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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梦的儿子韩清竹,和京中读书人家的公子们一样,自幼上学堂念书,因为聪慧,深得夫子喜爱。一生循规蹈矩,走了仕途,没有在江湖中留下名姓。
萧梦的女儿萧灵蓉,拜了现任禁军将领的丹为师,又特别亲近宁清辞,小小年纪就展露了武学天赋。十岁那年只身闯入江湖,从此成为了说书人口中的新一代传奇。
说书人言,萧灵蓉化名“玲珑”,卧底焕月宫,粉碎了依火阿果的野心。
依火阿果何许人也?当年清幽阁几位阁主镇压焕月宫之时,逃走了的那个小女孩。在数年后,长大了的小女孩集结友人杀回来,重新夺回了属于他们依火家的焕月宫。
若是这依火阿果满足于焕月宫宫主之位,那或许江湖上大家也就相安无事。可坏就坏在她对昙灵剑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又妄想一统江湖。
于是玲珑出现了,假装合作,结果最后一刻玩一个釜底抽薪,毁掉了昙灵剑,斩杀依火阿果,彻底粉碎了依火一族的野心。
说书人言,玲珑拉拢盟友的本事,比之清幽阁的二位阁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且看,那年焕月宫五大护法,被玲珑策反二人。这招化敌为友,可是清幽阁的阁主们没玩过的。
再请看,那年重建不久的无枉,在冰魄手底下完全没有曾经的辉煌战果。但自从得到了玲珑的点拨,短短一年,重回最强杀手组织的地位。不仅教主冰魄要对玲珑礼让三分,副教主欧阳纯、教主亲信洛司音和杨文萱都要管玲珑喊一声“师父”或“老师”。
又再请看,盘踞灵州城中的新兴杀手组织蝶梦,曾经差点因火神教而覆灭,但其首领周笑得了玲珑指点,蝶梦起死回生,成为了西北边境杀手中的一块金字招牌。为此,周笑与玲珑定下了有生之年绝不为敌的契约,据说周笑也曾是清幽阁的旧部,但即便有怀念旧主的成分在,要臣服于一个十岁孩童,玲珑本人的魅力是必不可少的。
说书人言,玲珑也是生不逢时的。
十岁那一年,在江湖上创造了无数传说后,玲珑跟着娘亲和清辞姑姑回了京城,沉寂了几年。
那几年,学女红、带新生的妹妹萧清寒,玲珑似乎变成了普通的女孩儿。
那几年,玲珑与江湖唯一的联系便是洞庭君山上的夜莺组织。夜莺是清幽阁的旧部们与昙灵教的孩子们一起组建的杀手组织,主要活动在江南一带,明面上的首领是夏凌澜,实际上的首领是萧梦。萧梦早已想过,夜莺的下一代首领是要让玲珑来继承的。
然而,岁月静好终是不长久的。
玲珑十五岁那年,西夏人潜入京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为。
最终,萧梦献祭了自己全部的灵力,镇杀侵入中原的所有歹人。韩夜冥却因为萧梦的死悲伤过度,心疾复发而亡。
三年后,韩清竹考取功名,踏入官场。同年,丞相清辞失踪,最终被人发现已经自尽在灵州外的一座孤坟前,那是言轻絮的墓。
同年,玲珑离开京城,牵着小妹妹的手,登上了君山,登顶夜莺,正式成为了夜莺的新首领。
这些是说书人们津津乐道的,但故事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却无人能说得准了。
但是,在说书人所没有关注到的地方,还发生了很多事。
那一年,无枉之所以能再度名扬天下,是因为一个来自朝廷的任务。在黄河沿岸的恒州一带有很多水匪,官府奈何不了,于是剿匪的任务就落到了无枉头上。
那一年,洛司音在水寨中使出赤霄剑法,宛若清幽阁主亲临,一战成名。然而,这剑法是玲珑教她的。
那一年,杨文萱轻轻挥动小刀,洒出几滴自己的血,开启巫术阵法,杀的目标越多,阵法越强,显然是将现场的死人全部作为祭品了。这种堪称“作弊”的开阵方式,也是玲珑教她的。
那一年,欧阳纯四两拨千斤的战斗风格也给人们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这有些“不着调”的少年郎嬉笑回答:“多亏遇到了玲珑,不然小爷我还在家里混吃等死呢。”
那一年,擅长情报的冰魄找到了阳,请他出手相助。虽已不是少年,但他出手依旧果决。只是,在水寨的杂役房里,当一个六岁的孩童突然下跪磕头,大声喊着:“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时。虽然谁都知道,那个小男孩是怕死,才会想了这个办法。但阳选择了抱起这个孩子,或许到了他这个年纪,难免会想要收个徒儿的。
那一年,虽然最终没能将水匪彻底剿灭,但剩下逃走的水匪销声匿迹了,很久不敢再肇事。
于是,玲珑十八岁这年,当整个江湖都在关注玲珑继任夜莺首领这件大事。在幽州还有另一件“大事”悄悄发生了。
那一天清晨,杨文萱推开大门就看到了在正前方的树下坐着的小少年。是一个陌生的小少年,大概只有十三四岁,正在旁若无人地啃果子。
但问题是,这里是无名殿,有阵法保护,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你是什么人?”杨文萱生出几分敌意。
“喏,师父给的,他叫我来学习学习。”小少年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玦,随意地递给杨文萱看。
杨文萱上前,伸手去接,却在即将碰到之时,察觉到了对方轻轻一抖衣袖,一枚小刀弹出刺向了她。
立刻以结界护住,想要还手。
却见那个小少年啃完了果子,随意一丢,手里抛接了一下那枚玉玦,“哟,是个术士?有点意思。我还从没杀过术士呢,大姐,你要小心哦。不过呀,倒反天罡什么的,也没有师父说的那么难嘛。”
“你到底是什么人?”杨文萱警惕起来。
“我说了啊。”小少年有些嘲讽意味地开口,“哦,对了,我的名字是‘恒’。”
恒?
杨文萱想起来了。
七年前,水寨的杂役房里,那个面对屠刀果断下跪拜师的小男孩。
当时,杨文萱也在场,她是反对的,她想立刻杀掉这个小男孩。毕竟,即便没有亲情,他的爹娘是实打实地刚刚死在阳的手里。为了自己的存活,能够毫不犹豫向杀死家人的凶手磕头,这样的小男孩未免太过诡异。
但是阳却露出了难解的笑容,“好。从今往后,你就叫‘恒’,是我的徒弟了。”恒这一字,取自水寨所在之地恒州。
没想到,七年后,当年的小男孩长大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无枉的总部。
他手里那块玉玦,是阳的。他的师父曾经也是无枉的杀手,但是很久以前就脱离组织了,没想到如今竟然会将徒儿送来“学习”。
恒的出现,没有立刻带来什么大的动静。
就像玲珑继承夜莺后,也没有在江湖上做什么特别的事。
又是两年后,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夏夜,恒突然指着欧阳纯,“无枉规矩,谁厉害谁的地位就高。你敢不敢和我打过?”
“有何不敢?”欧阳纯自信应战。
杨文萱出声阻止,“阿纯,这小孩不简单,小心有诈。”
“放心,我的本事你还不了解?别说是他,就是阳前辈,我也不在怕的。”欧阳纯一展折扇,轻轻扇了扇,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
轮回殿的地下演武场,欧阳纯与恒,一对一的公平决斗。
许多人闻讯而来,在周围看台上坐下,期待着这场高手对决。欧阳纯的实力,教中大家都认可。恒的实力,这一年中也使他们屈服。他们很多人早就想知道,这个突然来到的小少年,其实力在教中究竟能排第几了。
二人对峙。
恒一副轻松的样子,玩儿着手里的小刀,“副教主,您先请吧。”脸上的笑容不是客气,而是挑衅。就连“副教主”三个字都说得极为嘲讽。
欧阳纯虽然性子是不着调的,但面对这个诡异的少年,他脸上的笑少了那种轻松感。提剑起势,没有任何试探,直接全力以赴。
对面的恒,将小刀在指尖一转,咧嘴一笑,不满半尺长的小刀,竟然准确地接下欧阳纯的每一次攻击。
“果然,”小少年轻笑着道出,“副教主在战斗中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但是,谁也说不清你的进攻方式。答案是,你从来不喜欢主动进攻。”
回应他的,是越发迅速的攻击。
挥动小刀的少年却依旧准确接下每一招,还神神叨叨地分析着,“后发制人,谋定后动,这是你的习惯。通过消磨对方的被动防御法,找出对面的破绽,然后一招制敌。可是啊,若我就是不给你这个机会呢?”
看台上,杨文萱突然大喊,“阿纯,认输吧。他是故意的!”
欧阳纯咬咬牙,挤出一句,“怎么可能!”挥剑如虹,直刺少年的右胸。
“呵。”少年一声轻笑,身影一瞬,快得几乎留下残影。刀锋寒芒划过,白刃牵出血箭。
小刀在指尖轻轻一转,再度朝着已经倒地的欧阳纯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