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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太子(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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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刚过,西暖阁的门便被轻轻叩响。

嘉宁刚合眼不久,闻声猛地惊醒。

她拢紧散乱的衣襟,哑声道:“谁?”

“三姑娘可醒了?”门外传来恭敬的女声,“奴婢奉太子妃娘娘之命,来伺候三姑娘梳洗。”

嘉宁强撑着坐起身,嗓子干得发疼:“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桃粉色衣服的宫女端着铜盆进来。

看到嘉宁憔悴的模样,宫女明显一怔:“三姑娘这是……”

“夜里做了噩梦。”嘉宁将受伤的手藏在袖中,“劳烦姐姐打盆冷水来。”

宫女目光在嘉宁凌乱的发髻和苍白的唇上扫过,心下了然,很快恢复镇定:“奴婢这就去准备热水,姑娘稍候。”

不过片刻,四五个宫女鱼贯而入。

有人捧来干净衣裳,有人端着铜盆巾帕,还有人捧着妆奁。

嘉宁像个木偶般任她们摆布,温热帕子擦过掌心伤口时,她疼得指尖发颤,却一声不吭。

“姑娘的手……”宫女皱眉。

“不小心打翻了茶盏。”嘉宁抽回手,“不碍事。”

宫女多看她一眼,没再多问。

梳妆时,铜镜里映出一张憔悴的脸,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唇上还留着昨夜自己咬破的伤痕。

“姑娘脸色不太好。”为首的宫女取来脂粉遮掩她眼下的青黑,轻声道,“可是昨夜没睡好?”

嘉宁透过铜镜看她:“姐姐怎么称呼?”

“奴婢春岚,是太子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春岚手法娴熟地为她挽发,“太子妃娘娘惦记姑娘,特意让奴婢来请姑娘过去说话。”

铜镜里映出嘉宁红肿的眼眶,她垂下眼帘:“有劳春岚姐姐。”

“姑娘请随奴婢来。”

梳妆完毕,春岚引着嘉宁离开西暖阁。

领路的宫女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绣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穿过垂花门时,嘉宁看见几个洒扫的宫女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见她经过,立刻噤声退到一旁,眼中却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嘉宁攥紧衣袖,她知道,昨夜的事恐怕已经传遍了东宫。

转过几道回廊,月华居的飞檐渐渐清晰。

月华居比西暖阁奢华许多,檐下挂着铜铃,风过时叮当作响。

院中栽着名贵花木,假山流水精巧别致,处处透着太子妃的尊贵身份。

进入内室,嘉宁下意识脚步一顿。

屋里熏着清新的茉莉香,赵婉宜白如玉的手指正将一枝桃花斜插入青瓷瓶,听见脚步声也没抬头。

“妹妹来了?”声音轻得像拂过水面的风。

她规规矩矩行礼:“见过太子妃娘娘。”

一双染着凤仙花汁的纤手扶住了她。

“自家姐妹,拘这些虚礼做什么?”

赵婉宜的声音比蜜还甜。

在原主零碎的记忆里,这位嫡姐越是温柔,背后藏的刀就越锋利。

嘉宁抬眼,对上一张芙蓉面。

太子妃今日只着了淡妆,海棠色衫子外罩着浅青色纱衣,发间只一支白玉簪,倒像是寻常人家的闺秀,而非东宫正妃。

若不是有着原主记忆,几乎要让人以为这是位温柔可亲的长姐。

“快坐。”赵婉宜牵着她坐到临窗的软榻,指尖在她腕间轻轻一按,“昨夜睡得可好?”

嘉宁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托娘娘的福,睡得很安稳。”

“是么?”赵婉宜指尖轻叩案几,“本宫怎么听说,昨夜殿下去了西暖阁?”

嘉宁垂眸:“臣女睡熟了,不曾见到殿下。”

赵婉宜笑容微僵:“三妹当真没见到殿下?”

“娘娘既然都知道了,何必再问臣女?”嘉宁抬眼,直视太子妃,“想必娘娘比臣女更清楚昨夜发生了什么。”

室内霎时安静,落针可闻。

“三妹这是何意?”

赵婉宜放下茶盏,瓷器相撞的声响格外清脆:“你胆子大得很!本宫费尽心思安排,你倒好,装起清高来了?”

太子妃需要的不是一个有思想的妹妹,而是一个听话的傀儡。

“臣女绝无此意。”嘉宁抿了抿唇,“只是昨夜殿下似乎……心情不佳……”

“心情不佳?”赵婉宜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本宫看是你不会伺候!”

嘉宁盯着地毯上的花纹,没有抬头,只是沉默不语。

她能感觉到太子妃的目光如刀般刮过她的全身。

“罢了。”赵婉宜语气一转,轻柔得仿佛刚才的疾言厉色都是幻觉,“侯府送你来,自然是为了我们姐妹齐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妹妹难道不懂?”

永宁侯府式微,父亲为了家族利益,早已将她当作求荣的工具。

在原主的记忆里,即使知道女儿在东宫受尽折磨,那位父亲也从未施以援手。

“臣女愚钝。”嘉宁低头看着茶盏中浮沉的茶叶,声音平静,“只求娘娘开恩,允臣女回府。”

“回府?”赵婉宜轻笑,紧紧抓住她的手,“父亲既已同意你留在宫中,你就该听本宫安排。”

嘉宁低眉敛目,仍然坚持:“臣女资质愚钝,恐辜负娘娘期望。”

“无妨。”赵婉宜抚了抚鬓角,放缓语气,“本宫会让孙嬷嬷好好教你规矩。”

嘉宁指尖微凉。

在原主记忆里,那个孙嬷嬷“教规矩”的手段,可是让人生不如死。

“至于离宫……三妹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她转身吩咐:“带三姑娘去飞霞院安置。”

嘉宁被带出殿门时,听见身后茶盏摔碎的声响。

赵婉宜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指尖掐进掌心。

西暖阁的事已经打草惊蛇,飞霞院离太子书房更近,这次她绝不会再失手。

……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

皇帝朱笔微顿,目光落在太子手背那道三寸长的红痕上:“这伤怎么来的?”

裴景昱拢了拢袖口,神色如常,指尖在伤痕上轻轻摩挲:“回父皇,昨夜被只野猫挠的。”

“野猫?”皇帝眯起眼睛,指尖轻叩御案,“朕倒不知,东宫的野猫爪子这般锋利。”

他放下朱笔,似笑非笑:“这抓痕,倒像是利器所伤。”

“父皇明鉴,确实是只不听话的野猫。”太子唇角微扬:“还是只烈性的,儿臣一时不察。”

御案上的兽首香炉吐出青烟,皇帝盯着太子看了半晌,最终道:“既是野猫,就该关进笼子。”

他拿起茶盏轻啜一口,“免得再伤着人。”

“父皇教训的是。”裴景昱垂眸,伤口在袖口若隐若现,“不过儿臣觉得,偶尔逗弄些野性未驯的,倒也有趣。”

皇帝搁下茶盏,瓷器相碰发出清脆声响:“既如此,让内务府多备些金疮药。”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太子一眼,“省得被猫挠破了相。”

“儿臣遵旨。”

皇帝摆摆手:“退下吧,让宫人把那些野猫都看紧了。”

“儿臣谨记。”裴景昱垂眸,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暗芒。

退出御书房时,日光正好。

裴景昱站在汉白玉台阶上,望着宫墙内四方的天空。

野猫……关起来么?

他抚过手背的伤痕,忽然觉得皇帝的提议不错。

那只胆敢挠伤他的小野猫,确实该关进笼子里好生调.教。

东宫的笼子,想必很合适。

……

离开月华居后,嘉宁被两个宫女领着穿过两个垂花门。

一夜未眠,她脚步虚浮,掌心伤口隐隐作痛,仍强撑着不露半分异样。

飞霞院比西暖阁宽敞许多,竹影婆娑,倒显出几分不合东宫气派的素净,比月华居少了几分奢靡,多了几分清冷。

宫女推开一扇雕花门:“姑娘且在此歇息。”

嘉宁迈进门槛,屋内陈设简单,却一应俱全。

“姑娘要传膳么?”随侍的粉衣宫女轻声问。

“不必。”她坐在临窗的罗汉床上,“你先退下吧。”

“姑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宫女放下帘栊离开。

推开雕花木窗就能望见不远处朱红色的楼阁,东宫的雕梁画栋在她眼中如同牢笼。

不能留在这儿。

太子妃今日虽未明说,可字字句句都在逼她就范,接下来怕是要变本加厉。

昨夜侥幸逃脱,下次呢?未必还有这样的运气。

侯府回不去,东宫待不得......

嘉宁攥紧衣袖。

太子妃的态度已经很明确,绝不会放她回府。

东宫里,能让太子妃改变主意的,恐怕只有……

太子。

那个昨晚差点要了她命的男人。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僵硬。

想到那双冰冷的手,那双寒潭似的眼睛,嘉宁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求太子?

那个在原主记忆里冷血薄情的男人?

那个昨夜捏着她下巴,讥讽她“装清高”的储君?

昨夜才从那煞星手里逃过一劫,可除此之外,她好像别无选择。

嘉宁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太子妃那句“让孙嬷嬷教规矩”像把刀悬在头顶,原主记忆里那些被针扎、罚跪的惨状历历在目。

她知道太子妃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孙嬷嬷的“规矩”怕是今晚就会来。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赌一把。

横竖都是死局。

赌他……或许还有一丝人性。

毕竟昨晚他最后放过了她,不是吗?

或许……或许今日也能有一线生机?

“来人。”

守在门外的宫女立刻进来:“姑娘有何吩咐?”

她站起身:“劳烦姐姐备些笔墨。”

宫女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姑娘要这个做什么?”

“想练练书法。”嘉宁垂下眼睫,“劳烦姐姐。”

宫女不解,仍是恭敬应下。

不过半盏茶时间,整套文房四宝已齐整摆在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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