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小雨过后,院子里的柳树抽了新芽。
陈星尘的恢复速度比预想的要快,只是骨折之后每日的康复运动痛的快要了她的命。为了不被梁洛雨嘲笑哭鼻子,她一定不许梁洛雨陪她。
这天她做完复健,回到病房看到梁洛雨并不在房间里,手机也被丢在床头。陈星尘走到窗边,拉起纱帘向院子里寻去。
雨后的正午,和煦的光线正穿过树影,星星点点的落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上。在她的周围,几只小鸟蹦蹦跳跳的在地上不知道做些什么。
陈星尘微微一笑,起身静悄悄来到院子里。她站在几米外的廊阴下,悄然掏出手机,对着眼前的女孩按下照相键。只见镜头里的梁洛雨正蹲在地上,掌心散了些粟米,两只小鸟轮番飞落到她指尖,吃一口、跳起来、再落下。
而女孩的侧颜依旧美如风中遗花,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陈星尘看着照片,不知怎的脑海里蹦出这两句诗,她心里默默念着,却想不起诗的作者是谁,只觉得朗空树影下的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诗意的梦境里,难分虚实。
半晌,院子里起了风,吹落了几片零星的冬叶,陈星尘的眼睛好似被迷了风沙,竟湿润了。
陈星尘不解,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她以为自己已经丧失了动情的能力。
于是,她快速眨了眨眼,收起手机走上前去。
“这里的鸟竟不怕人。” 可她话音刚落,鸟儿一溜烟的飞走了。
陈星尘:“——哎!!?”
梁洛雨:“谁和你说不怕人了。” 梁洛雨埋怨的看了眼陈星尘,缓缓起身,把手心里的粟米尽数撒到地上。
陈星尘:“所以......它们怎么不怕你?”
梁洛雨:“因为我在这里呆了许久,它们以为,我不过是个可以暖脚的树枝罢了。” 梁洛雨拉着陈星尘后退了几步,鸟儿才敢再飞来,警觉的继续进食。
陈星尘看着它们在地砖上活泼蹦跳,不免心生欢喜,“你喜欢鸟,我们以后自己养几只。我听说鸟儿要从破壳就养在手心里,才会和主人亲近。”
梁洛雨:“不好。家养的鸟,少了许多灵性。”
陈星尘:“那我们就搞个带院子的房子,做个投食器,专门吸引这些野外的小鸟来。”
梁洛雨:“这主意倒是不错,只是这房子怕是要买在山里了。”
陈星尘:“怎么?”
梁洛雨:“城市里尽是些小山雀,要么就是斑鸠......我可不想引来胖斑鸠,嗓音沙哑不说,一早便吵得很。要野外的那些珍惜鸟类,羽翼才好看。”
陈星尘知道,梁洛雨嘴上虽然这么说,视线却一直没离开地上这几只山雀。她的长睫下,是如这些鸟儿一样灵动的双眼——她明明喜欢这土山雀,喜欢的不得了。
陈星尘:“......不愧是梁大小姐,眼光不俗,养鸟也要挑珍惜保护动物呢。”
梁洛雨:“......”
梁洛雨没有讲话,明显的怔了一下。这声“梁大小姐”,把她施了魔法般定在原地。
——这个称呼,太久太久没有被陈星尘温暖的嗓音喊出过了。久到她想不起是在校一中的教室里,还在湖岸的自行车上,陈星尘的笑容都有些模糊了。
梁洛雨:“星尘......”
陈星尘:“嗯?”
梁洛雨:“说过的......不许取笑我。”
陈星尘:“好,不取笑你。风凉下来了,我们进屋吧。”
陈星尘转身拉起她的手,大步向前的走回屋子里。梁洛雨瞧着她的背影,匆匆跟了上去。却不知在她看不见的、少女的脸庞上,映着两行清澈的泪。
出院这天,白鸽和于医生来送她们离开。
于医生尽责的列了一大页注意事项,白鸽又额外嘱咐了许多。
白鸽:“自己回家也要做康健,感觉哪里不舒服,随时找于医生。刚刚留了电话吧?没问题就下个月过来复查,小雨到时候也一起。身体长年的亏空不是一朝一夕能恢复的,要注意食补。”
“好!”陈星尘笑着应答,把两份精致的礼物递给白鸽和于医生,感谢她们这段时间的格外照顾。
梁洛雨也点着头:“嗯。”
白鸽:“另外,小星尘的手虽然看似好了,但还是不能提重物,你要开车最好也先用右手。”
陈星尘:“嗯嗯......”
白鸽:“以及,2个月内,禁止一切剧烈运动。”
陈星尘:“哈哈,你想多了。我们都大病初愈的,还有我这半残的胳膊,能有啥剧烈运动。”
白鸽:“那我就不知道了。”
陈星尘:“???”
梁洛雨:“......”
目送两人上车后,白鸽也准备离开了。
白鸽:“于儿,这一个多月,麻烦你了。”
于医生:“说这些。现在两个孩子没事儿了,你也安心了?”
白鸽:“是啊。”
于医生:“我是好奇啊,你一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她们和你非亲非故,你竟会如此上心。”
白鸽看着医院门前盛开的桃花,莞尔笑道:“她们是楚萍的学生......但在某些意义上,却是我的老师。”
“哦......?哦,” 于医生似懂非懂,摇头说到,“罢了,你们的世界我不理解。倒是你自己的身体,是该住院一段时间。这次检查的结果,又扩散了啊......”
白鸽:“我不用住院,我心里有数。”
于医生长叹一口气,“哎,你成绩一贯是我们当中最好的,病理学上的东西我说再多你自己都懂。我劝你的话,你也向来不听。”
“哪有......” 白鸽语气里带着撒娇,她走下台阶回头打过招呼,面上是一抹娇艳的笑,“谢谢你,于儿!”
然后,于医生就目睹着她晕倒在了最后一级台阶上。
“白鸽!白鸽?”
“唔......” 白鸽的手捂住嘴巴,表情痛苦不堪。于医生跑过来撑住她的身子,却发现她指尖缝隙里流出了血痕。
“白鸽......你、你那个,夏楚萍的电话多少,快给我!”
另一边,陈星尘、梁洛雨两人说是“回家”,其实只是陈星尘在上海临时租的一个房子。
一间书房、一间卧室,简单的客厅和一体式的厨房,两人到家的时候,只有夕阳懒洋洋的余光斜照在地板上。
陈星尘放下手中的东西,不好意思的笑了。“临时租的,当时只做一个落脚地,也没有好好收拾。等过几天,我们就去看别的房子。”
梁洛雨:“我不在意这些,你知道的。”
陈星尘:“不会让你跟着我过苦日子的。放心吧,洛雨。”
梁洛雨脱下鞋子,凑近在陈星尘的唇上轻吻一口,“明明是甜的,哪里会是苦日子。”
陈星尘:“......又占我便宜,哼哼。”
陈星尘想抱住梁洛雨实施小小的报复,却被她转了个圈跑开了。
梁洛雨像个孩子般好奇的在客厅里四处打量着,似乎想找到些自己熟悉的痕迹。她的视线最终落在茶几上,那上面是一本摊开的书,折页上是几幅漫画。
陈星尘笨拙的换好鞋子,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家里一个多月没有打扫了。你先去洗澡,我来给卧室换一套床单。等你洗完澡,刚好我能把卧室收出来。大扫除明天再做,好不好?”
梁洛雨:“你先洗吧,我想歇一会儿。”
陈星尘:“行,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都依你。”
梁洛雨点头。
“那你在沙发上歇着等我,可以看看书。” 陈星尘看到梁洛雨在盯着这本书看,“这是我在机场顺手买的。前两个月我有时候头疼的厉害,看画册能很好的缓解。里面都是卡通小动物,每一页会讲一个温馨的小笑话。”
“嗯,我看看。”
陈星尘去洗澡后,梁洛雨却并没有听话的坐着看书。她先是整理了两人从医院带回来的行李,再去到卧室想要抢先一步把床单换了,可很快她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新的床单收在哪里。
书桌上是摆放整齐的一排化学药品,还有一叠打印文件。这房子被陈星尘拿来当实验室,厨房的油烟机被改造成通风厨,储物柜不够用,都摆到卧室里了。梁洛雨并不熟悉实验仪器,并不敢触碰这些,翻箱倒柜之际,梁洛雨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的日历,看起来十分的眼熟。
走近一看,原来是几年前她送给陈星尘的。——自从大二那年暑假梁洛雨第一次为陈星尘做了日历后,她每年都央着梁洛雨再给她做新的。现在床头的这本,是大四那年她最后送她的版本。
日历上每个月的图案由当年她做的一组海报设计组成。三年多的时间过去了,日历的硬卡纸已经泛起了黄边,星期和日期也早已对不上。她看到陈星尘用碳素笔强行誊写了新的星期对照关系上去,倔强的用着“老日历”。
“傻子......” 梁洛雨心情复杂的放下日历,垂眼间又看到了床头一款熟悉的物件。
一只圆形表盘的女士手表。
梁洛雨心跳如雷,颤抖着手拾起那块表。——红棕色的腕带,有一处磕痕的表盘。曾在她的手上戴过4年,在陈星尘的手上戴过8年。它就这样安静的躺在这,若不是隐藏在红木色的柜面上,梁洛雨早些便应该看到的。
她忽然想起来些什么,转头看向了另一侧的床头柜。——那上面赫然放着与其一对的,深蓝色腕带的手表。
它们分属于梁洛雨和陈星尘。
表落在床上,梁洛雨两只手捂住嘴巴,抖动着双肩,掩面而泣。
所有积攒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她仿佛看见了陈星尘离开这里的那一天,决然的摘下手表,规整的摆放在床头。而后她拿出另一只,放在另一边。
「洛雨,我一定带你回家。如人不归,便一同葬了这对表。」
——她决心一定会成功带她回来。否则,这对表,她也不留了。
如同梁洛雨站在火光惊天的别墅前,毅然决然的冲进火海——生也好,死也罢,她只会与她在一起。
梁洛雨起身冲进浴室,水声淅沥,在如瀑的淋浴头下,她不顾一切的抱住了陈星尘。
眼里的泪瞬间和滚热的水混在一起无法分辨,同时间被打湿的,还有全身的衣衫。
“洛雨......?”
她吻住陈星尘,漱漱脱掉了自己的衣服。陈星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隔着水汽她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一边本能的回应着她急切的吻,一边帮她一起脱衣服。
陈星尘:“洛、洛雨,怎么了......不是要看书嘛?”
梁洛雨:“你喜欢幼稚园漫画,以后我给你画。”
陈星尘:“唔?”
梁洛雨用她柔软的唇含住了陈星尘还欲说话的唇瓣,衣衫尽褪后,她的动作不再受束缚。她把陈星尘推到浴室的墙壁上,肆意的吻着。
两人的喘息声逐渐盖过了水声,陈星尘的手抵在梁洛雨身下,顺着流水轻轻探了进去,只听到梁洛雨在她耳畔低吟到,“星尘,你的手......白医生刚嘱咐过......”
“我不疼......”
“不行......”
陈星尘停下了动作,梁洛雨涨红的脸贴在自己的脖颈里,比这花洒的水温还要滚烫。陈星尘关掉了水龙头,浴室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两人女乔/喘的回音。
她们两腿交叉着站着,起伏的胸部还紧贴在一起,陈星尘捧起梁洛雨的头,温柔的与她对视。一双有些迷醉的眼睛,睫毛上均匀的挂着水珠,可爱极了。
“我晓得你的担心,但也不好这样委屈你。”
“唔......?” 梁洛雨脑子晕晕的,并不晓得陈星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见陈星尘吻了一下自己,便一点点蹲下身去......
回到床上后,她们又彼此几次才满足的入睡。梁洛雨的手自陈星尘身后绕过,小心的搭在她的左臂下,在陈星尘的胸前与她右手紧紧相握。诺大的一张床,两人却只挤靠在一个角落。也许是太过疲惫,也许是久违的绵软床垫,她们保持着这个睡姿入眠,久久不曾翻身。
房间里肆散着女孩清幽的体香,卧室的纱帘半透着月色,轻柔的打在两人身上。她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