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客人,所以沈云风和沐璃的晚饭是单独吃的,虽然是单独吃的,但也不差,菜品都是名菜,味道也是一绝,可沐璃却吃得很少。
连一向觉得她话多的沈云风,也发现她有些不对,平日里静不了片刻的丫头,吃饭的时候愣是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沈云风已经辟谷,本可以不用吃饭,但想着他若是不吃,就只有这小丫头一个人吃也不太好。
可吃饭时她一个字不说,闷头吃饭的样子反而更加令人担心。
若换成平时,沈云风断不会搭理,但现下不知怎的,他竟有些看不过去了,开口问她:“怎么,饭菜不合你胃口?”
沐璃只是摇了摇头,依旧没有应声儿。
见状,沈云风微微蹙起眉头,若有所思。
直到沐璃小口小口吃了一点饭之后放下碗筷来,才听她说了句:“我吃饱了。”,随后就起身出去,回了自己的房间。
沈云风越发觉得她的行为举止甚是怪异,但哪里怪异,却也说不上来,只能跟上去瞧个清楚。
苏老爷安排他二人住的是偏院,紧临着苏家大宅子,是有着满墙绿萝藤蔓和八角小亭子的别致小院,院中仅两间房,这两间房又是门对门,中间隔着庭院,用膳则是在沈云风的房中,而沐璃的房间则在对面。
沈云风看着她往房间走的样子,像极了之前她被红绫缠出去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莫名其妙自己回来时的样子。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沈云风眸中色变,一个瞬移到她面前,口中默念仙诀,以无妄剑为引,画出仙符,并将那仙符打入沐璃眉心之中,只见沐璃浑身顿时闪出暗红色的光芒,而缠在她手腕的那条红绫,也随之一闪,伴随着巨大的冲力,似乎想要将沈云风冲开。
若不是沈云风仙元强大,恐怕早已被弹飞出去了。
见那暗红光芒渐隐,自己的仙符也融进了沐璃的身体里之后,沈云风这才收回手,而沐璃整个人也一晃,像是突然回了神儿般,看到眼前的沈云风,不由得一惊:“师父。”
沈云风甚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以后少捡这些死人的东西。”
“死人的东西?”沐璃一脸糊涂,但顺着沈云风的视线,她才注意到自己手腕上的红绫。
对了,这个红绫是……是……是怎么来的?
“手给我。”见沐璃又开始神思涣散,沈云风及时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听到他的声音,沐璃‘哦’了一声,乖乖将缠了红绫的手伸到他面前,然后就见沈云风将她手腕中的红绫取了下来,然后将其折叠好放在手中,并将另一只手覆上去,紧接着,就见他的双手中散发出红色的光芒来。
片刻后,待那光芒消散下去之后,沈云风才将那红绫重新递给沐璃。
沐璃有些诧异,问她:“师父,你不是说这是死人的东西吗?为什么还要给我?”
“已经去过死魅之气了,你再拿着便不会被轻易勾了魂儿,再说,这红绫是……”说到此处,沈云风突然顿了顿,似乎是改了口,道,“这红绫是件神物,你若拿它当个法器,紧要关头也可作防身之用。”
“是吗?那就多谢师父替徒儿着想了。”沐璃闻言,向沈云风抱拳道。
她知道沈云风方长的那番话里有故事,可既然他不想说,那自己也不会去问,总会有他自己亲口说出来的那一天吧。
沐璃如是想。
“等有空了,我便教你一些使用红绫的仙诀。”沈云风又道。
“好啊,多谢师父。”沐璃将‘师父’二字喊得越来越顺口了,却也不见沈云风再纠正她的称呼,莫不是听习惯了?
沐璃正想着,忽听得前院传来一声惨叫。
沈云风立刻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沐璃注意着他的神情,他正经起来的时候,脸严肃得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啊——!!!”又是一声惨叫。
沈云风蹙起眉头,片刻后回头对沐璃叮嘱道:“回房间去,乖乖呆着,哪儿也别去。”说罢,将红绫塞进沐璃手中后,便往主宅方向跑去。
“师父……”沐璃刚喊出一声来,眨眼就不见沈云风的人影儿了。
又让她回房间乖乖呆着,真是的,这样她要怎么学到东西啊?
沐璃在心中抱怨着,但因为是沈云风的叮嘱,她还是乖乖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转身关门之前,沐璃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明明才未时许,可这天却黑得有些过分了,像极了夜幕的降临,加之乌云遮天,看着像极了不祥之兆。
希望沈云风可以平安无事。
沐璃心中暗自祈祷着,然后关上了房门。
另一边,沈云风追寻着声音赶至主宅卧房,却见房间门口早已经围了一大群人,家仆和丫鬟中间,还有苏老爷苏滦,以及一名身着华服的夫人,想来应该便是苏滦的夫人了。
只是,这么多人围在门前,却无一人敢进屋去。
沈云风来不及关心这些,房间内再次传来男子的惨叫声,他立刻上前,拨开人群至房门前,只对匆匆对苏滦吩咐了一句:“苏老爷,请让家仆们都退下去。”,连苏滦想说什么都没听,直接推门进去,同时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被丢在房间的沐璃,百无聊赖地坐在八仙桌前摆弄那条红绫,借着因为天太黑而点上的烛火细细查看起来。
被沈云风用仙法洗去死气的红绫,颜色变得更鲜亮了些,而顺着纹路流动的流光,似乎也变得更加晶莹剔透。
确实是件有灵气的好物,只是,沈云风说这是死人的东西?死人是谁啊?之前方渐被这红绫缠住的时候,好像说过,这是无魅师叔的东西。
无魅……
方渐称其为师叔,可是现在九曜派的几位上仙中,并没有叫无魅的,那也就是说,这个无魅上仙死了……
回过神来,想到被沈云风说过这红绫是死人的东西,她现在光拿在手上,都觉得后背发寒,还如何用它防身?
沐璃浑身一个激灵,试图抖掉自己身上起的鸡皮疙瘩去。
可她刚将红绫放在桌上,就忽听唰地一声,紧闭的门竟然被大风吹开,撞在墙上吱吱作响,烛火也被吹灭了,房中陷进了一片黑暗当中,只有桌上的红绫微微发着光。
沐璃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吓到了,她站起来,摸黑往门口看去。
在黑暗中,一个女子站在那里。
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可沐璃就是觉得她仿佛是在看着自己。
而且,她有个直觉,那女子,不是人!
只是,她们就这么静静地对视了很久,谁都没有动。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沐璃咬了咬牙壮起胆子,结结巴巴地问了句:“请……请问姑娘,有,有事吗?”
“呼……”地一声,又是一阵风吹进来,吹得沐璃被风沙迷了眼。
她抬手去挡风,可风消失之后,她一放下手,整个人就被吓得一激灵。
方才在门口的那个女鬼,已经站在了她眼前,一身的衣裳已经破烂不堪,皮肤溃烂到面目全非,有的地方已经露出里面的骨头来,特别是那张脸,一边腐肉,一边白骨,头发披散,怪异而又恐怖。
怨妖!
沐璃一眼便分辨出来。
“血……”这怨妖幽幽地飘出声音来,“给我血……”
说着,就朝沐璃上扑了过来,尖利的白骨爪子从上而下划破黑暗。
要我的血?怎么可能!
沐璃利落地躲开这怨妖的攻击,俣是因为大弧度的动作,导致她的腰一下子磕在了八仙桌桌角上。
还没来得及喊疼,怨妖又一次袭了过来。
她立刻将身子往另外一边偏,虽然第二次还是成功躲开了怨妖,但她始终不能和怨妖比,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怨妖抓到。
反复躲开怨妖的空隙,沐璃还是将希望放在了桌上的红绫上,下一次怨妖的利爪袭来之时,她往地上一滚,在怨妖反应过来之前,爬起来伸手将红绫一把抓过来。
手握住一边,用力将红绫挥了出去,这红绫在她手中便像是有了灵气一般,竟真的挡住了怨妖的又一次攻击,然后,也不知怎的,在这红绫的灵气之下,她竟然像是会了仙术和防身之术一般,将红绫当成法器使得异常熟练。
这红绫本身就是神物,加上被沈云风洗去了死气,现在附带的仙气更是十足,那怨妖挨了红绫好几下之后便受不住了,吱哇乱叫着逃窜离去。
沐璃甩着红绫追出房间,但因为不会瞬移之术,便也没能追上那怨妖。
看来这苏家老爷请沈云风来府中,果然是因为怨妖之事。
可是不对呀,怨妖伤人不是从不分对象吗?为何他们来到安州县,却没有听到任何人被怨妖所伤之事呢?难道这怨妖是只针对苏家人?
“我让你呆在房中,为何不听话?”沈云风回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
沐璃转身循着声音看去,正好看到沈云风从廊门处走出来,她连忙迎上去问道:“师父,情况如何?”
沈云风只是摇了摇头,道:“苏公子只是癫狂之症犯了,苏家人不懂,还以为他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嗯?”沐璃一听她这话,便听出了猫腻来,“师父,你来苏府不是因为怨妖,只是要来给苏家少爷驱邪吗?”
沈云风闻言,似是被她说中了心事一般,将脸撇向一边,避开她的视线,轻咳一声,随后才回道:“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
“切,什么路过,我看是苏老爷给的辛苦钱多,你才来的吧?”
这小丫头,还真是将他的把柄捉得越来越稳了。
沈云风不理她,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沐璃追上去问:“如果不是因为怨妖,那为什么天如此黑压压的?”
“暴雨将至,有何稀奇。”
“可我方才碰上怨妖了。”
“是吗?”
他听上去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沐璃跑上前去,绕至他跟前,将红绫往他面前一递,说:“师父若是不信,感受一下吧。”
沈云风见她的样子挺认真的,不太像是开玩笑,他将手往红绫上一覆,片刻便神色大变。
沐璃见状,挑眉耸肩:“师父现在相信了吧?”一副得意的样子。
“你是在展示给我看,你遇到怨妖还逃过一劫,并且还活蹦乱跳,活得好好的是吗?”沈云风嘲讽她道。
“师父,我这是……”
“为何我竟没感受到半点儿这怨妖的气息?”
沐璃还想对沈云风辩解,可沈云风立刻便转移了话题,令她有话都没处说。
“师父,这怨妖很是奇怪。”沐璃说。
“如何奇怪?”沈云风往房间里走,并朝她招了招手。
沐璃立刻明白过来,跟着进了屋,一边往八仙桌前坐下,一边说道:“这个姑娘,应该刚死去不久,连肉都还未腐烂完全,而且,她一直嚷嚷着说要我的血……”
“要你的血?”沈云风闻言一蹙眉。
沐璃又一点头。
“确实有些奇怪。”沈云风低语道。
“哪里奇怪?”这次是沐璃反过来问沈云风。
“苏家老爷请我来的信上没有将话说明白,苏家夫人也明显有难言之隐,方才我过去查看苏家少爷的情况,苏老爷和苏夫人都在场,可两人却明显像是心有嫌隙,甚至连目光都不曾有过对视。”
“这么说来确实有些奇怪啊。”沐璃应和道,“师父,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如果真有怨妖在,我却感受不到那怨妖的怨气,恐怕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听沈云风这话,怎么越说越神秘了,害得沐璃跟着应和时的语调,也不由得压低了不少。
“这个怨妖,并没有恶意。”沈云风说。
沐璃闻言,一下子反应激烈了起来,大声道:“没有恶意?她想杀了我,取我的血诶?”
沈云风看着她,见她愤愤不平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好笑。
“师父,你是在笑话我吗?”沐璃注意到他的笑容,竟有那么一瞬间被惊艳到了,不过这不是重点,她继续说道,“你是不知道,要不是有这红绫保命,说不定我都被那怨妖给吸干了。”
“对了师父,说到这红绫,听方渐师兄说,这是无魅师叔的东西,可你又说这是死人的东西,所以,无魅师叔是仙逝了吗?”
沐璃的话刚说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