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赶上星期起始,我特意起了个大早,不过那人起的似乎更早,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像往常一样,随意地坐在餐桌前没个正经的样子,一边嚼面包一边系领带。
我妈拿出一盘切好的水果出来,让我吃点补充维生素。
“小泽已经走了,我看你没有起,就和你转告一下。”
我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低头整理自己的袖扣,一个扣子就这样被我摸索着玩了两分钟,最后还是点了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拎上挂在椅子后背的书包,拿了半个苹果起身,“我去上学了。”
“平树,你和成泽吵架了吗?”
我微微侧头,表情淡淡的,语气平常到听不出任何异样。
“没有的事。”
我们那哪里称得上吵架,应该说是放了一个大炮,然后我单方面的和他绝交了。
条件都是我开的,他当时没有任何异议,直接顺着我的意思往下走,只是在被欺负惨后才说自己还是不会放弃喜欢我。
真不知道他这个坚持是哪来的。
外面阳光大好,花圃里的花早已没了昨天晚上的那种冷清,反而多了一种欣欣向荣,就像昨天晚上的事,没有人会忘记,但也没有人会故意记得。
“早上好啊……诶,小泽回去了?”
我用力蹬出车子,没有理苍介,我不是成泽,我不会对每个人都礼貌。
广X高中的钟楼还是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在晨光下镀着亮,上面甚至好挂了彩色的飘带。
但此时已经没有那漫天的樱花,大多数树枝已经空了下来,还有些是晚开的花骨朵,但已经引不起人们的喜爱,因为他没有在恰当的时候夺到人们的喜爱。
所以呢,错过了吗?
樱花的观赏期过了,没来得及开的花苞并不被人瞧见,那那些抱着赏花来的人错过了吗?
明明玩了那么久,我和成泽也要错过了吗?
课间班里氛围有些过分的热闹,是我一个不关心班级氛围的人都发现了一些不一样,但我不太在意,所以这些敏锐目前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
“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我手上划拉着空白的演草纸,本来写满整齐验算过程的纸张,被我画的毫无美感,甚至有些狰狞。
我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哪怪?”
“哪里都怪。”
“那就是你的问题,眼睛不舒服去校医院看看,问问医生有没有开智的药,给你来点。”
苍介在我书桌上拍了一下,表示自己的不服气,“诶,你这人!”
广播上突然通知让摄影社团的社员马上到社团室开会,我看着墙壁上挂的那个广播,听语气似乎是挺着急的样子。
我放下手里的笔,然后起了身,“我先过去一趟。”
苍介朝我比了个OK的手势已经和一旁的同学去聊杂志了。
路上碰到很多过于兴奋地学生,我隐隐约约听到和什么周年校庆有关的字眼,于是抬眼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周围不断地传来交谈的声音,但我记得我们学校的周年校庆还早吧,反正是轮不上我这届。
等站在社团室,听社长和指导老师的意思才知道原来是广X的周年校庆。
广X作为本市内的顶尖高中,本次周年校庆更是办的盛大无比,甚至联合了其他几个高中的学生,准备大办一场。
先不说广X邀请了哪些学校,就是挤着头把自己往里面送的学校都有不少。
几个指导老师反复强调这次活动对社团的重要性,我却只在他最后询问大家还有没有其他问题的时候举起了自己的手。
“同学你有什么疑问吗?”
“我能不参加吗?”
一句话掷地有声,引的前面很多人回过头看我,还有社团门口站着的大片学生的窃窃私语一同向我涌过来,我在一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平树,你的水平那么好,请一定要参加,我们本来人手都不太够的。”
社长走过来,拉着我开始私下对我进行思想教育。
“可以找替换吗?我自己找,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社长揽着我的肩膀,侧头看了看门口的大片躁动的人群,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这个机会好像是无数狼群眼里的一只五花肉,他们一个个虎视眈眈,想要得到这个可以称得上是白送的机会。
“你也看到了,现在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换人,先不说他们技术怎么样,就是这么多人都不一定能有你拍的一张好。这次活动对我们社团很重要的,而且那可是广X啊,有机会进去为什么不去呢,门外那些心思都快写在脑门上了。”
广X,有人趋之若鹜就会有人逆着人群,这没有什么反常的,只是他们都在大部队里,反而觉得逆行的人奇怪,人一旦圈定了阵地,是不能很快逆转过来局势的。
可能是看我真的不是很想去的样子,社长还是做了退让,“老师刚说的那天下午踩点还是去吧,熟悉熟悉环境,后面你实在有事就不要来,但如果实在不够人手,你来了也能马上顶上。”
人家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可能再拒绝。
于是几天后的下午我就在苍介羡慕的目光里背着书包,名正言顺的逃了无聊的文学课。
大巴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广X的校门口,我透过车窗看着学校的大门,似乎已经在不言中说着闲人免进的字眼,我在凳子上坐到所有人都快要下去才起身跟着队尾进了学校的大门。
学校里面更热闹,广X好像今天为了迎接外校的学生停了课,全是社团活动在进行,整个校园里充斥着青春的气息。
门口还站着其他几个学校的摄影和一些赞助商,都殷勤的和领导点头哈腰。
我不过看了两眼,便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没有意思的风景线。
我们学校倒是要求少,主要是熟悉校园,就让大家随意走动,等时间到了来校门集合再回去就好。
于是我挎着我的相机,开始探索这个校园。
虽然厌弃这里的权贵气息,但这个学校确实好看,风景和光影的美感不时地被我框进取景器。
因为一直在取景器里看这个校园,所以根本就没有记任何路线。
于是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要来踩点了,因为这个学校实在是太大,不出意外我迷路了。
但我不急,就沿着这条主道往前走,路上不时走过几个学生,但我没有想要问路的打算。
前面传来更加热闹的声音,是操场。
各种的构图,运动中的人撞进我的眼里,我盯着这片场景看了好久才想起举起相机记录。
那边那个运动的人人体好美,念头出现在脑子里的一瞬间,我便举起了相机,不断拉近镜头,想要拍出最完美的图片。
但在对焦快要清晰地前一刻指尖却按下了快门,那人模糊的面庞正对着我的镜头,即使模糊我也知道那人是谁——松平成泽。
我从取景框里抬起眼,隔着大远的距离和成泽对望了一会儿,然后直接抬脚转身离开了。
我越走越快,最后近乎于跑起来,但这样不是个办法,我随手拉了一个路过的穿着广X校服的学生,问他最近的教学楼的位置,我不时注意着后方是否有人过来,几下那人说的话就道谢跑开了。
因为停了课,教室大多都空了,我随意找了一个空教室,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时节近乎入夏,我把最讨厌的事做了个遍,出汗,跑步和不认识的人说话。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遇到那个人,当然不排除我心虚的因素。
我盯着虚空处平息自己猛烈地心跳,发了好久的呆才举起我的相机,上面还是停留在那张模糊到看不清的的人影上。
我点了按键,弹出是否删除的选项,正在犹豫间,教室前门被拉开,我点了“否”才抬眼道:“不好意思,我……”
是成泽。
我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太幸运,那么多教室,随便选了一个都能被他找到。
我微微皱了眉,从凳子上起身,走向后门,刚拉开门就听到成泽的声音越来越近。
“需要帮忙吗,你好像有点迷路?”
“不用。”
侧拉门关上的声音“啪”的砸在我的耳膜上,但事实证明人在逞强的时候总会被打脸。
我竟然在教学楼迷了路,每层每个教室都长的一样,每当以为推了门就是外面但总会是另一个看着几乎一样的教师,而且越走越迷了。
完蛋……
我再次伸手推向一个看着完全一样的房间,手腕却突然被拉住。
那人很用力地把我拽到墙边,然后把手贴在我的嘴上,眼神死死盯着我的脸以示警告。
不过几秒后,就有几个男生走出来的声音,还有皮带扣动的声音,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污言秽语,认命的把头靠在身后的墙上。
但那声音好像越靠越近,我皱眉侧头想要看眼外面的情况,耳朵却被轻轻摸上,然后被带着弯下了腰。
我猛地瞪大眼看着凑近的人,成泽的嘴唇停在几厘米外,他琥珀色的眸子里装着满满的我,我微不可查的吞了吞喉结,移开视线抬手握上了他的手腕,作势起身。
但几乎下秒我就听到那两个男生的嗤笑,说什么不敢玩,搞得挺纯情之类的话,因为侧目的原因,我将两个人戏谑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知道怎么一股火在我心里升了起来。
成泽松了手,退开几步,低下头不敢看我,只是轻声说了“对不起。”
但要不是被成泽拉住,我这会儿大概已经完蛋了,没想到广X学生玩的这么花。
我姿势懒散的靠回墙上,垂下眼看着穿了制服的成泽。
藏青色西装打领带,右边胸口的校徽下挂了他的名牌,怎么人人都穿的校服到他身上突然高贵了起来。
我喉结滚了滚,看着他毛茸茸的发顶,“刚刚谢谢你。”
成泽抬起头,来回动着眸子在我脸上游荡,最后看向我胸口挂的相机。
我注意到他的视线,抬手拿起胸口的相机,翻过第一张后邀请到:“你是想看吗?”
他眼睛眨了眨,“可以吗,”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