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满满的疑问,趴在床上,我沉沉地睡去。翌日清晨,我洗漱完毕,前往和云翔约定的列车博物馆正门汇合。不知为何,云翔久久未出现。许是刚开业不久,许是这个时空的公共建筑比较空旷,来列车博物馆参观的人看上去并不多。迟迟联系不上云翔,害怕在外面傻站着被人察觉出异样,我直接走进了列车博物馆。
清晨的列车博物馆,格外僻静,列车外形的建筑外墙如同一座时光的桥梁,将历史与现在紧密相连,馆内每一件列车展品都闪烁着过往的辉煌和文化的深邃。
制动装置展区,一处物件介绍道,制动装置实现列车减速和停车、保证行车安全的重要设备。铁路车辆上的制动装置是整个列车制动系统的一部分,它能够有效地控制列车的速度和停车,确保行车安全......
看着列车博物馆的藏品,听着它的详细介绍,我陷入了沉思,这些老物件都是列车身上的部件,列车在这个时空也曾经是红极一时的交通工具,不过风靡一两百年,便被新的交通工具取代,成为了压箱底的、历史的注脚,曾经有多么热闹,如今便有多么荒凉,真是让人唏嘘。
列车如是,建筑如是,人不也是如此吗,几十年,弹指一挥间,从牙牙学语的婴孩到垂垂老矣的耄耋老人,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不知道,从何时起,我看待身边的人,不再研究他们的穿着打扮、学历履历、级别收入等外在要素,因为我知道那些都是此生他们所不能选择的变量,我轻言细语地走进他们的心灵深处,与他们的灵魂对话,不论他们外在性格或阳光或开朗,或胆小或内敛,或阴狠或犀利,职位级别或高或低,收入或多或少,衣着或昂贵或朴素,他们的内心深处都藏着一个孤寂的灵魂,一个陡然来到这世上、满是茫然、不知道通向何处的灵魂。
有时候,实在是不知晓,人这短暂的一生是否是一场梦,一场虚幻的梦,抑或一个机器编码的程序。我还记得有一次,参加一个熟人的婚礼,明明我的记忆里前一刻我们还是7、8岁的模样,在海边冲浪的小学生,可是不知道为何时间嗖的一下划过,眨眼间,我就出现在了婚礼现场,彼此都已经增加了20来岁的年龄,微笑时眼角扬起的皱纹悄然诉说着时间的流逝。时间,你怎么就走得这么快呢,无论我努力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又只能徒唤奈何。有的时候睡觉,总是会半夜惊醒,然后长舒一口气,庆幸发现自己还活着。
在我凝视着列车部件沉思的时候,我的余光瞟到一个人影,一直鬼鬼祟祟在朝我这边打望。第六感促使我迅速紧张起来,整个人寒毛颤栗,肾上腺素飙升。不禁加快了步伐向其他展区走去,心跳如擂鼓般狂烈地敲击着我的胸腔。
然而我发现,那个人影像一只鬼魅,始终跟在我的身后,让我感到毛骨悚然。不论我怎样努力,都甩不掉那个人影。
索性,不躲避了,迎面走过去,定睛一看,是一个小个子的陌生男人,他身材矮小,仿佛是风中的一颗稻草,轻盈而微不足道。不知道为何却给我一种熟悉感,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字:陈奇。“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或者更准确地说,我应该称呼您一声陈奇先生。”我笑着上前,打了招呼。
“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个子男人很是紧张,他咬着下唇,双手攥紧成拳,身体仿佛紧绷的弦。
“陈奇先生,从列车博物馆正门一直跟着我到这里,跟踪了我这么久,当我眼瞎吗?”我上前揪住了小个子的衣领,竟然轻而易举把他拎了起来。
“先生,您可能有什么误会,我真的不是您口中所说的陈奇。”小个子在我的手中费力地挣扎着。
“陈奇先生,你这是在耍什么花招?你的面目表情已经暴露了。”
“哈哈哈,帆先生,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别想活着出去。”小个子阴狠地朝我逼近,他的目光如炬,带着狡黠和恶毒,好像一条毒蛇正盘旋在周围,准备随时发动攻击。浑身散发着嗜血的杀意,让我瞠目结舌。
我拔腿想跑,可是手脚不受控地定在了原地,看着陈奇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拔出了藏在身后的刀,寒光扑面而来。然后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我出现在了一个四面透风的储藏室,房间里潮湿的气息扑鼻而来,让人窒息。
在斑驳的光影中,我依稀看见了陈奇,我怒目而视,眼中的火焰燃烧着,想要撕碎他的眼睛。
“我这样的人,您害怕了吗?确切地说,您更好奇我究竟拿着什么底牌吧。你们暗中调查了我这么久,不惜斥巨资为我打造意识幻境窥测我的内心,不就是想知道我手上的牌吗?”
“所以,你的底牌是什么?”
“oh no, 我的陈奇小宝贝问错问题了,你应该问我有底牌吗?”
“好吧,如你所愿你有底牌吗?以及意识幻境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没有底牌,从小到大,身边人都叫我疯子。知道为什么叫我疯子吗,因为他们总说,没有人会像我这样出牌。从一帆师兄老是出现在我的意识中,我就知道这是一场幻境。因为真实的秦一弦,根本就不会多鸟陈一帆一眼。我不知道是谁设计的这场幻境,实在是想象力匮乏。一个在破公司搬砖的中年大叔,究竟有什么值得崇拜的,欧,这么劣质的人物角色竟然被塑造成男神强加在我的意识中,我真的很恶心很难受,好吗。这是对我赤裸裸的人格侮辱!!!”
“噢,我以为你打心里喜欢我为你创造的这个一尘不染的一帆师兄呢。你的意识不是说,他是在烟雾缭绕的黑夜中依然亮起的那盏灯塔,是在焦虑不安的时光中抚慰人心的良药吗?”
“不这样,怎么迷惑你们呢?原来你们在找一个密码,储物箱的密码,你们不知道储物箱在哪里,也不知道密码是多少。”
“呵呵,现在已经知道了,387241。”
“陈奇,你再好好想想,387241,你不觉得很眼熟吗?”我微笑着上前,在小个子耳边低语,“貌似,这是你保险箱的密码。以及,陈奇先生,您以为您现在在哪里?”
“为什么这么问,不是在列车博物馆吗?”小个子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溢出了一层层细细的汗珠。
“再好好回忆,你有记得自己来过列车博物馆吗?”
慢慢的,眼前的画面开始破碎,我的意识被弹射出来。眨眼间,我置身于一间弥漫着消毒水味的手术室内。手术室内,光线明亮而刺眼,让人无法直视。各种复杂的仪器设备安静地摆放在各自的位置,散发出一种独特的科技感。我试着伸展四肢,才发现,四肢都被捆绑在了病床上。
手术台上的艺术家,外科医生灵活运用着刀、剪、镊等工具,像绘画师在画布上创作,只是不幸的是,被捆绑在病床上的我似乎是即将被创作的对象。
在手术灯下,医生那张小麦色的脸庞,犹如夏日的烈阳,炽热而坚韧,散发出一种独特且诡异的魅力。我紧张地微微舔了舔嘴唇,问道,“医生,请问我这是在哪里?”
一开口,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低沉浑厚,犹如远古的钟鼓在耳边回荡,完全不同于AA时空陈一帆清脆的嗓音,因为陈一帆的嗓音如山泉般,清凉且带着一种自然的甜美。
就在我踌躇间,医生拿着一把血淋淋的手术刀,向我走进......我的意识又被抽离出来。
片刻间,我出现在了一片白茫茫看不真切的混沌世界之中,眼前弥漫着一团团白茫茫的雾气,我双手用力挥舞,想要击碎。
“疯子秦,从秦一弦的灵魂里出来吧。”迷迷糊糊之中有人在耳间低语。
“你是谁,帆先生,是您吗?尊敬的帆先生,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秦一弦还是陈一帆,还是您口中的疯子秦,或者您需要我成为的帆先生。我不知道,自己是谁,这段时间的经历,让我20多年来的信仰被击碎了,在卒起不意中,一个信仰了20多年的世界秩序轰然坍塌,却没能有一个让我满意的世界秩序后来居上、补齐空白。”
“你可以理解为,你是秦一弦也是陈一帆,同时是疯子秦也是帆先生,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是任何人;也可以理解为,你既不是秦一弦也不是陈一帆,更不是疯子秦或者是帆先生,你只是你自己,独一无二的自己,秦一弦、陈一帆、疯子秦、帆先生那些只是人物的标签,而你才是人物的核心和灵魂.....”
“帆先生,您在说什么,我不理解,帆先生!帆先生?”我猛地起身,一个用力,睁开了双眼,才发现深夜我枕着列车博物馆读物,倒在帆先生的床上沉沉睡去,而刚才的一切只是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