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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夹在关系复杂的AO二人之间的、他们的共同亲友B，穹觉得自己应该从此消失在大众视野范围内，隐姓埋名，独自美丽——下辈子再也不要当僚机了，一来是没有人懂我的尴尬，二来是真有人把我当傻b！
只可惜，亲戚是可以视若无睹的，同事，却是不能不见的。
穹抱着一平板在角落里跟同组的兄弟嘀嘀咕咕，余光恰好瞥见后勤组的小妹推着丹恒进了化妆间。
虽然都是同仇敌忾激情diss老板的好队友，但是不得不说，他跟丹恒干起活来实在是俩兢兢业业的好牲口……尤其是那一位，不仅能搬砖还能充门面，五一评劳模高低得给颁个奖。
之前大金主艾丝妲小姐莅临他们公司，正是看上了丹恒手上一个数据分析管理平台的项目。时隔两周，合作事宜总算敲定，身为一手经办人，丹恒是必然要出席这发布会的。于是各种会议接二连三劈头盖脸地往人头上砸，方案改了一版又一版，穹一边码文案一边憔悴地想，真不愧是丹恒老师，受了如此情伤能还没事人一样审报告。
事实证明，万能的丹恒老师不仅能出策划写讲稿做PPT，甚至还能现场灯光机位指导一条龙服务。
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的设备死灰复燃，后勤组小妹喜极而泣：“帮大忙了丹恒老师！昨天演练的时候明明还没问题的，要是现场出岔子老板不得把我一锅烩了啊！来来来坐下坐下，一会儿给你化个美美的妆！”
丹恒很好脾气地任她搓进了后台，转头看见恭候多时的化妆师掏出了十八般工具：“呃……麻烦了，自然一点就好。”
“那不行，就咱老板那副尊容，等会儿只能靠你撑起公司的形象了！”后勤小妹在一旁怂恿，“哎呀说真的，老板只发你一份工资恐怕做梦都笑醒吧？连场控师傅都能客串，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呀？”
“碰巧接触过。”丹恒听着化妆师的指示闭上眼，湿巾抹在脸上，讲话也瓮声瓮气了起来，“以前大学的时候，我加过摄影社。”
“嗯？是嘛，没想到你还对这个感兴趣呀？”
“摄影，是‘记录’的一种方式。”
不远处，跟人讨论到一半的穹抬起了头。
可是丹恒却好像只是随口一提，说完这句，就专心致志地任化妆师摆弄去了。
丹恒所在的这家公司算不上是大企业，老板却颇有打造本地龙头的架势，这几年乘着互联网的风也的确是风光了一把，只是一直没有搭上车的机会。这回有了和平公司的橄榄枝，老板可谓是高度重视，足足两个小时的发布会硬是没注一点儿水。等媒体散了，网络运营这边还得抓紧把准备好的稿件发出去，提前造势。
丹恒刚一拿回手机，就看到了同事传来的一打照片。会场上暗得很，只有舞台区域打着深蓝的光，刚才他在台上基本也看不清底下的情况，但从前两排色调感人的人脸来看……就算是莲花也别想出淤泥而不染了。
发来照片的同事留言，说是一会儿要挑几张插进先行页面，让他自己先选选。于是丹恒随意翻了翻，本想说让运营组自己决定就好，却在某一张照片滑进视线时，突然一愣。
快速往后翻了几张，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重，他忽然关掉了文件，问：“这是谁拍的照片？”
“嗯？”对面很快来了回复，“大部分是新来实习的那个小女孩，但是有几张应该是……哦哦对，就是你的特写那几张，是一个挺有名的摄影师呢，今天公司不是还邀请了几个网红嘛，他也正好在。说来还挺有缘，这人好像是穹的朋友吧，之前聚餐的时候见过一次，你好像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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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内心炸开，继而万籁俱寂，一点思绪悄然而至，如同空谷足音。
他仿佛一下子被拉回了好多年前的一个雨夜——
对丹恒来说，大学生涯其实远比不上高中来的印象深刻。课业之外都在做什么，拿过什么奖项，收过哪些offer……得益于写日记的习惯，他或多或少有些大致的印象，但要是细细回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尤其旧病有了复发的苗头之后，他对“事件”的印象几乎都要以刃为锚点展开，这个存在感过分强烈的家伙就如同泼在毛玻璃上的彩漆，隔着雾面也能瞧出浓烈的颜色来。
不过关于摄影社团的部分算是例外。不如说，比起“什么事”，他的记忆点一直都更多在“什么人”。
摄影社的社长是个分外活泼的女孩子，剪短发，穿短裙，似乎每天都一身用不完的元气，哪怕是对着一个凶神恶煞的陌生人也一点儿都不见外。
“哎，左边一点……嗯嗯好，你就这样看着窗外，头可以抵在玻璃上，表情再忧郁一点……好别动！”
“喀嚓！”
清脆的快门声一闪而过，女孩毛茸茸的脑袋从相机后面抬起来：“哇，角度刚刚好——丹恒你从哪儿找来的小帅哥啊，虽然僵硬了点儿但还蛮上镜的嘛！来，看镜头！”
刃掀起眼皮，看着懒洋洋的。五颜六色的脑袋们挤在摄像机后面交头接耳，那姑娘前面的话说得小声，只有最后一句是冲他喊的——但他明显是都听见了，只是默不作声，幽幽地望向丹恒，似乎在等他的说法。
这目光仿佛带着信标，丹恒埋着头整理素材，却也能感受到那点试探的视线。
身为一个慢热的人，丹恒不大习惯过多地与人分享自己的情绪。何况他与刃之间的关系实在稳固得匪夷所思，仿佛与外界隔着一层莫名的障壁，没有任何契机能插入其他人的存在，哪怕是寻常情侣所需的军师和僚机。于是理所当然的，他暂且还没有向社团的小伙伴们通知，他们家的不动产早已有人拎包入住了。
丹恒：“他是……”
“哎呀三月这还用问，这不是丹恒的男朋友嘛！”旁边擦着镜头的一个男生挤了挤眼，“没看过咱丹恒老师的电脑屏幕吧，壁纸滚动播放甜蜜蜜呢！”
丹恒：“。”
刃：“……”
哦！
刃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加强表情管理，却听丹恒突然道：“不是。”
……
不是？
不存在的尾巴刚要翘起就忽然僵住，他猛地望向那个方向，却见丹恒头也没抬，还在跟旁边那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搭话——
“什么！怎么可能不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告诉你，脱团不是罪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嗯？这么一说这位兄弟是有点儿眼熟啊……”
“诶诶诶，什么壁纸，丹恒你学坏了，居然瞒着本姑娘偷偷用咱的相机！”
刃面无表情，实则是忍得牙都快咬碎了。只是话说回来，他们俩都不是热爱成为焦点的人，谈恋爱这种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顶多再几个亲近的朋友知就行了，又不是公主招了驸马要昭告天下——
“他是我的alpha。”
半睁不闭的眼睛忽然睁大了。
一句话硬控刃两秒，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一直偷瞟的视线忘了掩饰，于是一时之间，四目相对，他看见丹恒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终于反应过来这家伙又在耍自己！
“你故意的。”
刃板着张脸，行动却很诚实，跟在丹恒屁股后面走哪儿黏哪儿，顺手帮人搬完了各种东西。好容易见丹恒停下了，他这才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正是中场休息，社长三月七还在翻素材，一边看一边抱怨说可惜今天下雨，原定计划泡汤了，只能先拍点内景。其他人猝不及防吃了一口官宣，当事人过于坦荡，他们的八卦之魂反倒无处安放，于是心照不宣地润进角落里，只竖着一双耳朵听动静了。
他一张嘴，丹恒就知道他要唱哪出戏。尾调上挑，像在撒娇，那说明没生气，甚至心情应该还不错——只是丹恒存了坏心，装作无事发生似的，回身把一个玩意儿塞进了他怀里：“没事儿干的话，你可以玩玩这个。”
那东西金属质感却带着点温度，刃低头一看，是丹恒之前一直拿在手里的数码相机。
那个年代电子产品还不怎么发达，相机之类贵重物品，在学生眼里还是新奇。拿到奖励的刃果然消停了一会儿，然而等丹恒把相机拿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多了一些……不可名状的奇异图片。
摄影社长恰好路过，看了一眼这画面，作为丹恒的嘴替适时发出了一声惊叹：“哇！直男拍照笑话大赏！”
丹恒：“……噗。”
这一嗓子成功给他逗笑了，他抓着刃的胳膊把人拽到一旁，眉毛一挑，等着听刃的狡辩。
刃可能自己也觉得有点儿离谱，但是他显然并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我又没学过摄影，哪知道要怎么拍好看。”
“技巧是一方面，但是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拍摄者的心境。”丹恒忍着笑意，一边下翻一边说，“相机的镜头其实就是你的眼睛，拍出来的照片，则是你看待事物的心……”
他话没有说完，动作忽然顿住了。
这一张照片上面，赫然是他自己。
再往后翻，调试设备的丹恒，整理胶片的丹恒，和同学认真讨论的丹恒……
“……相机的镜头其实就是你的眼睛，拍出来的照片，则是你看待事物的心……”
他明明刚刚才说了这句话，可现在突然好想撤回。
如果是真的，如果是这样……
他眼前所见的，全然是爱人的眼睛。
回到现在。
看着同事传来的那些照片，丹恒木然地捏着手机，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工位的，妆还没有卸，一擦嘴角，还蹭下来一点儿淡红的痕迹。
……为什么？
刃难道不是已经去过新生活了吗？为什么他现在看着这些照片，却依然，依然……
像是当年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