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初雪总是带着沙砾感。秦知章裹紧白大褂,在解剖室的白炽灯下握紧手术刀。金属器械碰撞的声响混着空调的嗡鸣,手机却在储物柜里固执地震动。林小满的消息像锋利的手术刀划开结痂的伤口:"季屿川保送本校研究生了,听说在追苏棠。"她盯着屏幕上的字,突然想起高中时季屿川说过的话:"以后我的房子,一定要有能看星星的露台。"
福尔马林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泪水不受控制地模糊了视线。秦知章踉跄着躲进休息室,后背抵着冰凉的铁门缓缓滑坐。储物柜深处的铁盒早已锈迹斑斑,打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草莓橡皮擦的塑料壳裂开细纹,那张被撕碎的明信片在透明胶带的拼凑下,依然能看出玉兰花瓣的轮廓——那是她用三个月的晚自习,偷偷临摹的他们并肩的剪影。
深夜的实验室,显微镜的载玻片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秦知章用镊子夹起明信片残片,突然发现背面有行褪色的铅笔字:"等你。"窗外的雪粒子敲打玻璃,像极了当年季屿川在校门口撕碎纸张的脆响。林晚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喜欢就去追啊,你看你每天魂不守舍的样子。"她只是摇头,那些被时光磨损的勇气,早已在无数个自我否定的夜里碎成齑粉。
研二那年的学术论坛上,陆沉舟的白大褂口袋永远插着钢笔。他总能在秦知章展示课题时,精准地接住她每个学术观点。银杏大道的表白来得猝不及防,飘落的树叶落在她发间,恍惚间竟有几分季屿川的影子。可当陆沉舟的唇靠近时,她闻到的不是皂角香,而是消毒水与薄荷糖混合的气息。
恋爱后的日子像杯温吞的白开水。陆沉舟会记得她的生理期,会在她做实验时送来宵夜,却始终无法驱散她眼底的阴霾。烛光晚餐那天,他精心布置的玫瑰花瓣在秦知章眼中,幻化成季屿川画在草稿纸上的简笔画。当戒指盒打开的瞬间,她听见自己说:"再给我点时间。"
逃回宿舍的秦知章翻出高中时的日记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干枯的梧桐叶。季屿川的字迹依然清晰:"别怕犯错,我会一直在。"泪水滴在字上,晕开了当年没说出口的"我也喜欢你"。楼下突然传来汽车鸣笛声,陆沉舟的身影映在窗帘上,他仰头望着她的窗户,手里还攥着没送出的戒指盒。
此时的季屿川正在画室里对着模型发呆,苏棠递来的咖啡早已凉透。画板上未完成的建筑设计图里,星空露台的位置画着只戴着听诊器的小猫。手机屏幕亮起,是母亲发来的消息:"隔壁秦家闺女要结婚了,听说对象是个医生......"他猛地将铅笔折断,木屑飞溅在设计图上,像极了那年冬天被撕碎的邀请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