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手嫩,加上骑车颠簸,人贩子看不真切,只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发紫红’痕,触目惊心。
人贩子瞬间脑补了一系列现实版的《悲惨世界》,眼睛不由得有些发酸。
“你放心,我会把你卖个好价……好人家的。”
朝拾:……你礼貌吗?
人贩子的嘴,骗人的鬼,他已经看透了。
当“妈妈”再一次要扑上来时,朝拾受惊的兔子般一把抱住人贩子的腰,颤抖着手指指向一条小路,声音变了调:“走那边!兜个圈能绕回来!”
以往拐来的小孩不是哭就是闹,从来没有这么懂事的,感受到腰间的小手人贩子难得,生出一丝母爱。
她拍了拍朝拾的头,转车轮进了与朝拾指向相反的大路。
笑话,经历了那么多的孩子,怎么可能被安分的卖掉?指路这种鬼话,听听就行,她如果真信,就白干那么多年的行当了。
感受到朝拾一瞬间的僵硬,人贩子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推论,三轮车猛的提速。
“少耍小聪明,小心我把你拆开来卖!”人贩子暴露的真面目,恶狠狠的威胁道。
下一瞬,三轮车撞过路障,陷进了未干的水泥中。借着惯性,朝拾跳出三轮车框,撒丫子狂奔。
乖乖被带走是不可能的。
人贩子头朝下摔进了水泥里,还没把脸拔出来。
三轮车上的土灰就说明了这附近一定有施工地。小路狭窄,施工概率不大,而大路施工必有一系列的障碍,这是唯一能逃脱的可能性。
之前的提醒只是为了打草惊蛇,让人贩子下意识产生防备心理,推动她之后做出相反的选择。
大人的世界真复杂,处处是弯弯绕绕,十岁的朝拾边跑边想着,他都很认真的提醒过了,可惜人贩子也没有听。
小孩的身体还是吃亏,尽管朝拾奋力的迈开小短腿也没跑多远,反倒是人贩子已经骂骂咧咧的追过来了。
时机卡的刚刚好,朝拾低头隐去眼底的一抹算计。
在人贩子爬起来时,“妈妈”正好拐进小路。
就让“阿姨”和“妈妈”来场激烈的抢孩大战吧!
感受到追来的人,人贩子下意识回头,顷刻瞪圆了眼,兔子见了鹰似的转身就跑。
……战斗呢?朝拾一脸惊恐的看到人贩子已经快要超过自己,这和你聊的不太对啊!
“起开!”熟悉的套路,熟悉的配方,朝拾再一次被推出,向着“妈妈”的方向,作为人贩子逃跑的延时工具。
“妈妈”精准的接住了被扔过来的“孩子”,四目相对,“妈妈”斗大的白眼球上,丝丝缕缕的黑气蔓延。
此时如果再不说什么的话,恐怕下一瞬他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就会背愤怒的“妈妈”撕的四分五裂,就像小孩子为了泄愤,把玩具扯的棉花四散一样。
“呜。”朝拾狠掐大腿内侧,强迫自己掉下眼泪。
既然是作为“玩具”,那他总应该在“妈妈”心里占一点地位吧,“玩具”被人偷走了,那也应当先去教训“小偷”阿。
“妈妈!是那个阿姨……说要把我抢走,让我再也见不到你。”朝拾,控诉的指着人贩子逃跑的背影,眼泪汪汪地恶人先告状。
一个“抢”字,瞬间就让“妈妈”本就熊熊燃烧的怒火更上一层楼,矛盾成功转移,“妈妈”眯眼朝人贩子看去。
人贩子感受到英文的目光,浑身一僵,顿时逃跑的步伐更加卖力。
这一举动在“妈妈”眼里无疑印证了人贩子的心虚,她怒吼一声,拎小鸡似的拎着朝拾就追了出去。
喷吐的浊气扑打在朝拾脸上,一股腐臭味直冲天灵盖,熏得他头晕目眩,心想这是霉运到了,喝凉水都塞牙。
人贩子骑三轮车时都尚且甩不掉“妈妈”,更别说是陆地追击游戏了,三两下的功夫,“妈妈”已经近在咫尺。
朝拾一边抽噎,一边偷眼示威似的朝人贩子扬眉,眼中尽是讥讽。
无视了他的挑衅,人贩子绝望的闭上双眼。
“妈妈”把朝拾丢到一边,瞬间扑了上去,像螳螂捕食一般,指甲嵌入人贩子双肩,张口咬住她的脖子,殷红的嘴咧开至耳根。
然而,想象和现实所见,还是有着巨大差异,当人贩子的头被扯离脖颈,擦身而过时,朝拾胃酸顷刻上涌,还没扶到墙,就先一阵干呕,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血液飞溅,人贩子胸膛被撕开后,黑白红的内脏流了一地,碎肉飞溅的到处都是,不可避免的沾到了朝拾身上。
“呕。”又是一阵干呕,朝拾眼前黑白交替闪烁,虚脱的倚着墙面。
“妈妈”啖食了人贩子大部分血肉,此时正抱着一只大腿骨在啃。
“咔哧一一”腿骨白色的粉末纷纷扬扬的落地,又被“妈妈”吸入鼻腔,咀嚼薯片般的脆响声不绝于耳。
口腔中的酸味还不断上涌,朝拾强压下恶心,目光一凝。
这个白色粉末怎么这么熟悉?
这时,满脸血污的“妈妈”头忽然180度扭了过来,目光毫不掩饰贪婪,像火烧起来一样,嘴角还可疑的挂着一小截人体组织。
朝拾刹那间如天崩地裂,心跳险些骤停,他赶紧顺下眼,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挂了盈盈笑意。
“妈妈吃完了吗?我们回家吧!”他强压下惧意,控制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天真无邪的对上“妈妈”目光。
“妈妈”饱了的话,就拜托留下他这个储备粮吧!
顿了片刻,那吃人的目光才有所收敛,扯出一个冰冷的笑来。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向朝拾伸出手,手上鲜血未干,粘稠的汇成股流下,没有沾上一点白色粉末。
“妈妈”的手……也是热的。
轰的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朝拾脑内炸开了,所有的东西都连的通了。
血肉只是辅食,白色粉末才是鬼们真正食用的东西。
鬼就是粉末,鬼又吃粉末,鬼与鬼之间是互相吞噬的。
“妈妈”和人贩子是同一类东西,不过鬼也有强弱之分,就好像一条严格的食物链,大鱼吃小鱼,小鱼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能乖乖被吃。
这也就是之前他挑眉试探,人贩子却置之不理,只顾逃跑的原因。
那时用的是粉末的话,就压根不用耕田,一天之内种出晚餐就合理了。
朝拾顾不得满手的血,偷眼瞄了时间。
【10:24】
既然都是鬼的话,找监护人的事就好办了,一山不容二虎,整个片区只有这只“妈妈”地头蛇,其他鬼的去处就不言而喻,只要跟着她,找回只是时间问题。
朝拾不着痕迹的蹭掉手中的血迹,鲜血已凉,但掌心的温度还有残余。
“妈妈”的手比人贩子温度略低,这就说明实力越强,异化度就越高,就越远离“人”这一范畴。
“妈妈”还有人的温度,只能算半人半鬼,实力都如此恐怖,那么如果是真正完全异化的鬼……
想到这,朝拾不仅打了个冷战,真正的鬼,他一开始就遇到过。
密林中的女鬼是凉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森森冷气。
当时能逃脱是因为她的力量大幅受限,如果女鬼摆脱控制,那散发出的力量……自不必说。
什么仇什么怨能让她异化的这么严重?
朝拾还没有忘记他“客人”的身份,明显是食物链最底端的那个,“被吃”只是时间问题。
越想越心寒,他不禁仰天长叹,想要在这重重矛盾之中找个立足点,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