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寒的强大，不是远志能应付的。第一招偷袭得手，但等她反应过来，他们面对的就是反击。

不敢恋战，兄弟两护着小婴儿转身逃走。

那天夜晚的篝火边，看着熟睡的婴儿，凌影开口做了决定，“我们不能带着她四处流浪了，我打算回去继承教主之位，你也来昙灵教吧。”

远志稍有些意外，却很快明白了，“确实不能继续过这样四海为家的日子了，这个女婴跟着你在昙灵教，应该会很幸福。”

“你不打算来？”凌影听出了言下之意。

远志看向自己双手，“这些年，我对自己的水平也有了直观的感觉。但我却不是萧清寒的对手。要从萧清寒手里保住这个孩子，只有我们两个不够，我还需要更多的力量。我自己恐怕很难在短时间内提升多少实力，所以，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可靠的盟友。”

“发展自己的势力也非一朝一夕，昙灵教至今也不是很大的势力，清幽阁令天下归心用了七年。”凌影想劝。

“所以，我不是要白手起家，而是要去把现成的弄到手。”远志自信地笑了一下，“能牵制夜莺的，只有无枉。这几年，我们听到很多人抱怨天昊的作风，甚至他们自己人都有些敢怒不敢动手。那么，我若是去添一把火，你觉得胜算几何？”

凌影沉默了。

这几年他们确实听到了不少针对天昊的声讨，但往往因为实力问题，人们只敢说说，不敢行动。

而且这几年，他们遇到过认识阿德的人，知道了当年案子的真相。原来阿德是反抗天昊的人之一，但他无法打败天昊，便在偶然知道了天昊爹娘的祖籍后，去了那个村子，试图让那个村子的人全部断子绝孙。而用那样的手段杀人，则是为了诱导人们往鬼神上想，避免被发现。只可惜，偏偏有个不信邪的破坏了他的美梦。不过，天昊那样的人，其实也不会在意阿德这种不痛不痒的反抗。

但是，远志和天昊比，究竟谁更厉害呢？没有人知道。

许久，没有听见回答。远志把玩着阿德的那块玉玦，“就算胜算很小，我意已决。若不赌一把，我们必死于萧清寒之手。必须赌一把，也必须赢，我们才能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好这个女婴，我才能保护好你们。”

凌影看着篝火沉默许久，道出的却是一句：“换个名字吧。”

“啊？”远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以一个新身份，正式踏入江湖，创造一个神话，为你想做的事造势。”凌影解释，“以前，我刻意压了你的名气，为的就是这一天。我很早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问鼎江湖。而在这个江湖上，从懵懂到成才的故事，永远比不上横空出世的天才震撼。”

听了凌影的话，远志觉得这些年有些事他突然看得懂了。凌影的功夫虽不及他，但却是个绝对的谋士，有着见微知著、知人善用、运筹帷幄、谋划未来的能力。

“我在明面杀伐果决，你在暗中出谋划策。你为影，我为光。我们二人联手，重塑这个江湖的秩序。”远志对之前的决定有了更多信心。

“好。”凌影点头，他也能看到那样的未来。

远志突然笑了一下，“有了。‘凌光’，这就是我以后的名字了。”

天亮之后，兄弟二人在下一个路口分别。凌影向苏州而去，回到昙灵教，成为教主，将女婴藏在了教中。

凌光北上，向着幽州而去。

这一年，凌光20岁。

一个月后，顶着十月下旬的寒风，凌光踏入了郓州城。

才刚刚入城，就听见了哭喊声。

城郊有一破庙，此时破庙大门前堆满了干柴，绕着破庙四周也铺满了柴草。身着官服却蒙着面的人，光天化日之下朝着这些干柴稻草扔火把。破庙里边传来人们的哭喊声，却没有人能够冲过门前的大火。

不远处有围观的百姓，但却都不敢上前。有些百姓也在默默垂泪，却都只敢远远看着。

“这是怎么了？里边还有人，官府怎能放火！”凌光上前质问。

一位身着官服的人挡在了凌光身前，“这些流民染了瘟疫，已经传给城里一些百姓了。要是不处理他们，只会连累更多人。这也是朝廷的意思。”

瘟疫？

凌光透过火光，看向破庙里的人。里边的人大部分确实是流民，也有个别像是城里的百姓。好几个人已经躺在地上不动了，不知是死是活，还有些在咳嗽，的确可能是染了时疫。

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后的行囊，治时疫的草药还有不少，水和食物不多但还能撑几天。

犹豫不得，凌光踢出一脚扬起尘土，扑灭了破庙四周的大火。

“我是百花谷弟子，我来治好他们。人命关天，不能如此草率。瘟疫传播迅速，既然已经在城里传开，很可能还有已经感染但暂未发病的人。今天你们烧死这些人，明天若是再发现新的患者，是不是也要烧死？到时候人人自危，只会造成恐慌，加速疫情扩散。”凌光冲着官府的人这么说。

“你算哪根葱，凭什么听你的！”官府的人作势就要来抓凌光。

百姓却有些动摇了，有位妇人哭着跪下磕头，“请刺史开恩，我家还有老人孩子，请放过我夫君吧。”被这么一喊，其他家里有人被关在破庙里的，也齐齐下跪。

“你们退下吧。”走来的一位男子，让这边官府的人停手。他是郓州刺史，他也并不愿看这么多人被活活烧死，但是朝廷的命令下来了，他若是不服从，导致了疫情扩散，就是他要被问责了。但如今，百花谷弟子出现，或许这是上天给他的一次机会。

“见过刺史。”凌光也猜出了此人的身份，拱手行礼，“给我半个月，把所有染病的人都送过来，我可以保证不让任何人踏出这间小庙。其他与病人接触过的人，近几日也要留在家中，一旦发现发病的征兆，必须立刻送来这里。我需要刺史为我们准备好半个月的食物和水，半个月后，若我不能治好他们，一切责任我来承担。”

刺史犹豫了片刻，最终点了头。

凌光在城里采买了一些食材和药材，戴上了用草药浸泡过的面纱和手套，踏入了破庙中，主动关了门。

破庙虽不大，但是前前后后还是有3间房的。凌光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重症和轻症的人分开，余下一间用来存放药材和食物。

庙中有些人已经死了，尸体需要立刻焚化处理。

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趴在一个已经断气的老人身上，紧紧抱着老人的手臂，不让任何人移动老人的尸体。

凌光在小男孩身边蹲下，“他是你的爷爷吗？”

小男孩摇头，没有说什么，只是更加用力抱住老人。

“他已经去世了，这个病会传染，尸体不能一直留着。”凌光不知道这时候应该怎么安慰人。

“不要！”小男孩的声音有些奶，却很任性。

“后院都准备好了，就差这个了。”几位症状比较轻的，方才被安排来帮忙搬运尸体、堆柴火，此时焚化尸体的准备已经做好了。

凌光伸手抱起了那个小男孩，“他一定不希望你也死在这里，要好好活下去，才是对那些关心你的人最好的回应。”

“不……不要……”小男孩还朝着老人的尸体伸手，但他再也够不到，泪水朦胧了眼眶，却在下一刻被自己忍住。

焚化尸体的时候，凌光数了一下还活着的人数。重症的有7人，轻症的有15个，其中有5个是城里的百姓，其他人都是一直住在破庙里的流民。

按照症状严重程度，给他们喂了药，看着所有患者都躺下休息了，凌光抱着那个小男孩去了破庙前面的神殿里。后面的房间都用掉了，这半个月的时间，凌光自己打算住在神殿里。

夜深人静之时，一个黑衣蒙面人翻墙跃入破庙，准确地找到了神殿中，剑光一闪，利刃冲着昏睡的小男孩刺下。

银针无声刺出，定住了蒙面人的动作。

凌光从暗处走了出来，缴了蒙面人的剑，搜出了蒙面人身上的其他兵刃和毒药。

一枚红褐色的玉玦吸引了凌光的注意，看过玉玦上刻的代号，“无枉的人？你叫‘罗’？”

这个蒙面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此时正试图挣脱，但无奈地发现完全撼动不了凌光的点穴手法。

知道蒙面人此时无法说话，凌光自己又接了一句，“本来就觉得此事蹊跷，就算新帝刚刚登基不到一年没有经验，也不应该做出屠杀百姓这样的决定。下午我问过这里的流民了，除了那几个城里人，只有这个孩子和老人是生面孔。此时，无枉杀手直奔这个孩子而来，果然，朝廷真正想除掉的，是他，疫病只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这么说着，凌光在蒙面人背后拍了一掌，恢复了对方的行动能力。

但当蒙面人提气运功之时，却猛然察觉经脉被封，根本使不出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