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满眼兴奋,他俩曾在九域竞技域主赛中对战过,那时并未尽兴:“早就期待同你酣畅淋漓地打一场!”
谢渊寂黑衣翩跹,挥手魔气铺延天际,两人速度撞在一起。
一柄月牙白神剑,咻地扎进刚刚失去域主的太微神域疆土,剑气凌冽。
发光的小剑灵踩在剑柄文雅行礼,它的主人,无情道君林曜,也在身后走出。
佩戴银鳞护腕的右手握住剑柄,在青袍之前,点燃紫色雷电:“群龙无首,就让我的姐姐,来当你们的头。”
九域竞技后,彻底沦为九域末流的妖域死气沉沉,忽有一道闪光,晃得妖域宫殿前的护卫抬手遮目,再一看,是衣服上的宝石折射光彩。
华丽的金线穿梭在杭星澜的卷发中,他每走一步,衣物间的翡翠环佩都叮当作响,戴各种戒指的手指,拿着一只木质的埙。
妖帝死后,雪妖霰尘继位,杭星澜看着他眨眨眼:“我不太喜欢打架,妤妤你知道的,你也服的,要不你主动交了域主戒吧。”
霰尘:“……”谁服了,谁服了,谁服了!好歹你也耍几招吧!
与妖域一域之隔,便是沼域,沼泽资源丰富,域内生长着极多稀有灵植,地理面积和人口总数及不上其他领域,但弹丸之地仍有主人。
个子矮矮的泥人挖着沼泽地:“好久没吃这儿的蚯蚓啦,啊呀,那什么,新的沼域之主……”
扇垚伸手将沼域新主拍进泥沼里,“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我的主人是九域至主,我主人的主人是魔域白教主,懂?”
主人,您交代的事扇垚做到啦!这样子,大家都只能夺一个领域啦!
同一时间,全民直播也在火热进行,人们蹲守在世渺鉴前,直播功能甫一开放,大批新人主播诞生。
商户们打开门做生意时在播,百姓们做濯衣洒扫时在播,修真者们上山采灵植时在播,更有甚者,全家十八代老小一起播。
能说会道的人们会编写话本、段子、童谣,让每一个点进直播间的观众了解前因后果。
会飞的修真者们会飞上塌坠的天空,丈量天空离地高度,给全世界展示现今形势有多严峻。
刘芳、童三碗、陈黑虎作为头部主播,没日没夜地把控话题,呼吁相信白乐妤。
世界各地紧锣密鼓的沸腾声中,时间一晃来到第二日尽头,天空压塌高楼顶端,许许多多的百姓披着月光露天而席。
银色的月泽淌进教主寝殿桌面,九枚域主戒指安静摆列,戒身印刻多种纹路,彩衣、刀剑、天宫、卍字、八卦锁……以魔域的雨滴戒为首。
桌前,白乐妤坐姿端正,露出衣领的脖颈修长,眼里满满的自豪,即日起,九域一统,魔域不仅是天下第一域,还是天下唯一域。
她更是天下共主!尽管很可能明日就身死道消,但即使只做一天的天下之主也很了不起了!
谁能想到,一百多岁之前她还被关在笼子里,一百多岁之时她还无名无姓大字不识。
白乐妤注视着九枚戒指笑,在也许是人生倒数的日子里拿下天下共主位置,也算全了她一桩心愿。
四面八方的信仰源源不断地流向她,提升着她的修为,在升到渡劫期时,被白乐妤有意压住了。
这些信仰是战胜普旅的唯一可能,假如它们不足以助她冲到“神佛”的程度,全世界都会完蛋,她不想提前一观结局。
身后,十多件新衣罗列,是这几天凡人们、修士们亲手制作,送给白乐妤的。
闪亮亮的,是战衣,也有可能是寿衣。
殿门的声响引起她的注意:“林曜?来来来,为我挑一下明天的衣裳。”
林曜步进殿中,鼻梁高挺,眉目英俊,走到衣架前,和衣服对比,肩宽腰细。
他看着衣服,白乐妤看着他,普旅给的三天期限,是给林曜晋级用的,她不由感慨:“弟啊,要不是你压着修为不晋升,全世界也不能有三日求生的机会。”
垂在身侧的手被林曜牵住,他目光深邃地盯着她:“错了,没有你,我根本不会不升级,为世界争取到喘息时间的是你。”
好听,爱听,白乐妤压不住嘴角上扬,林曜随后抱住她,梵渡和长羽连手都没牵过,他的转世倒很喜欢贴贴。
冰凉的唇贴到白乐妤唇边,气息微微纠缠,今夜,林曜要在不飞升的前提下,尽可能吸收体内力量增长修为,待不了多久:“姐姐,明日穿什么,选你喜好的吧,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在白乐妤面前,他没有自我。
林曜刚走,一阵黑烟卷住白乐妤的腰,谢渊寂将她压到桌前,浓眉高高地挑着:“他刚亲哪儿了?别装傻,我在窗外看见了影子。”
白乐妤笑:“噢?那方才怎不见你闯进来?”
“明知故问。”
世人的生命都如倒置沙漏里的沙子,即将漏光,这个时候,谁会愿意将宝贵的时光花在找不痛快上,不如多亲一亲白乐妤,呸呸当他没说!
谢渊寂红眸盯着她红艳艳的唇,冷白的脖颈中心喉结滚动,压下喉间“亲我”的滚烫命令,拿出一份折子拍在桌面:“刚批奏折,有句话不认识,你读一遍。”
“字得多生僻……”白乐妤偏头觑向桌面,“‘明天我一定要活着’?”
字形狂横,下笔有力,分明是谢渊寂的字迹。
“哼!”呼吸落到白乐妤头顶,谢渊寂一把抽回奏折,手侧不慎划过她的腰,他羞得发间蹭蹭冒焰,“你又用天言令缚!没办法了,看来明天我只能不情不愿地救你了。”
白乐妤:“?”天天诬陷我!
两瓣柔软撞了一下她的左颊,小谢扭头便跑,门外面,燕贞早在等候,寂静得像块没人气的冰。
谢渊寂走到他身边,咬牙切齿,压低嗓音:“我亲了左边你不许亲左边!”
听得清清楚楚的白乐妤捂住耳朵装没听见,燕贞踏过门楣,乘着如银月华走来,银鱼池长道的龙纹灯辉光照着他浅淡的眉眼。
众人心照不宣,今夜兴许是全世界的最后一夜,再忙碌都要挤出时间来与白乐妤见一面。
草药的气味漫进鼻息,燕贞有很多话可说,有很多话想说,但他只是走近,将一只储物袋放到白乐妤手中,里头是堆叠的丹药。
沁凉的吐息印上她耳廓绒毛,和他喉咙里滚出的声音一样似有若无:“我还要去炼丹,阿妤,好好休息。”
明日,承载全世界信仰的白乐妤,是抵抗普旅最关键的刃。
燕贞走后,屋门又被敲响,这一回是——圆真老头,你来干嘛?!
“白教主,见到老衲很不乐意?”
“废话,都快死了我想见见美男啊!”
圆真差点摔倒,理理袈裟:“老衲长得也不丑!”
他上下扫了扫白乐妤,回忆起前生,那个时候,他发现白乐妤戴着莲华戒,认为她有佛缘,派明颂前去传道,孰料……
圆真长吁一口气,“收到前世记忆后,老衲日夜辗转难眠,明颂宽宏蕙心,想必未将前世他的经历转述于你,但我想说,我对不住他。
上一世,他从你的领域离开,并非有意一去不复返,而是遭我囚困。他曾想为你还俗,是我糊涂阻拦……”
“可以了。”白乐妤微笑,“你可以滚了,再不走我又想划烂你的戒疤了。”
“我很后悔……”
“滚!”
“好好好。”圆真疾步往外头走去,在门口回身,老迈的脸上神色郑重,“我等白教主明天过后来毁掉我的戒疤。”
会的会的,那十二颗疤点,她要一颗颗划碎。白乐妤目光逡巡着衣架,越看越不知道明天该穿哪一件。
“怎么了?有烦心事?”红色衣摆掠过门槛,方誉端着冒热气的碗走进来,洞隐烛微,深藏他历过的苦难,对她温柔笑笑,“可要说与我听听?”
碗里是安神汤,白乐妤接过来一饮而尽,擦擦嘴:“喏,这么多衣服,都很好看,我明天该穿哪一件啊。”
方誉垂了下冶丽的眸子:“穿第一件吧,小白,来日方长,你会有机会穿上未穿的。”
衣架前,他轻柔地抚摸她的头,一下看穿她挑衣服背后的担心,“我明白,普旅在看着,这几日我们做的事都在普旅眼中,我们都明白。”
除非普旅狂妄到失智,否则注视着下界的普旅不可能不阻止白乐妤收集信仰,要么是这招打败不了他,要么是他已有应对措施……明天,是生局的可能性万中无一。
“但是小白,你尽力了,相信你自己。”方誉温和的话音似莲瓣拂过溪流,随即,他一抬如画眉眼,模仿起她自信十足的样子,“毕竟,我哎,白乐妤哎,想做什么做不到呀。”
白乐妤被逗笑,压着嘴角耳朵发热:“我哪会这么讲话。”
“嗯……经常。”方誉收起碗,炼器炉烧着火,他也不便久待。
一阵亮眼的风刮来,伴随饰物撞击声,杭星澜风风火火闯进屋子,从后面猛地熊抱住白乐妤:“行了行了,他该走了,我都等半天了!妤妤,我今晚跟你睡!”
方誉看着他摇摇头:“注意些分寸,今夜莫影响小白休息。”
白乐妤还以为他会带走杭星澜,结果方誉离开了屋子还贴心地带上了门,受过优质夫君教育的人气量就是大。
杭星澜缠着她到床榻,妖域全域臣服,不用他御兽,这两天他一直在供给魔域支出,花他的钱花得白乐妤都不好意思了。
不过杭星澜说,他挣钱就是给妤妤花的,妤妤越花他越开心。
窗外银月低垂,修长的腿牵起一阵布料窸窣,杭星澜双臂在白乐妤后背紧紧交叠,不让她看他波动泪珠的眸子:“妤妤,明夜我也要和你一起睡,我们会有很多个明夜……”
今晚谁能安眠,若非方誉熬的安神汤,她也做不到入睡。
到了清晨时分,天压塌教主宫殿屋脊,瓦当风铎叮铃哐啷地打碎寂静,白乐妤打了个诀,弄干黏在颈间的发,掀起人们送来的第一件衣裳。
银鳞法衣披身,她从屋内踏到一片昏色的屋外,天地即将闭合,外面乌云滚滚绵延无边,就像一张灰色的死亡通知书。
人们在等候她。
她颔了一下首,人们瞬间动作。
江醒、常寒岁、霰尘……宗广贤、元伶、周语……熟悉的面孔分别率领着上万修士分散角落,吞吃丹药,手持灵器,试图撑起天空,反抗一位大佛磅礴超人类的力量。
哪怕仅能延缓天下坠的速度也好,白乐妤展开握紧的手,手心飘着一缕黄丝,是普旅爆开的佛念残留物,被林曜逮住交给了她。
她已设计好阵法,可借它定位普旅,只不过,渡劫期的能力还不够驱动这样的阵法,也不够对付被定位到的普旅,她须变得更强。
白乐妤阖眼,撤开对修为的压制,五湖四海的信仰,如甘霖灌溉,融成她自身的灵力……渡劫初期、中期、后期、大圆满……
信仰如潮,冲向那道人与仙的天堑。
若人与仙之间横贯巨壑,那么深壑被汹涌填满;若人与仙之间耸立大坝,那么堤坝被冲塌!
上一世的白乐妤就期待着成仙,这一世的她终于做到,一身的灵力更新蜕变,将要全部转为仙力。
就在这时——
白乐妤猛然睁目,惊恐的叫声从四面八方跌宕,世界各地草木惊人地枯萎,鲜花凋零!河水枯竭!大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隆皲裂!
怎么会?林曜成仙才会摧毁世界,她搜寻着林曜,他并未升级,是她升了级,怎么成了她?
她浑身瞬僵,可修为向上直升的势头已然停不下来,黑云翻滚的苍穹响起普旅如珠串断线的讥笑。
“白乐妤,尔想救世,可这三天,我将气运从林曜身上解离,系到了尔身上啊。”
普旅耍了他们!
难怪他不阻碍下界人汇集信仰,因为三天前普旅就将目标从林曜换成了她,她做得越成功,普旅越能得逞!
“他要救世者,终成毁世者”,可怕的话语,烧红的烙铁般烫灼大脑。
过去几十个时辰,人们是多么努力地自救!固然清楚活命的希望微弱,可谁不抱着一丝念想?
深夜里,他们躺在地上,人挤人地休憩,都盼望着明天九霄重绽光明,可普旅,残忍地带来绝望。
这几日,他们积极地自救,其实是在积极地自杀。
强烈的恶心感从胃、从肺,从五脏六腑涌上,在白乐妤唇齿间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