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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第 1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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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芽松晃神之际,道上那个身姿纤挺的身影,居然在马车停下的同时揖了学生礼,随即泰然地登入车室。

被落下的丁芽松愣了愣,没想到她实有成算,无需自己引见照拂。

门前刚刚送别一众夫人的丁姑奶奶,并不理会侄女一时的失色,只让她挽着自己,“他们且有功名上的繁杂要谈,你替姑母累了这一日,还不容等下好生犒劳犒劳你?”

丁芽松压下心里的羡慕,侧头在她肩上贴了贴,“我不要姑母奖赏什么,姑母若是能不离开京城,还和从前一样陪着祖母,陪着芽松就好了……”

丁姑奶奶笑了,肩头跟着传来两下振动,丁芽松陪她往府里走,临上台阶前回头一望——

父亲的马车已然不见了。

丁家的长随在车外“吁”了一声,将马车稳稳累在深巷的一颗槐树下。

“大人,小的在外守着。”

车内的丁右侍郎未打车窗,片刻后释了手中的书应道:“嗯。”

他将膝上的小案挪开,从案上打开一个油纸包,推向穆檀眉面前。

“这是家中灶上复刻地你祖父爱吃的米蟠记,你尝尝有几分像?”

自上了马车,穆檀眉就规规矩矩地坐在下首,闻言也不虚辞,隔着一方干净素帕略咬了几口,细细一品,片刻后老实回答。

“学生只能吃出好吃,并不知道和原版有多相近。”

“你才回京不久,没吃过这家百年糕铺也是常事,好在你祖父府上就聘了一位米蟠记退下的老师傅,往后再想尝味儿,倒是方便许多。”

穆檀眉依旧恭谨地答应,心下却对丁淳亭的绕弯子有些失望。

来前夏远徵才示意给她,辅国将军府与丁淳亭尚且能顺出些关系,按理总该多给她这求人办事者,容出一二薄面才对。

现在听着倒是有些话里有话。

就差指明自己虽则借了将军府的脸面,能尝试在国子监进学上贪图些许捷径,却不该心高骄躁,钻营旁门左道。

穆檀眉很沉得住性子,权当听不出他在敲打自己踏实举业。

座师也是师,她收拾好米蟠记的糕点包袱皮,厚着脸皮给他奉茶,“学生从前在别府住着,回京见亲的时日尚短,前两日方知座师大人与学生祖家有旧渊,是以拜见迟了。”

丁淳亭听她打定主意攀近关系,嘴边原要警醒她的话一堵,心里淡淡悲凉起来。

这等因好文章被他力排众议,一举推至榜首的好举子,竟也如此耐不住科考艰难,誓要行那事半功倍的门路。

他自觉不是迂腐之人,不懂变通,可穆檀眉身为一省解元,学问扎实,言之有物,理应名正言顺向着那金銮殿上,状元及第的康庄正途大踏步去!

若是就因为朝中的风声小道,和那些中庸之材一样取巧,闻腥而动没入国子监,岂不是可惜?

下首的穆檀眉姿态端正,因年纪着实小,身量上显出少许单薄稚气。

但她毕竟是一副好模样,眉眼间透出与年龄不符的镇定清透。

确实是个早慧的好苗子。

丁淳亭好容易排解自己,这孩子非他丁家子孙,何求事事完美,结果这么端详一番后,越看越可惜,转头就忘了释然的事,竟然没压住火气冲人劈头盖脸。

“论理,我观你乡试策问,文章颇为平实,思计老道,不是那等大而无用,意为卖弄的浮夸空谈,若真入国子监后,进了六部历事,也算是适材适所,恰好而用。”

他说着说着,情绪一缓,认真思量起是否可行,片刻后仍是觉得惋惜。

“这对旁人而言,也是一份好前途,可你敏而好学,不将心力时间放在学问上沉淀,反和那些在举业上寸步难进之人,在那六部挤作一团,轮转算计……”

丁淳亭言尽如此,已然叹息。

“我不是要拦路,只是你需知道,别人的好前程,对你,也许是一条弯路。”

穆檀眉心中接连震动,她最初还听得一头雾水,听到这里,才恍然明悟过来。

她就说呢,丁淳亭此人秉性自然清贞,天质温玉,已经答应下来的请托,即便心中有所不赞同,也不至于将人叫来,又趾高气昂羞辱一番。

又不是陆顶云。

现下听完他的意思,才明白过来这事只怕有些误会。

也不知夏远徵是怎么说得,就好像她想入监学,不是为去国之学府,潜心求学,而是什么投机倒把,力争占便宜似的。

难不成如今的国子监,不教人学问,而是专职人力输送去了?

穆檀眉略略一沉吟,忙作揖道:“座师大人因何不属意学生入监学,可否明示?”

丁淳亭盯着她看了片刻,故意将话说重。

“你是解元身份,真要岁贡依入监学,合情合理自该选你,可我丑话在前,倘若你进学后过些日子,去了六部历事,那可就赶不上今年的恩科了。”

他最后谆谆善诱道:“你虽年轻,可我观你文章火候,已能下场一试。”

穆檀眉恍惚了一下,她虽早就决意来年春闱下场,没想到亲耳听见丁右侍郎这等名儒肯定,难免心中有些激荡。

转念暗暗思忖,我朝国子监的选材多为“举监”,“贡监”等形式。

举监顾名思义,至少是举人往上,在会试落榜后转而被纳为生源;丁右侍郎方才提起的贡监则更多样,虽也有恩贡这样的特例,但如选贡这等依入方式,大多还是通过各地官学的选拔。

她在海右省乡试期间,参观济州府学时还曾讨论过这一点。

是以她想依入监学的请托,虽是借了夏远徵的方便,可本质上还是有别于那等高门子弟承荫常走的“荫监”,或是捐资得来的“例监。”

实则是为她来年春闱之前,能够跟从名儒授课讲学,做足准备罢了。

然而丁右侍郎却一口一个“历事”,俨然不知为何将入国子监学与其关联起来。

她若有所思,《朝选举志》中有“科举必由学校”一句,实际本朝立国以来,因前朝遗臣要么殉国丧乱,要么被罢免,是以开国祖帝忧国之百废待兴,朝中空旷,便依此志中的下半一句“而学校起家可不由科举”,承袭了前朝的历事选官制度。

说的是官员出仕必为科举出身,但正统进士以外的,如举人监生,各地官学贡监等等,也有出仕做官的机会,至于其余地方官学的生员却基本不受考虑。

这种方式就是“历事”。

通常国子监生在监学历满学年,考试的核准之后,就会被输送选往各处“历事”,上至京中“六部”,下达“省府州县”等根基衙门去出仕当差。

前朝一直取用此制任官,便是所谓的“三途并用”,指一途为进士;另一途为举人,贡生,儒士;吏员则为第三。

本朝开国后增改了“历事”任选资格上的详细规制,沿用多年,效果显著,极有效的缓解了新朝因选拔不及,人手不足,致使中枢空虚,基政停摆的困境。

只是制度虽好,仍有弊端。

穆檀眉心念急转,倾身向前,语调干脆地蹙眉讶道:“座师大人口中的国子监历事规制,不是因着先帝年间官员囤积,早已废止了吗!”

丁淳亭目光一凝,在她面上逡巡片刻,方才沉声。

“正切此题!”

他在权力中心斡旋多年,岂会看不出穆檀眉居然当真不知此事,只消一沉吟后,当即将内情尽数讲清。

“历事规制历经数百年发展,到了先帝朝,其因选取出仕的门槛较低,历事考复过程标准不一,是以滋生出了无数?类似卖官鬻爵?的阴私,更兼三年再三年,就有正经的新科进士授官选取,也应了你方才提到的‘冗官’难题。”

穆檀眉听得暗暗点头,这是依了‘祖宗监规’中:国子监生择拔拨送至各级衙门历事,若有累考居优,治行著闻者,经奏准考复得实,可堪任用,即奏送吏部听选的一套流程。

虽则此过程比之正经科举,要轻松不知几何,却也不是一日千里可成。

正所谓“监生养十年而后拨历”,其后历事期间,仍要经过如“正杂历,长短差”的数年月差遣考勤,并非容易之事。

可本朝传代至今,早已基业稳固,人才济济。

这套旧时选拔规制,自然到了过时的时候。

若将话挑明了,便是谁启用这昏招,要么是敝帚自珍,要么是那软耳根到这会儿子又对人谋听计行了!

只是这么善于听话,却不像是璟帝作风。

穆檀眉脑海里飞快盘查一遍,一时倒没比对出哪个皇帝儿子,像是这样教人好揉搓的脾性。

就连那一贯温顺恭俭的三殿下,不也是个咬人不叫的性子吗?

对坐的丁淳亭见她不过须臾疑思,顷刻就醒转明悟过来,心里叹一声后生可畏。

“你应该猜到了,近来朝中对‘历事’一制,大有复启的意思。”

他抚了抚官袍,徐徐讲述,“这本是无稽之谈,恰在如此时局经人推动,短短时日,动作极大,风声渐盛,也许就成了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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