道也就能砸死一只蚂蚁。”
方也听见他的称呼,稍松了口气:“你跟我一路了,看你也不像生病的样子,找我干嘛?”
男人挑眉:“生长痛。”
“生长痛?啧,最近撞了什么大运,怎么一两个的都……”
方也忽然顿住,凑近他,翻他的眼皮,拍拍他的肩,又对着他的左脚盯着看了半天,最后将眼神落在他脸上,又啧了一声,试探道:“小黄?”
阮狂眨眨眼:“老方。”
方也手动合上自己张了半天的嘴巴:“好小子!前几天听说你因为那啥被抓,我就知道有猫腻!怎么着,换了副面具?”
阮狂笑笑:“先来和你打个照面。”
“去你的,”方也拍拍医药箱,“是你家那位要挂水了吧?”
阮狂蹭了下鼻尖:“还得是方医生。”
“嘿,你这小子,换了张脸,嘴也变甜了。”
阮狂夺过他医药箱,伸手示意:“方医生请——”
方也跟着他进了一处低矮的小房间。
房间里的人站起身,自动贴到阮狂身边,方也瞧了他几眼:“伤口裂开过吧?去坐着,挂点消炎的。”
方也见他不动,快速配好药水说:“怎么?站着来?”
阮狂甩了个眼刀,箫璋执抓着他的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方也给他扎上针,才打量起这间房子,说:“这么简陋,还要走?”
阮狂点头:“就是个临时落脚的,这几天就撤。”
“需要帮忙么?”方也问。
阮狂看着他笑了下:“保密就成。”
“放心。”
后面几天,方也还是和之前一样,每天晚上都过来。
连续五天后的晚上,开门的又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啧,走错门了么?”他后退一步看门牌。
“老方。”那人对他眨眨眼。
方也一拍额头:“啧,小黄你这……”
阮狂将他拉进门,笑着说:“重新认识下,方医生,我叫阮狂。”
“就知道你家那口子长得那么一副惨绝人寰的模样,你肯定也不会差,啧啧啧……”方也绕着他转了半圈,后半圈没成功,阮狂被他家那口子拽身后去了。
他无所谓地笑笑:“那这位怎么称呼?”
“肖苟。”阮狂说,“肖像的肖,一丝不苟的苟。”
以防万一,他还跑了趟黑市搞了身份卡,给“肖苟”二字落了户。
主要是人说“狗”字不给上,“箫”字他不敢用。
退而求其次,就搞了这么个名儿。
方也轻咳一声:“这名儿挺有个性。”
他给人扎完最后一针,问:“明儿就走了?”
“嗯,”阮狂看了眼箫璋执,摸着鼻尖说,“在附近开小卖部。”
“小卖部?”方也琢磨了下,回过味,“那小卖部是被你盘下来的?那干嘛不直接带我去那……”
“好啊!”他皱起眉,怒道,“敢情这几天测试我来着?”
阮狂迎着他的目光,坦荡地承认,说:“抱歉。”
他也不想耍这种花招,但命更重要,这几天,他确信这小房子附近没有任何可疑人物出现,他才敢信任方也,露出真面目。
方也冷哼:“你直接到我诊所来不更安全?万一我有问题,直接噶了我。”
“老方,抱歉。我是真心想和你交朋友。”阮狂说。
毕竟他和箫璋执现在的情况,少不了要找医生。
方也撇过脸,梗着脖子道:“我可交不起你们这样的朋友!”
“那就不交,”箫璋执幽幽开口,“老婆,我们不求他。”
“你闭嘴!”阮狂转过头回。
方也拍桌:“嘿,你个小没良心的!你说不交我偏要交!”
他握住阮狂的手:“以后有事就找你方哥!”
阮狂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比了个“OK”的手势,笑着说:“好嘞,方哥。”
方也朝箫璋执扬了扬下巴,后者没说话,朝他挑了下眉,方也顿时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没来得及细想,听见阮狂问道:“方哥,那皮猴儿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估计大半个月后就能出院……”
“出院咯出院咯!”
明媚的上午,仁青院终于迎回了一个生龙活虎的小孩儿,小孩儿钻进自家房间放下东西就冲去了三楼。
“老太太,小安出院啦!”邻居听见声音出来查看。
“出院了出院了!”孙老太拎着两只袋子进了院门,乐呵呵地回应着。
“以后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旁边的几户租户也都探出脑袋恭喜。
孙老太笑着点头:“谢谢大家,多亏了你们!今晚都来吃饭!我在院里摆两桌!”
“老太太客气!一定来——”
“奶奶——”皮猴儿从楼梯间窜出来,焦急地喊道,“奶奶,黄叔不见了!”
几名住户开始窃窃私语,收到老太太的眼神,自觉没在小孩面前嚼舌根,都缩回了屋子。
“诶哟,小祖宗,你管那么多闲事!病一好就上蹿下跳!”孙老太也听说了之前的事儿,不过人家还为他孙子的病出过力,老人家做不来背后嚼舌根的事儿,“你黄叔搬走了,这大院里的人来来回回的很正常。”
“可是他都没和我说再见!”孙静安埋下头,“我以后都见不到他了吗?奶奶。”
孙老太摸摸他脑袋:“说不准,你现在病好了,以后总会有机会见面的。”
“嗯!”孙静安狠狠点头,“奶奶,你说到底是谁给我付的医药费啊?”
“不知道是谁,”孙老太拉着小孩进门,递给他一支香,“快过来拜拜,以后每天都祈祷那位好心人健康平安。”
“好,”孙静安板正地跪下,对着菩萨祈求,“请菩萨保佑救我命的好心人健康平安,保佑黄叔健康平安。”
“阿嚏——”
隔着两间大院,不过几百米距离的黄叔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老婆,你感冒了?”萧璋执一脸紧张地贴过来。
阮狂现在不仅对病毒免疫,对这称呼也免疫了,萧璋执不肯叫他乱取的名字,在“阮狂”和“老婆”两者之间,阮狂选择后者保命。
反正口头便宜么,他也一直占着。
“萧狗,离我远点。”
萧璋执没动:“靠着暖和。”
“今天三十八度!”
“已经是傍晚了老婆,现在只有三十三度。”
“……冻不死你。”阮狂摆摆手,“去把院子里的东西都收了。”
萧璋执慢吞吞起身搬东西:“老婆,这些东西又不能卖,为什么每天都要搬出来晒?”
为了消耗你的体力。
阮狂每天听他老婆长老婆短,耳朵都起茧了,合理怀疑萧璋执失忆后把过去二十几年憋着的话都一股脑地倒出来。
“收拾完早点睡。明天要去诊所,早点起床。”
萧璋执不接话,阮狂轻轻踢了他一下:“听见没?”
“不想去。”
“你不是说头疼?”
“我不喜欢姓方的。”箫璋执闷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