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燕闻屿和时霁一起到民政局的时候,严聿已经等在门口很久了。
他身边并没有跟着其他人,看着时霁和燕闻屿并肩走来的亲密身影,严聿眸中的情绪彻底冷了下来。
乔争云的父亲显然在民政局这边打过招呼,所有手续办理得很快,时霁甚至从工作人员那里得到了几个带着微妙同情的眼神。
严聿分化成一个七级的alpha之后在z-087星球上早已出名,现在他来离婚,作为beta的时霁在其他人眼中理所当然地看做了被抛弃的一方。
时霁并没有解释,笑着走出民政局大门,就在他即将走到燕闻屿身边时,身后突然传来严聿的声音:“十七,我们简单聊一聊。”
听到这话,时霁下意识抬头看了燕闻屿一眼。严聿察觉到他的目光,扯着一边嘴角讽刺道:“这种时候,就不用带着新情人吧。”
时霁松口道:“好。”
严聿主动走到了一边的角落里。
时霁对着燕闻屿笑了笑,道:“我离开一小会儿。”
这一幕居然让燕闻屿诡异地感到了几分熟悉感,他抬手替时霁整理好凌乱的额发,小声嘱咐道:“小心一点,五分钟后你没回来我就过去找你。”
时霁点了点头,随后跟上了严聿的背影。
走到无人处,严聿回过身看着时霁,面上挂起过去常常带着的笑意,感慨道:“十七,我真是看错你了,你比我想象中……要有本事得多。”
明明知道对方阴阳怪气的话中蕴含的全是讽刺,时霁仍是淡淡地掀开眼皮,道:“谢谢夸奖。”
严聿彻底气笑了:“你听不懂人话吗?”
时霁反击:“你说的是人话吗?”
严聿:“怪不得当初在严家的时候,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我往乔争云那边推,那时你就把人捡回家了吧。后来你又频频提出想离开,是急着回去见他吧。”
“严聿,你没有资格说我。”时霁道,“那个时候的我和燕闻屿之间什么亲密的举动都没有,但你已经给过乔争云临时标记了。如果你觉得我在道德上有问题,那么你也一样。归根结底,是你自己走到乔争云身边的。”
严聿轻笑道:“不,我不觉得你在道德上有问题,因为我知道我们俩的情况半斤八两。我和乔争云的事是AO之间的相互吸引,你不会懂的。十七,那个你捡回来的人……好像也是个alpha,可你呢?”
严聿的话中满满都是攻击意味,但时霁听完之后表情没有分毫变化,道:“他和你不一样。”
严聿不屑道:“陷入爱情的蠢货都这么觉得,十七,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可惜了。”说着,他缓缓凑近时霁,直视向对方:“哪怕不论第二性别,十七,也麻烦你看看自己的样子吧。”
时霁:“……”
时霁抬眸,在严聿漆黑的瞳仁中看到了清晰的自己。
严聿低声道:“现在你还觉得他和我不一样吗?十七,在所有人眼中,你就是这个样子的啊。”
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
不出众,不耀眼,不夺目。
普通,平庸,泯然众人。
严聿扬起嘴角,眸色阴寒如冰铁:“那个alpha叫什么名字,燕闻屿?真好听,和他的长相一样的出众。可你呢,十七?”
这次对话里,他一遍又一遍喊着时霁那个像代号一样的名字,最后目露怜悯,评价道:“连名字都不般配。”
“十七,他早晚有一天也会抛弃你的,你又能拿什么东西留住他呢?”
时霁看着严聿,正要开口反驳,突然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说话的力气。
痛,史无前例的痛。
从头到脚,从皮肉到骨缝,难以忍受的剧痛蔓延在身体的各个角落,尤其是后颈的地方。
时霁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一阵白一阵黑,几乎快要站不住。但严聿只是站在时霁几步远的地方外,脸上带着堪称温和的笑意,睁眼看着他的狼狈。
直到时霁终于受不了跪倒在地时,严聿闭上眼睛扬起头,享受着烈日照在脸上的炽热感,悠然道:“十七,你感受到了吗?阳光的味道。”
时霁完全说不出话了。
严聿继续道:“这就是烈阳,我的信息素。”
时霁喘着气艰难道:“严聿……你,你真的,挺……下作的。”
时霁虽然是beta,闻不到信息素的具体味道,但能感受到空气里满满的攻击力。
“十七,你误会我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提醒。”严聿柔和一笑,温声道,“你连对方的信息素都感知不到,又怎么和一个alpha在一起呢?”
严聿继续道:“我这是在教你,让你切身学会一个道理——及时止损。”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另一道声音:“你既然这么喜欢教别人大道理,那我也给你一个提醒。”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鸢尾香蔓延上来。
严聿的表情瞬间白了。
在他受到压迫的同时,时霁却在这股迷人的馨香中得到了片刻喘息。鸢尾香气仿佛一股暖流,淌过他的四肢血脉,为他注入了新生的活力。
时霁的心稳稳落下,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燕闻屿走到他旁边,俯身抓过时霁的手环在了自己的脖颈间,随后轻柔地将人打横抱起。
感受到燕闻屿的体温,时霁把整个身体全部塞进了对方的怀里。他眷恋地趴在燕闻屿的肩膀上,将鼻尖凑到了对方的后颈上,贪婪地嗅闻着充盈的鸢尾香。
燕闻屿纵容着时霁的一切举动,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后背,然后走到严聿面前,将视线落在了他全身上下最脆弱的地方上,寒声问:“你就是靠着这个腺体,在到处耀武扬威吗?”
严聿:“……”
严聿想走、想逃,却发现自己动也动不了。
强大的威压之下,他的额间冒出冷汗,腿上却像长了根一样动弹不了分毫。
直到这一刻,严聿才对燕闻屿的强大有了更近一步的了解。
所以他才更不解——
这样的alpha,怎么会流落到z-087星上,又怎么会和十七这样的人搅合在一起?
在燕闻屿的目光冷冷地落在自己的后颈上时,严聿真的有种对方会生挖出自己腺体的惊恐感。
但时霁的状态已经不允许燕闻屿再做出更多的举动了,他抬脚把僵在原地的严聿踹倒,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直到二人的背影彻底在眼前消失,鼻尖的花香味逐渐退散之后,严聿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沉默地回到了东区。
一进乔家大门,严聿就看到了守在客厅里的人。乔争云见严聿回来,笑着迎了上去,开口道:“回来了,一切顺利吗?”
严聿垂眸看着乔争云,一言不发。
自从自己完全标记乔争云之后,他好像变了。
变得更加乖巧,更加成熟,更符合严聿曾经对于自己的omega的择偶标准。
不过就算乔争云还是从前的那种性格,严聿也再也对他说不出一个“不”字。
想到乔争云的父亲几天前在书房里对自己说过的话,严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真诚的笑意,他低头在乔争云的脸颊上留下一吻,回答:“放心,一切都很顺利。”
严聿没有多说什么,但乔争云却敏锐的注意到了他裤子上不小心沾上的灰迹,一边替他掸去浮尘一边皱眉询问:“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搞得这么狼狈,有人对你动手了?”
严聿没有应声。
“是时……是十七?”乔争云自顾自猜测道,“还是他身边那个beta?”
严聿叹了口气。
乔争云脸上露出愤懑的表情,恶狠狠道:“他那种人,也就配和beta永远纠缠在一起了。”说完,他意识到严聿就在面前,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慌张的神色,改口道:“我,严聿,我不是那个意思……”
严聿不蠢,不会在自己的omega面前提及另一个更好更强的alpha,所以他没有纠正乔争云的话,只是笑着道:“不用怕,争云,你也没有说错啊。”
乔争云低下头:“我只是怕……你会觉得我坏……”
严聿掐了掐乔争云柔软的脸颊肉:“永远不会。”
乔争云感动一笑。
聊完时霁的事,严聿的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问:“对了争云,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们后天就要出发了。”
提起这个,乔争云的目光闪了闪,故意道:“有佣人帮我们收拾呢,不需要担心。不用爸爸到底为什么这么着急的让我们去首都星啊,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严聿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不答反问:“乔伯父没有和你说过吗?”
乔争云摇头否认:“没有啊。”
严聿摸了摸他的头:“现在不说也没有关系,到时候……就知道了。”
乔争云笑着抱住严聿,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语气欣喜道:“好吧,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去哪儿我都不怕。”
严聿回抱住乔争云,哄道:“乖。”
乔争云:“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
严聿:“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乔争云扬起嘴角,目光渐渐深远,显示出一种和语气截然不同的森然感,他回答,“只是一件小事而已,等把他彻底解决之后,我就能安心离开z-087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