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就到了约好的泡温泉的日子。
“麟哥，你还会开车啊？”车上一行五人，秋鸣在后座，夹在卢杰森和何牧的中间。
尹芮在副驾用眼角余光瞟向驾驶位上的人。
江麟坐得笔直，双手扶在方向盘两端，目视前方十分专注。
“暑假抽空学的。”
“你的暑假和我们的不一样啊，学完了大一课程，还拿了驾照，你都没出去玩吗？比如毕业旅行什么的？”秋鸣从夹缝中挤了出来，趴到了扶手箱上。
“当然也有玩，我去了……”前方车辆忽然减速，江麟的话断在了中间。
尹芮的视线落向江麟抓紧方向盘骨节发白的手上：“你该不会是拿了驾照后第一次开车吧？”
“嗯。”江麟语气平静，并没有否认。
尹芮下意识的摸了摸系在身上的安全带。
“我开车很稳。”江麟说。
确实稳，又一辆车应景的从他们旁边滴滴两声后呼啸而过，这一路上已经不知道是被超的第几辆了。就这个行车速度，不稳才怪。
“麟哥，你还没说你暑假去了哪里玩？”秋鸣接上话题。
“我去了人工智能创新大赛。”
塞满人的车厢里一片诡异的安静。
“你是去……比赛的？”还是秋鸣敢问。
“没有，是去玩的。”江麟说完，莫名觉得车里氛围好像轻松了不少。
于是他又接着分享：“我还跟师兄去了大数据超算中心参观，我第一次去那种地方，感觉收获很大，对我未来人生规划和发展都有修正，之前没见识这些，只顾眼前，实在狭隘……”
“专心开你的车，第一次上路还能分心闲聊呢。”尹芮制止了他要展开的学霸式论调，“秋秋，坐回去，安全带系好。”
“哦。”秋鸣缩回了后座，把自己塞回了人缝里，“卢杰森，你还能往外让一点吗？牧子哥，要不我坐你腿上吧？”
卢杰森块头实在太大，原本他单独坐副驾是最好的，那样的话让尹芮、秋鸣和何牧三人坐后排会宽松不少。
怎奈车是尹芮租的，江麟是唯一司机，后面这三位现在没有发言权。
说起来这趟出行也是一波三折。
起初约定的泡温泉后来只加了秋鸣一人，说好了在温泉山庄两天一晚，结果何牧在网上订错了票。先是订成了两间大床房，发现订错后他先退了票再重新订，谁知道就没有标间了。要不就只有温泉票，没有住宿。
几人还没商量妥，江麟却突然拿出了五张音乐节的套票。
套票包含露营一晚，音乐节门票一张，以及温泉山庄的票。
他把票给了何牧，让何牧先问尹芮的意见，毕竟音乐节里有左佟压轴，尹芮如果抗拒，那就只去温泉不去音乐节那边。
意外的是尹芮什么也没说。
何牧打电话告诉江麟，江麟问：“你提到是有左佟的音乐节没？”
何牧端详着手里的票面：“说了呀。”他对江麟能弄到套票，还一次性拿出五张更为好奇，“江麟，你在哪儿买到这种票的，温泉和露营就不说了，就那音乐节门票，早八百年就卖没了，就算能转手收到，价格也是高得离谱，你怎么弄到的？还是套票，这得花多少钱呀？”
“没花多少钱，客户给的。”江麟说。
“客户？”何牧发懵。
“我做家教的学生家长，他们家有合作商家是音乐节的广告投资，有多余内部票。”江麟轻描淡写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可真好。”何牧感慨，学霸果然是学霸，资源就是比普通人丰富。
事实上，这套票是江麟找宋雅惠要的。
江麟是宋雅惠大儿子介绍过来的，宋雅惠对他算优待，加之江麟也的确真才实学，对陈涵的辅导认真负责。
他鲜少提要求，这次也是无意听见宋雅惠跟人打电话说合作商家给她送了些票，正巧何牧这边订票出了状况，他便问宋雅惠是否有多余的票。
合作商之间经常有类似互赠，宋雅惠对此习以为常，对音乐节什么的也不感兴趣。江麟问，她便转手把票都送了出去。
江麟没白收，用陈涵的课时费抵票钱。宋雅惠是无所谓的，只是江麟坚持要这样，也就随他了。
“尹芮……同意去音乐节？”江麟不太相信，又问了一遍。
“同意啊，为什么不同意。本来咱们没想去凑热闹，不过你这不是有票么？不去白不去。”何牧道。
“他……不是讨厌左佟吗？”以这段时间的接触，江麟有自己的一些怀疑，干脆直接把疑问抛给了何牧。
“谁说的？”何牧立马就否认了。
“不是吗？”江麟反问，想引导何牧能多说一些。
果不其然，何牧接下来就开启了叨叨模式。
“他怎么可能讨厌左佟，左佟爆红的那会儿，尹芮天天听他那首成名曲，还经常翻他的新闻看，左佟的行程他比粉丝知道得还清楚。他要是不喜欢左佟，会听他的歌关注他的动向？不过我问他吧，他又说不是粉丝。”何牧回忆道，“我还记得他连左佟那个叫霏姐的经纪人都知道，还专门去查人家的背景。娱乐新闻写得那些，哪里可能是真的。”
“何霏吗？”
“你也知道？！”怎么学霸们都这么关心娱乐八卦吗。
“在寝室里听他们说过。”
“哦，这样啊。诶，你看左佟真是够红啊，连经纪人都这么出名。你知道外面传闻说他俩是母子吗，我觉得说不定还真不是空穴来风。要不然何霏当年那么红的歌手，怎么就突然隐退，转头亲自带出了左佟……”
何牧一句接一句，上一秒还在说娱乐新闻乱写，下一刻又说不是无中生有。
江麟几次想打断，完全插不进嘴，只好直接给挂断了。
五张套票四个人，剩下一个机会，给了左佟的狂热粉丝卢杰森。
五人拉了一个群，就怎么坐车以及坐车时间争论得热火朝天。当然，主要是秋鸣、卢杰森和何牧三人在争。
何牧跟他们不是一个系更不是一个专业，出发时间总说不到一块，而卢杰森更是想早点去，幻想能偶遇左佟。
尹芮在刷屏的对话中间丢出一句“我可以租车，如果你们有谁会开的话。”
自驾的话就不受车次时间限制，当然是最好的方案，只是没人有驾照。
谁知道江麟不咸不淡的回了两个字“我会”。
这趟行程就这样拍了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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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麟把车停到了指定停车场，几人先去露营地领取帐篷。
帐篷是免费提供，只需要付押金。清一色双人帐篷，只有睡袋是单人。
“何牧，我跟你住。”尹芮说。
“啊？”何牧挠了挠头，一脸理所当然，“你不是跟江麟一起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怎么就认定跟江麟了。
“不是，看你俩最近一直都在一块儿。”何牧用肩碰了碰尹芮，“你俩还去看电影了，都不叫我。”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他在一块了。”
“小秋秋说的啊，他说你们连床都换着睡。”何牧搭着他的肩，像过来人看透一切，十分老沉的说，“挺好的，比高中那会儿像仇人似的强多了。芮啊，多个朋友是好事，我不吃醋。”
尹芮听得头大。
又听何牧接着说：“悄悄跟你讲，其实咱们这次出来玩，露营、泡温泉，还能凑上音乐节的热闹，其实都是江麟的功劳。”
“什么意思？”
“票是他找的，我只是承了个名。”何牧百思不解，“我就纳闷，你说江麟为什么不直接说是他拿的票呢，这好像没什么呀。他说是学生家长给的，没花多少钱。咱们是按市面价AA，可是我觉着吧，他给人小孩上着课呢，这不是钱多钱少的事儿，还得看人情。他啥也不说，一个人承了。”
“芮，我觉得江麟这人不错，以前接触不多，现在接触多了，他也不是那么不好相处，挺实在的。咱们也不能用高中那会儿的成见看他，那时候是学生，现在不一样。”
“大学生不是学生吗？一张票就把你立场给彻底调转了。”尹芮把何牧的手从肩上推下去，“我还没问你，你在他面前是怎么卖我的？”
“什、什么意思？芮，天地良心啊，我怎么可能卖你！再说，我卖你什么了？我嘴最严了。”何牧举手发誓。
嘴严？信狗都不信你。
“行，就现在咱们算算啊。”尹芮之前就想问何牧的，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江麟在你这儿打听了我多少事？他对我的喜好、口味一清二楚，连我吃小龙虾不喜欢剥壳这种事都知道。”
“你说什么？！他打听你？我、我、我……”何牧一激动，给口水呛结巴了。
尹芮点他胸口：“你什么你，当我面说说吧，他给你什么好处？再说说你还卖了我哪些消息给他？好好交代清楚了。”
何牧咽了咽口水，把舌头捋顺了：“不是，芮，我有点懵啊。江麟……”他指向最前面扛着帐篷袋的人后背，“江麟没跟我打听过你啊？”
“高中那会儿。”尹芮说。
“就是高中啊，那时候他多高冷，谁都不理。”
“我看你跟他挺熟啊，他不是还给你讲题吗，也不是谁也不理。”
“芮，你怎么回事？你不对劲！”何牧忽然兴奋，凑近小声道，“你是在吃醋吗？”
靠，这货怎么联想的，要坏事。
“信不信我把你踹下山去。”尹芮跺了跺脚，“我在问你给江麟说了多少我的事情，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何牧抚着心口：“芮，我好失望，咱俩好了这么多年，我不值得你吃口醋吗？不过你放心，在我众多朋友里，你永远排在第一位。”
原来何牧说的是这个意思。
尹芮稍稍松了口气，随即直接冲他飞起一脚。
何牧夸张的惊呼，一个人假装东躲西藏的表演起来。
“牧子哥，你在干嘛？芮芮哥，他怎么了？”秋鸣也扛着帐篷袋，和另外两人一起走在前面，听见动静全都齐齐转过头看。
“没事，他发病。”尹芮向他们挥挥手，“你们先走，我去给他打一针就好。”
看三人又转身走了，尹芮才过去朝躺在草坪上的人踢了两脚：“别装死。”
何牧四仰八叉的躺着，眯着眼望向天空上暖融融的太阳不起来：“舒服。”
初冬的阳光非常柔和，草坪上也是暖的。
尹芮在旁边坐下：“你刚刚说，江麟没跟你打听我，是真的？”
“真的。”何牧伸了个懒腰，“奇了怪了，江麟打听你干嘛？又不是不认识。还有啊，他打听你口味干什么？怎么地，给你做厨师啊。”
“何牧，你确定？”尹芮盯着远去的背影，“关于我，他什么也没问过你？”
尹芮的声音严肃起来，何牧不敢再嬉皮笑脸：“那我想想啊。好像……呃……真没有。”
“可是他亲口说，是你说的。”
何牧：“！！”
“你和他，谁在说谎？”尹芮正经的有点吓人。
“芮，芮哥！冤枉，是真冤枉。我跟他接触不多啊，就仅有的也是找他讲题，都围绕着数学题呢。”何牧搞不懂江麟为何要往自己身上引，“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有那么一次，他问过你。”
“他问什么了？”
“问你怎么没来上学，就那次，你发烧请假了。”
“就这一次？”
“就这一次。不对，还有、还有一次。就出发之前，他问我，你是不是讨厌左佟。”
“你怎么说？”
“我说你不讨厌，但也不是左佟粉丝。”
尹芮不说话，盯着何牧看。
“芮，你别这么看我，我害怕。”
如果何牧没说谎，那江麟是从哪里知道关于自己的那些琐事的呢？
还是说，江麟真如他所说，从高中起，他就一直关注着自己，对自己有不一样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