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璋执抬起头,眼中含着笑:“老婆,我比你高,能看见。”
嘶——
这人怕不是修炼了什么了不得的功法,每回的试探都被他四两拨千斤般化去,连恰到好处的眉弓都像是含了钩子,钓得人挪不开眼。
哦,功法还是狐媚型的。
阮狂揣起胳膊:“不用强调身高!”
萧璋执轻轻抱住他:“老婆,你别生气,别掐自己,我保证以后乖乖吃药。”
阮狂下巴搁在他肩头:“萧璋执,你想恢复记忆吗?”
“一开始的时候想。”萧璋执说。
“后来?”阮狂手指戳他侧腰,箫璋执怕痒,倒是没躲,肌肉收缩了下,便顺势把他的手裹进掌心,出了冷汗的手还有点凉,是阮狂喜欢的温度。
“后来不想了。”萧璋执闷声说,“你生日那天开始就不想了。”
阮狂眉心一动:“是因为我对你动手?”
萧璋执环着他的胳膊收紧:“我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不想让你有压力。”
阮狂双手垂下:“我就那么好?”
“嗯。”萧璋执说,“你很好,我不傻,你别不要我,我可以一辈子不恢复记忆。”
“还说不是傻子,”阮狂埋下脸,眼睛在他衣服上蹭了蹭,“头还疼吗?”
“不疼了,”萧璋执说,“有点饿。”
忍受疼痛消耗了不少体力,阮狂摸着他还有些惨白的脸,说不心疼是假的,他轻叹了口气:“外卖送过来太慢,你进屋里歇着,我去附近买吃的回来。”
“一起去。”萧璋执坚持。
“能走?”
“能!”箫大少的字典里就没有不能二字。
阮狂进屋拿了顶帽子戴在他头上:“晚上风大。”
“老婆真好。”萧璋执迅速在他嘴角亲了下。
“嘶!”阮狂作势要打,看着他没有血色的唇又下不了手,这厮就是拿捏了他这一点。
算了,就今天,放他一回。
阮狂知道这人龟毛,想找家干净点的餐馆,但景米巷的条件就这样,挑了好几家都没找到满意的。
两人不知不觉又转到了仁青院。
“今天多亏了皮猴儿,”阮狂随口说道,“对了,你记得找到我那天吗?”
萧璋执点头:“记得,雨很大,路上很多水坑。”
他又指着门边的树说:“上面还有只丑青蛙。”
丑青蛙瞪着大眼睛正在树上飘飘荡荡。
“小青才不丑!”树枝间冒出一颗小脑袋,“小阮哥哥!”
“皮猴儿,又跑树上了?”阮狂走过去张开手,孙静安愣了下便跳下来,勾着阮狂的脖子说,“小阮哥哥,你和黄叔好像,黄叔也叫我皮猴儿。”
阮狂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了下:“你皮不是出了名的么?我听这个院里的人都这么叫你。”
“嘿嘿。”孙静安挠挠头,跳到地上,注意到萧璋执,他眼睛一亮,“是生病的哥哥,哥哥,你病好了吗?”
萧璋执还在为老婆松开他,去接另一名同性的人生气,扭过脸不理人。
孙静安转身问:“小阮哥哥,大哥哥是哑巴啊!”
“你才哑巴!”
阮狂还没开口,萧璋执便自己为自己发声。
话音刚落,“哑巴”哥哥的肚子便响亮地叫了一声。
阮狂笑出声,萧璋执一脸哀怨地看向他。
孙静安倒是挺大度,没笑话萧璋执,一手拉一人,很热情地招呼:“我奶奶做饭了,大哥哥,小阮哥哥,快进来。奶奶——小阮哥哥和漂亮哥哥来我们家吃饭了——”
“小安,我们不……”
“小阮来啦,”孙老太走出来,腰上围着围裙,“哟,还带了这么标志的小伙子呢,快进来快进来,正好今儿饭做得多,我和小安都吃不完!”
“不用,太打扰……嗯?”
什么叫做打脸,这就是!
阮狂还在推辞,萧璋执已经坐下了,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坐在了主位,手一摊,孙静安挺自觉地就把筷子递给他。
阮狂扶额:“孙奶奶,实在不好意思……”
“嗐,客气啥!”孙老太愣了一秒就恢复过来,“你们先吃着,我再炒两菜就成。”
“过来坐。”萧璋执把空座椅拉到自己身边,殷勤地把筷子递给他,“你要吃哪个,我给你夹,老……”
阮狂眼疾手快,给他嘴里塞了个鸡腿:“吃饭别说话。”
孙老太端着盘子出来,瞧见萧璋执塞着鸡腿的样子乐呵呵道:“小伙子,你也喜欢吃鸡腿啊,和小安一样呢。小阮啊,你这朋友怎么称呼?”
阮狂接过菜回:“他叫肖苟,孙奶奶。”
“小狗?”孙老太一愣,“是小时候不好养活,才特地取这么个名儿?”
萧璋执将嘴里的鸡腿拿出来,阮狂斜他一眼,回道:“奶奶,是一丝不苟的苟。”
“这个我知道!”孙静安举着鸡腿喊,“一丝不苟,是做事认真的意思!是吧,小苟哥哥。”
萧璋执瞪他一眼,不说话。
阮狂轻咳一声,萧璋执才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
“我看小苟这脸色不太好,小安说他病了,是什么病啊?严重吗?”
阮狂笑笑:“头疼。找方医生看过了,没什么大事儿。”
孙老太担心地说:“头疼的滋味可不好受,得注意别吹风,也别受凉。”
阮狂指着帽子说:“这不,出门戴着帽子呢。”
“是该戴着,最近风大!过两天我去庙里还愿,给你们都求个平安符,”孙老太说,“那庙可灵呢,之前小安做手术没钱,我去庙里求了一晚上,就有好心人给账户里充了钱。”
“咳咳,”阮狂微笑,“那还真是灵。”
萧璋执腾出一只手给他顺着背。
孙老太笑着说:“小苟这朋友真不错,体贴!”
萧璋执抬起头,表情坚毅,阮狂直觉不对,已经来不及捂他嘴,就听见他一字一句地说:“老婆,阮狂是我老婆,不是朋友。”
嗒——
孙静安手里的鸡腿砸在桌上,还是老人家先回过神,咳了几声说:“哦、哦,现在允许同性结婚的。”
“没结!”阮狂反驳。
“对,还没结,”萧璋执握住他的手,力气极大,阮狂一下没挣脱开,手被萧璋执牵着举起,神色十分认真,“等我们结婚的时候,请你们喝喜酒。”
“有喜糖吗?”孙静安瞪着小眼睛问。
“有。”萧璋执回他,“我会买最贵最好吃的。”
“那我要吃!”孙静安说,“小苟哥哥,你早点和小阮哥哥结婚!”
“好。”萧璋执看向阮狂,“老婆,我会努力赚钱,给你买很大的钻戒。”
“闭嘴吧你!”阮狂眼神威胁,终于让他松开手,“吃饭!”
他看向孙老太:“不好意思,孙奶奶……”
“没事没事,”孙老太抹了下眼角,“年轻真好啊。以前,小安他爷爷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小苟啊,你要加油!”
萧璋执身板笔直,眼皮微微垂落,坚定地说:“我会的。”
萧大少是个聪明人,外人面前使劲折腾,知道阮狂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发脾气,私底下就示弱。
回去路上一声不吭,阮狂一想教训他,他就按着脑袋说头疼,回到家便洗澡上床,躲在被窝装睡。
阮狂端着水走到床边:“吃了药再睡。”
被子下的一团动了动,阮狂沉下声:“是谁说会乖乖吃药的,萧璋执,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我数到三——”
“一”字刚出了音,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被子往下,萧璋执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老婆。”
阮狂板着脸:“吃药。”
萧璋执坐起身吃了,顺势抱住他的腰:“老婆,我不要和你做朋友,你就是我老婆!”
“那你也不能不和我商量就胡乱说,万一……”
“我和你商量,你会同意吗?”
“不会。”
萧璋执俊美的脸上交织出“果然如此”和“幸好我机智”的表情,是萧少没展现过的鲜活。
阮狂几不可查地笑了下,冷哼:“小苟哥哥,都会算计我了是吧?”
萧璋执眼睛瞪大,吞咽了下:“老、老婆,你能再叫我一次吗?”
“叫什么?”阮狂瞧见被子下可疑的凸起,无力道,“嘶,你……”
萧璋执可怜兮兮地抬起头:“老婆……”
“不可以。”阮狂严词拒绝,“去隔壁卧室,自己解决了再回来。”
“哦。”萧璋执起身往外走,阮狂背过身,听着脚步声的方向不对,探出身子喊:“没让你洗凉水澡!”
萧璋执转过头,眼神挺幽怨:“那你可以在门外和我说话吗?”
“不”字还没开口,萧璋执手掌已经按上浴室门,想到他今天痛得死去活来的模样,阮狂还是松了口:“就这一回!”
“好。”
滴答滴答——
次卧的窗户对着隔壁那户人家的水池,他们为了省点水费,夜间的时候会将水龙头开到最小,下方用架子做了个简易的接水装置,二层的盆里水满了,就会自动倒入一层的水桶。
听声音,盆里的水要满了。
阮狂站在次卧门口,偶尔说几句话也觉得口干舌燥,听着里面粗重的喘/息,自己的呼吸也变得有些不对劲,他喊道:“好了没?”
萧璋执开口还是很稳,就和之前一样,有一瞬间阮狂觉得透过这扇门,看见了那间透明浴室里的两人。
萧璋执哑着嗓子回:“你叫我一声。”
阮狂沉默了会,低声喊:“萧璋执。”
哗啦——
盆里的水倾泻到桶里,飞溅出不少水珠。
阮狂转身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