紊劫刀与八纮酥浥骤听此语后的乍露杀意,让圭屠误会了自己判断。他看到对面是这种反应,反而以为自己的猜想正确,整个人意外松弛下来,继续说。
“她是大户人家的逃婢罢。与我妹子……一样。”
“啥玩意?谁一样——”
“刀叔。”蕴姬轻轻喝止紊劫刀,继而转向圭屠,“令妹是受害者。”
“是。”
“这就是你的血仇。”
“是。”
“你们都是那人府上的世仆家奴。”
“是……不是!”圭屠惯性接话,突然反驳,“我妹子签的是两年的活契!葬了爹娘之后,我做工攒够了赎她的钱。但他们却说我妹子自己跑了,还反过来要我赔偿,抢走了所有的钱!还说我的钱都是偷来的,将我充军为奴!哈哈哈哈……”
圭屠控诉至此,突然爆发一阵癫狂的大笑,“后来,我听到军中威胁红帐的话,若是不从就送给那畜生当药人。那红账正是妹子从前一起签契的小姐妹,我才知道,我才知道,她已经死了!死了!被那畜生剥皮挖心,死了!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让我杀了他,我什么都答应你们!杀!杀!杀!”
激愤血泪的咆哮回荡在议事堂中,如恶鬼凄厉,如婴孩嚎啕。无人知晓在圭屠平日缄默冷淡的表壳之下,埋藏着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灼心烈焰日日煎熬,早已将灵魂焚烧得焦黑扭曲,疯癫痴狂。
“哎你这。”紊劫刀下意识觉得他怪可怜的,想弯腰伸手给人扶起来,一想对方干了什么又觉得不合适,装作在自己衣服上摸了两把,“那你还干那种事。”
八紘稣浥叹了一句,“你被骗了。鲛人自恃门庭,就是养不起世代为奴的家仆,也只会买死契。为的就是能掌控下人,打死不论。免得他们宅院里的肮脏事传出去。”
梦虬孙迟疑着问,“那这个人不是鲛人吗?”
“无论是不是,这都是一个骗局。”蕴姬摇头叹道,“朝廷早就将石药列为违禁,却是越禁越烈。”
八纮酥浥凉凉怼上一句。
“北冥无痕都在吃,谁能禁得了。”
紊劫刀瞅瞅悲痛不已的圭屠,又瞅瞅辨不出喜怒的八纮酥浥,俩手一摊,“现在是个啥说法?”
后者将视线移到蕴姬身上。梦虬孙立即抓过她挡在自己身后。
“不行!太危险了,小云不能去。”
圭屠争辩道,“她会武功,又熟悉规矩。你方才不也赞成我的提议吗?”
“我没同意她参与!”
蕴姬愕然于他回护的强硬姿态,紊劫刀便也接了下去。
“我也觉得这不成。”
圭屠只好说,“为什么不问问本人的意见呢?”
“我……”
蕴姬方要开口,就被八纮酥浥淡淡打断,“她的事情,我另有安排。”
圭屠泄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让这个卷毛头去吗!”
不料这一次八纮酥浥竟然点头赞同,“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啥?!”
“看到鬼!”
“你没事吧?”
“既然是圭屠的计划,梦虬孙也赞成。那由你们两人冒险执行,也是顺理成章的罢。”八纮酥浥缓缓道,“我以会首身份宴请矿监,以赠送美人为名,调虎离山。叔父另带一队人马在外接应——”
“不,你等会儿!”蕴姬赶紧中断这貌似有条不紊的安排计划,伸手向着梦虬孙一指,“他?”又指向圭屠,“还有他,这能化装成女子吗?”
“圭屠年纪不适合。所以梦虬孙就拜托给你了。”
“什么就所以了喂!他这个身量体格,还有头壳上的角角——”
“梦虬孙。”八纮酥浥忽然正色道,“鳍鳞会能否解除危机,翻身有望,大家妻儿老小的性命,全系此一役。你。能接下这个任务吗?”
“……”
紊劫刀看出梦虬孙的纠结为难,赶忙上来说和,“一个男娃子扮丫头,你看这多少有点那啥。”
“……能!”
八纮酥浥听到掷地有声的应允,微微一笑,长久以来紧绷的神情如冰化雪消,露出冰雪之下的秀丽颜色,“很好。那么,”他毫无负担地甩锅蕴姬,“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给我们一个俏佳人的。”
“喂!八纮酥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