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司抬头应了声好，停下手头正在进行的网络核查，不忘保存进度，起身往王辉办公室走去。

轻叩两下玻璃门，传来王辉浑厚有力的声音，“进来。”邱司推门进入，办公室里寂静如斯，只有王辉断断续续的应话声。

邱司恭恭敬敬站在办公桌前，双手交叉，肩背弯曲，等待王辉的指示。

片刻后，王辉放下电话，浅浅一瞥邱司，漫不经心开口问，“现在大四下了，是吧？”

“是。”邱司点了点头，听到王辉又问，“接下来还有没有什么课程？”

“这周最后一节课结课后，就没有课了。”

虽然邱司很不想承认，但事实是，这节课结束之后，他就是活生生疲于奔命的应届毕业生。

王辉的目光聚焦到邱司新西装和胸口别针，语气平和不少，“挺好的，以后都这样打扮，像个样子。”

很快又切回正题，“下周有个项目要进场了，就那个玩具厂的，这周就可以开始准备材料，前期黎漾先带你段时间，后面……”

王辉像意识到什么，没往下继续说，朝邱司挥挥手，“先这样，你去找黎漾拿材料。”

邱司立在原地，王辉的语气不免让他担忧。像一根梗在喉咙口的鱼刺，明明知道它在哪儿，偏偏自己取不出来。

他不是傻子，知道王辉没说下去的内容，他大四了，马上面临毕业。现在他可以以实习生身份跟着黎漾干活，后面毕业了势必不行。

堵在嗓子眼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邱司抬眼，王辉已经开始新一轮电话。

邱司退出王辉办公室，转身就遇到了黎漾，跟着黎漾后头进了黎漾的办公室。

“黎律，王律说让我找您要玩具厂的材料。”

黎漾把电脑放桌上，偏头看邱司，“王律交代让你跟那个项目了？”

邱司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从黎漾话里听出一丝丝不对劲。黎漾收回目光，手上仍旧快速回复客户消息，“一会儿我把你拉到项目的共享云盘，资料都在里头。”

看来王辉的决定，黎漾还不知情。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王辉应该和黎漾通过气。

不然黎漾的态度不会从一开始让他好好表现，到现在质疑王辉是否确实交代让他跟这个项目。

邱司应了声好，抬眼看黎漾，黎漾的表情依旧看不出任何变化。

难道是他想多了？指甲掐进手掌心而不自知，“黎律，那我先去干活了。”说罢，邱司没等黎漾反应，就退出了办公室。

项目资料盘是上周一晚上建的，邱司回想那一天。

忙碌且普通的工作日，唯一的异常似乎是他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问黎漾有没有留用机会。

铅笔在手中转，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点桌面，邱司心里隐隐约约生出模糊的想法。

【要是有其他资本市场团队招人，帮我留意下】

施南很快回了个ok，试探性追问，【确定不留用了？】

【没有，但应该快了。】

邱司侧目一瞥黎漾办公室。起码，他感知到的危险值已经上升到临界点了。

按照现在的节奏，王辉找他谈话是早晚的事。如果还优柔寡断，坐以待毙，等着黎漾和王辉大发善心，不亚于等渣男变纯情，也不是不可能，但主动权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滋味，实在不痛快。

施南很快给他转过来了不少招聘信息，【最近在招的也有，质量一般，你先看看。】

邱司用手机点开，这些团队邱司多多少少都知道些消息。做过的项目质量确实一般，起薪也远不及王辉的团队。

问题是，王辉不给他名额，再高的起薪也只是个吊在眼里拿不到的香蕉串。

【谢了，我晚上弄，现在电脑被监控不太方便。】

邱司从手机文件夹里找到自己的简历，暗暗下定主意，，事不宜迟，要尽快开始做两手准备。

【真的不去找骆畅帮忙吗？】

施南的建议，邱司有些动摇了。

对于现在的他，去求骆畅也算不得什么丢脸的事。只是，一旦骆畅知道他的情况，夏刁总要知道的。

夏刁又该怎么想他？

即使承认他就是这么个没用的垃圾，邱司还是不愿意，难道线上线下都要依赖夏刁和他的朋友过活？

【没必要。】

翻开云盘，黎漾在里头上传了大量的玩具厂材料。邱司快速粗略浏览，这家公司以玩具生产为主，生产的玩具不仅在国内畅销，还出口到欧盟和北美等几十个国家。

不仅在本市郊区有个大型工厂，顺带把上下游产业都给折腾起来了，在国内其他城市还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工厂。

这一两年，随着国内盲盒经济兴起，玩具厂的订单更是排到一年后。

趁着这个契机，这家公司也不仅仅满足于玩具生产本身，和多个ip运营公司联合打造爆款，把生意版图扩张到打造、运营ip。

邱司看了下公司这两年的报表，算得上邱司实习以来接触过的最好项目之一。

一边看一边做笔记，邱司发现这家公司还真有不少值得关注的点，产品安全、ip风险、供应链管理以及跨境销售。

邱司看得入神，不知何时，黎漾走到他身后，“你今天先看看材料，明早开个小会，明早我们讨论下。”

听到声音，邱司猛得回头，看到黎漾，当即瞥了一眼手机，还好，已经锁屏了。

“好的，那我整理个提纲要点。”

黎漾凑到电脑面前，眼睛紧盯屏幕，开口问道，“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对他而言是新鲜特别的点，对黎漾应该早就是见怪不怪。

邱司掂量半刻，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可能要关注产品安全、跨境销售、供应链管理和ip风险。”

肩上感受到黎漾施加的力量。邱司侧目，注意到黎漾新长出来的胡渣，疲态尽显。刚刚生出的对黎漾的滔天恨意，不知不觉变淡。

“嗯，先弄着吧。晚上我也看看。”黎漾淡淡的语气似乎这个项目尽在掌握中。邱司低下头，察觉到自己好像无法完全否定黎漾，即使黎漾把他当成工具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