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下课后,整个人都昏沉沉的。
幸好…还有只小蜘蛛做陪,范骁瑜苦中作乐地想。手指戳了戳颤巍巍的小蜘蛛,把它往袖子里塞了塞。
“宁墨,你们还好吗?”
仲纤纤的身影准时出现在了他们门口,见到教室里沉闷异常,不由得有些紧张。宁墨怕她看到教室里的尸体,向范骁瑜招呼了一声,站起来挡在她身前,将少女拉了出去。
待教室中人走得差不多,范骁瑜终于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门口挪去。
“喂!那边的小子,你就是那个群主吧?”
正当范骁瑜准备出门时,一道听上去就像挑事的声音喊住了他。
教室里,一伙人聚集在后面几排,似乎对和尸体共处一室适应良好,发话的人是被拥簇在中间的男学生,他看向范骁瑜,眼中隐隐带着不屑。
范骁瑜年龄本就不大,长的又年轻,身边看上去不好惹的宁墨一走,这些挑事的豺狼闻着味便围上来了。
“是我,有什么事吗?”他善意地朝挑事者笑笑,尽量让几人间看起来和平友爱。
但大多数时候,人的恶意是无缘无故的。
“我看你天天和那群人混在一起,应该知道不少活下去的秘密吧,不如来跟哥几个分享分享?这样,咱几个聊聊,让我满意了就放你走,怎么样?”
那名身材高大的学生缓缓走上前来,挡住了范骁瑜面前的灯光,看上去极具压迫感。
这话完全是无理取闹,范骁瑜明白,道理是和这些人讲不通了,不过他看上去还有些不明白,于是不耻下问道:“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的同伴不会回来了?”
那些人一听,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中间的男生大发慈悲道:“来找你们那个小美女,你也不想想,一个女生,怎么可能比你们速度还快?更何况,她头上的蝴蝶发饰从右边换到了左边,你们也不怎么样嘛,这都发现不了。别想了,他被镜子复制的人带走,不可能回来了。”
范骁瑜莞尔:“原来你们知道啊。”
这下轮对面惊讶了,随后,那点震惊逐渐在男生脸上转为了愤怒,他横跨一步上前死死揪住范骁瑜的衣领,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范骁瑜诚恳道:“我们本来是准备再收集一些线索就把这件事公布到群里的,不过既然你问了,提前告诉你也无妨。”
“据我们的同伴所说,从昨天上午开始镜子里的东西就压不住了,它们可以从任意反光的地方袭击外人,今天上课时的老师也是,刚才走过去的仲纤纤也是。照镜子的时间越长,‘它们’就越容易跑到我们这边,特别是天黑的时候。”
“这就是校规不让我们在天黑后照镜子的原因。现在……能放开我,好好聊聊吗?”
“哈,你玩老子,还想跟哥们讲条件?”男生啐了一口,把范骁瑜狠狠往后一摔,眼看就要一脚踹上去。
他当然没有踢上去。正当范骁瑜紧闭双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剧痛时,那男生像是突然被人踹了一脚的塑料瓶,径直向下栽去。
脸着地后,他愤怒地仰起头,焦躁地寻找着让自己倒地的罪魁祸首,但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又从暴怒转为了恐惧。
套着校服的女生发尾修剪的很整齐,头上别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卡子,黑亮的眸子摄人心魂,自上而下看来,里面盈满了令人遍体生寒的戏谑。
她嫌弃地提着一只穿着运动鞋的腿,逗狗一般在他面前晃了晃,男生认出来了,那是他自己的腿。
“啊————!”
一声饱受惊吓的惨叫过后,那男生直接晕了过去。
“就这?”仲纤纤疑惑地眨眨眼,看上去还没玩够,她将手中截下来的腿随意一丢,就像有磁铁吸引一般,那截断腿又变戏法一般拼回了男生身上。
她伸了个懒腰,不满道:“我又没有真的砍腿,还不疼,还想再玩两下呢。”
周围小弟都吓呆了,就连被她护在身后的范骁瑜也懵了,迟滞地看向了仲纤纤。
“嘘…”
仲纤纤朝他柔柔一笑,俯在范骁瑜耳边悄声语:“别告诉宁墨哦~”
小小插曲过后,仲纤纤和范骁瑜在教学楼的转角处找到了宁墨。
“不太好对付。”
宁墨擦去脸上溅上的血,手中长矛毫不留情地刺穿了眼前的七窍流血的尸体,因为刚战斗过,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冷。
“比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强很多,并且恢复很快,如果是其他人遇到很可能会被悄无声息的杀死。”
白光闪过,被复制出的仲纤纤尸体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了满地血迹。
“嗯,和镜子有关的东西我已经编辑好了,现在就发到群里。”范骁瑜和两人边走边说,“那我们先把纤纤送回宿舍,然后回去找武哥对一下线索?唉,武哥提过的信还是没有头绪,但也总不能什么活都让他干了……说起来,纤纤你身上的花怎么样了?”
小白花一样的仲纤纤挽起了自己的长发,漏出了后颈上艳丽的紫色曼陀罗。
范骁瑜一哽,小心地咽了口气,隐约觉得这女生的危险程度应该不需要他们送人家回宿舍。
三人越走越远,在月光照耀下的校园小路上,影子被拉的格外长。
不知何时,校内漫起了薄薄的雾气,空无一人的场地让人更显孤寂。见前面两人都没有说话,范骁瑜也识趣地没有吭声,一路沉默。
只是一直没人出声,在这样的环境下实在让人不安。
好远啊……走了多久了?
又到晚上了,在这个破学校里真不希望天黑啊……
说起来,记得在图书馆时,学弟和纤纤妹妹的关系挺好的,走在路上也无话不谈,这会儿怎么这么安静?果然是因为有我这个电灯泡的缘故吗……
不……不太对……
……
范骁瑜使劲摇了摇昏沉的头,疲惫了一天的大脑传来阵阵刺痛,脚下一绊,让他差点跌倒在地。
他下意识去抚身侧宁墨的肩膀,却只触碰到了冰凉的水汽。空中的海市蜃楼一般,身侧的人在短暂的扭曲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抓了个空后,范骁瑜僵在原地,陡然反应过来,自己早已在不知何时和同伴走散了。
好似在回应他一般,意识清明时,薄雾瞬间像加入了可溶电解质的胶体溶液,烟消云散。
此时的他形单影只,孤零零一人站在偌大的操场上。在他头顶,碧空如洗,朗月皎皎。
而操场一侧,本该是小山包的地方变成了一栋令人熟悉又陌生的建筑。
4号教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