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星移心中警铃大作,“不对!”他骤然转身去抓北冥觞出阵法,却也这一瞬间被藏在北冥觞身上的数颗断云石贯穿腹腔,一声惨呼!
“欲星移!”
而阵法也在此时完成。恢复记忆的俏如来一把托住欲星移的手臂,感受到后者竭力压抑剧痛的震颤,“师相!”
雁王观视着蕴姬似扶又收的手指,似笑非笑地开口,“我也是顺手之劳,不用太感谢。”
梦虬孙气得暴喝,洞庭韬光再度划开一阵厉芒,袭杀向岿然不动的雁王,“感谢你老母!”但也即刻为断云石击飞在地。
而大智慧趁此继续要抓回俏如来,“够了,都结束了。回地门吧,俏如来。”但他刚只走到俏如来的身侧,泛着毒光的黑血就从他的唇角不断滴落下去,忽然发作的绞痛突袭心口,使他紧紧伸手掐住心脏所在,猛地跌跪下一边膝盖,眼前发黑,一阵阵的晕眩不止,越是运功压制则越是毒走全身。同样毒发症状更加猛烈,立即昏迷过去,甚至于全身泛出青色的,则是北冥觞。而周遭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草叶,在这瞬息之间也生机尽褪,毒气蔓延爆发,飞鸟走兽白骨曝野,几成炼狱。
而蕴姬堪称冷漠无波的目光,只注视着雁王以指尖揩去唇边的黑色血线,轻轻抹开这血水。但后者却不急于自己中毒的事实,反而以一种奇异而充满兴味的声音提醒她,“欲星移的傀儡,倒是青出于蓝的狠毒呵。”
“傀儡戏便是模仿他人。我无法估计你们的实力,但我所见过世上最强战力便是撼天阙。是就此放我们回归金雷村,还是在此毒发身亡,选择在你。”蕴姬淡淡回道。
早已获知苍越孤鸣记忆的大智慧一瞬明了事态,难以置信地高声质问,“你是疯了吗!难道你竟然想将苗王毒杀在此!”
“此毒撼天阙能挺住两日,苗王三部宝典在身,应当撑得更久。怎样?大智慧是现在放归人质,还是等着被人拿下?”蕴姬侧目而视时,一双深瞳如渊冷寂,那惯常的温婉笑弧如恶鬼更如刀锋。
“噬心破?这怎有可能!中谷大娘的毒林计划分明用了一整年栽种!”
雁王大发善心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但这一位却是能操纵水脉与水汽的海境王姬。而解药,想必是融在金雷村的水井之中,故而连队友都不知此事。”
“王姬?什么王姬?”梦虬孙愕然问道。
雁王哂笑,对紧紧盯着自己,一眼不错的蕴姬道,“真正不回头救治你的王兄吗?他没有苗王的根基在身,一定会先一步毒发身亡的。”
“占据储位的异母兄长,就此殉国,倒也方便。”
“蕴姬!”欲星移怒喝一声。
“哈。”雁王意味不明的笑了,转而离场。
蕴姬瞬发暴起抄过北冥觞的脖颈,也不顾可能呛住地将一整瓶药剂强灌下去,拔出其背后先前打入封穴的银针,见到他面上的毒气消散下去,又把过脉相,长出一口气,这才觉自己额上早就一片冷汗。
“你……”
“他的毒性已解,帮我照看一下太子。”
蕴姬顺势打断梦虬孙凑上来的欲言又止,将仍然昏迷的北冥觞直接甩给对方之后,快步跑至苍越孤鸣的身前。苗王的情况的确要好得多,虽然剧毒发作和大智慧撤去思能控制所致的双重晕眩在身,但服下解药的苍越孤鸣仍能保持基本的意识清明。
而被雁王彻底放了鸽子的铁骕求衣等人,也在此时赶回。叉猡惊呼王上,迅速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苍越孤鸣。
“王上,您这是怎么了!”
“孤王的眼前仍是一片漆黑。”
“这是怎样一回事?”铁骕求衣亦双眉紧皱,“苗疆军管已久,须得王上尽快回朝。”
“不要紧,目盲症状明日就会解除。因要延迟毒发时间,噬心破调整了几味辅料,解毒之后有症状延迟。”
“是,云远吗?”苍越孤鸣在目不能视的局限里,试图向解释的声源所在摸索。
蕴姬自然而然地扶住苍越孤鸣闭目伸过的手掌,“我在。”
蕴姬与叉猡一人一边,引导着他向前走去。忽闻身后锦烟霞小声惊呼欲星移,步程略一迟缓,稍落后于叉猡,便觉手上力度骤然拉紧。
“云远?”轻柔悄声的问询,失却焦点的蓝眸纯净乖巧得仿佛无知无觉。
“……没事。我们走罢。”蕴姬顿了一下,终是没有回头。
因要就近照看后续情况,干脆将北冥觞和苍越孤鸣两个病友安置一处。蕴姬本打算前去与梦虬孙一谈,但铁骕求衣却更快登门,在确认苗王真正无虞之后,反倒是以欲星移的重伤之由,将她领了出去。
室内重归安静。北冥觞率先开口。
“咳,本太子又与苗王见面咯。不对,这好像也算不得见到面。”
“哈,”苍越孤鸣温和一笑有意化解尴尬,视觉既阻,听觉便似更为敏锐,“鳞族皇太子,还是这般风趣。不妨有话直说。”
“那本太子便直接问了。蕴妹,”北冥觞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道,“这些年,在苗疆过得好吗?”
不料对面竟然比他还犹豫半晌,谨慎回答,“孤王,是在苗疆内乱的那一年,才认识她的。”
“是……吗?” 北冥觞欲言又止,“那,再之前的事情……比如,海境……”
“倒是提过一些。”苍越孤鸣略一思忖,却又发觉好像尽是些负面的评价,一时倒也不知该怎么叙述下去。
但北冥觞却很是精神振奋的样子追问,“那,关于本太子呢?她怎样说?”
“……只谈论过一些海境风俗。”苍越孤鸣眼见答不下去,索性反客为主向北冥觞发问,“鳞族师相,喜欢她吗?”
“嗯?”北冥觞足足愣住十息才反应过来自己听见了什么,放声大笑三声之后,更觉啼笑皆非,明明无法得见,他却仍好整以暇地面向苍越孤鸣,“你这是瞧上了蕴妹?眼光不错。但这飞醋可别黑白乱吃。蕴妹与师相,这绝不可能。你也太不了解蕴妹,也太不了解太虚海境咯。”
“孤王不明白。云远曾言,鲲帝与鲛人世代联姻,她之双亲便是此例。”
“她说得没错,但更准确的说,是雄鲲与雌鲛之婚,因前者血脉强势,子嗣必为鲲帝,反之则违纯血成法。虽是误会,本太子听了便罢,但以后切记不得再提。你不知这其中的厉害。若在先王之时,异脉之间的非分传闻,就足以论罪,双方皆会拔除身份,剥夺财产,除名族脉,贬为贱民。这在太虚海境,与死无异。”
苍越孤鸣默然不语。
北冥觞听出他犹然不信,颇为好笑地继续宽慰,“更何况师徒名分如同父子。蕴妹一向最为守礼,这种悖逆伦常的事情——”
“——完全是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