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了?”箫璋执捏他耳朵,“大声点。”
阮狂没作声,拉下他手腕一口咬下去,头顶传来笑声,“谁才是狗?”
这回阮狂大声回了:“你。”
箫璋执手上加了点力度,逼得阮狂抬起头,一字一顿道:“ 过敏了还吃,你要是死了,就是我亲手把你送走的。”
阮狂身形一滞,刚才完全忽略了这个问题,他有些愧疚,转过脸不看他:“错了!对不起!”
箫璋执叹了口气:“以后别忘了。”
“我尽量。”阮狂拍拍他,“走吧,我还没吃饱,不能吃海鲜,给我吃口饭,行不?”
箫璋执看了他一会,低声说:“我也没吃。”
“嗯?要我喂……唔。”
话音未落,箫璋执的脸倏然放大,这混蛋玩意儿吻上来,末了,还在阮狂下唇上狠狠咬了一记。
“嘶——”阮狂手背抹了下嘴唇,“这回舒坦了?”
“这样才能长记性。”箫璋执盯着他认真说。
阮狂看得他牙痒,扑过去在他嘴唇也咬了一下:“一起记!”
“哟,你俩这……”方也见两人出来,眼神朝孙静安的放方向落了下,“咱这还有孩子呢,收敛着点。”
孙静安闻声抬头,嘴上还叼着蟹腿,懵懵地朝俩当事人看过去,眼神在两人的嘴唇上来来回回,最后停留在箫璋执脸上问:“小苟哥哥,你也过敏了?”
“没有。”箫璋执在他旁边坐下,面色坦荡,“等你以后有老婆就懂了。”
“啊——”孙静安哀嚎一声,不解地越过箫璋执看过去,“小阮哥哥,你又踢我干嘛?”
阮狂狠狠瞪了眼箫璋执,怎么躲得越发灵巧,他撇撇嘴:“食不言,皮猴儿,安心吃你的。”
“哦——”孙静安剥好虾往打包盒里装,“你们大人就是双标。”
“你这虾是给你奶奶?”阮狂转移话题,“方医生不是送了新鲜的过去?”
孙静安摇头:“这是给小花的。”
“小花是谁?”阮狂顺嘴问道。
“院子里新来的流浪猫!”孙静安说,“奶奶不准我养猫,可是最近经常下雨,小花好可怜的,我给他在墙角搭了一个窝……”
“说起来,最近巷子里的流浪猫好像少了很多?”阮狂搅着碗里的蛋炒饭念叨,“以前半夜总能听见外边猫叫,这几天倒是睡着安稳。”
“估计是社区的人抓走了,之前好像听说被投诉太多,”方也提起酒杯,“刚才的酒还没喝,你俩不准备敬我这中年人一杯?”
阮狂笑着要举杯,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按住他手腕,箫璋执给他换了杯饮料,看着对面的人说:“老说自己中年人,你到底多大?”
方也垂下手腕,杯中的酒轻轻晃动,他歪了下脑袋,扯出一个吊儿郎当的笑:“小弟年方二八。”
“滚你的!”阮狂反手将箫璋执的手按在掌心下,另一只手拿过酒杯,“敬方小弟一杯,祝你一年更比一年嫩!”
“多谢,”方也不在意地笑笑,“小肖,你呢,祝我什么?”
“非得祝?”箫璋执蹙眉,不情不愿道,“祝你身体健康。”
“好!”方也仰头灌下一杯酒,轻轻咳了几声。
“你这咳嗽怎么还没好?”阮狂放下杯子,细细看着他,“脸色也不好,还有这头发,我记得我刚来那会,你没这么多白发吧?”
方也面色几不可查地僵了一瞬,随手捋了把头发:“操心的事儿多呗!你们少生几次病,就是给我减轻压力了。”
小院里就亮了一盏昏黄的灯,深秋的晚风吹掉了树上的最后几片叶子,飘飘荡荡地落入泥土,原本生机盎然的绿色早已被时光蹉跎成几抹枯黄。
零散的枯枝被暗黄的灯光投落在这位方医生的脸上,形成一道道阴影,好似割裂出皱纹,竟生出几分衰败之相。
阮狂看得心惊,默默攥紧了箫璋执的手,起身说:“就到这吧,时间不早了,回去好好休息。”
方也抬头看着他俩,逆光雕琢出两人的轮廓,他笑了下:“得,我老人家就不妨碍你们了,正是良辰啊——”
他戳戳孙静安的脸:“皮猴儿,我们走!”
孙静安这段时间被养得不错,已经没了猴儿的模样,白嫩胖乎,看着气色很不错,这会儿脸蛋儿被戳得回弹,他气鼓鼓道:“方叔!你又戳我脸!”
“怎么?方叔不能戳啊?方叔以前还戳你屁股呢!”
“那是打针!不一样的!”孙静安小脸红了个透。
阮狂看得起劲,勾勾手:“皮猴儿,过来。”
孙静安乐呵呵地冲过去,阮狂弯腰、伸手、捏脸,随即直起身,扯过箫璋执挡住自己。
孙静安愣住了,瞧着眼前高大的箫璋执敢怒不敢言,睫毛颤抖只敢说出一句:“小苟哥哥,你要捏吗?”
“不要,”箫璋执立马回绝,“我有老婆。”
阮狂立马拧他腰,被他反手包住了手。
方也啧了一声:“皮猴儿,咱赶紧的吧!不在这吃狗粮。”
“好——”孙静安小心地把虾收起来。
“对了,你奶奶的药该吃完了,你先跟我去趟诊所,拿了药我再送你回去。”
“好——”孙静安蹦蹦跳跳的,“方医生,你说小花会喜欢吃虾吗?”
方也抓着他的手晃:“咱小安亲手剥的,小花肯定喜欢。你这孩子也真会取名,猫是什么颜色就叫什么是吧?”
“嘿嘿,”小孩挠挠头,“我也不会别的啊。方医生,奶奶说,明年要送我上学了!到时候我就会用别的取名了!”
“那我可等着了……”
两道身影越拉越长,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角落有人盯着。
到诊所门口,方也拿出钥匙,表情倏然一僵,眼神落在门上,像是通过门和里面的人对上视线。
“方医……”
“嘘——”方也捂住小孩的嘴,蹲下来说,“小安自己能回去吗?方医生突然困了,你跟奶奶说,我明天会把药送过来,好么?”
孙静安点点头,嘴巴上的手拿开了,他小声地说:“方医生,你好好睡觉。”
他小手在对方额头轻轻摸了摸:“别皱眉,小阮哥哥说,皱眉会变老的!”
“好,我不皱眉,”方也笑笑,“走吧,我看着你走。”
“嗯!”小孩蹦蹦跳跳地消失在视线中,方也直起身,一把拉开卷帘门,弯腰进去后迅速把门拽下。
“回来了?”诊所内不请自来的人懒懒开口,“和他们玩挺好?”
方也警惕地盯着他:“你来做什么?”
景米巷好像从没这么安静过,晚归的租客、夜行的动物,窸窸窣窣地总能发出些声响。
虾的气味一个劲往鼻腔里钻,孙静安咽了下口水,停驻脚步,小手打开饭盒拿出一个,却不小心掉了一只。
他蹲下身捡,眸中忽然出现一个拉长的身影,像是巨人压在头顶。
“啊——”
诊所角落的椅子上,男人手里的手机传出一声尖叫,他朝方也挑衅地看过去。
“你对小安做了什么?!”方也冲过去抓住他的领口。
“我能做什么?你对外人的感情可真深呐,”男人眼神变了变,“怎么?这是准备杀了我?”
方也松开他:“小安要是出了事,我和你没完!”
“好啊——”男人将衣服捋平,从兜里掏出一个瓶子,“你把这个喝了,我保证那孩子半根头发丝都不会少。”
方也恶狠狠地盯着他,呼吸声渐重,男人挑眉,拿起手机说:“你要是不喝,我就……”
“我喝!”方也夺过瓶子一口气灌了下去,喝得太猛,被呛得又咳了几声。
“每回都咳得跟个破风箱一样,烦人。”男人蹲下身,细细观察着他的脸色,过了会,等人缓和了,他戴上帽子,转身走向后门。
“小安呢?”方也平复着呼吸喊。
男人冷哼一声:“你什么时候对我能有这么关心?”
“你现在不是很好?”方也站起身,看着他的后背说,“真的足够了,你不需要……”
“需不需要我说了算!”男人猛地转过身,藏在帽檐下的眼神积聚起风暴又被他强行按下。
方也深呼吸几回,问:“那些猫是不是你……”
“什么事情都要怪我身上?”男人睥着他,似乎有些无力,“不会这破巷子里少了块砖,你都要找我吧?”
方也心里牵挂着小孩,没时间和他周旋,只能再次服软:“回去小心。”
男人走到门边停住:“我连外人都比不上?”
方也挺直身子,看着他的背影,眸中神色变幻,最终吐出一句:“注意身体。”
换来一声冷笑和门被甩上的响动。
幽暗的房间唯留一道呼吸,墙上挂着数面锦旗,仁心仁德、救死扶伤……红底黄字映照在瞳孔,方也站在原地,心里默数到一百,才猛地转身从前门冲出去。
药效还没完全发挥作用,跑的这几步路已经将他身体里的气力用尽,方也脚步慢下来,双手撑着膝盖不断喘气,额间冷汗砸落,在水泥地上晕开恐慌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