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只闻铁器相击之声连成一片，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

房间的窗被卷动的内力振开，两人先后跃出楼去。三层楼的高度，对于激战中的武林高手而言，根本如履平地。

激荡的内力，震动了满山的树叶，杀气铺天盖地，压得山中其他人都一阵心惊，甚至有人已经情不自禁跪下。

最强者已经交手，山中所有人都被惊醒。身为杀手，他们怎么可能对这几路人的勾心斗角没有察觉？但是，实力不济，又没有深仇大恨，大部分人选择了假装不知道。

今夜之后，会是如何？他们还想作壁上观。

“哟，看戏呢。”姑娘家调皮的声音在树梢响起，红枫楼的姑娘们在小绯带领下纷纷现身。

“你们想做什么？”众人警惕，手按在了各自的兵刃上。

“天昊已经被牵制住了，不想永远被踩在脚底下的，就跟我们一起上吧。”小绯抬手召唤，上元满月光华之下，红衣女子轻纱飘扬，宛若仙女下九天。而她身后的众女子，也各个都如美丽的小仙娥。

“小绯女神！”人群中不知是谁带了头，“女神，我永远支持你！”

“追随女神，杀天昊，正天道！”人群中喊出了口号。

这几人自然是罗安排好的，而他们的带头，煽动了在场众人的情绪，原本中立的人们，逐渐都向着红枫楼这一方靠拢。

当这边群情激奋之时，天昊的支持者们才姗姗来迟，他们之前被罗亲自带的一队人绊住，损失了不少人手。

这边众人看到了冲来的敌人，趁着高涨的气势，毫不犹豫地拔出兵刃，双方混战作一团。

小绯朝着点翠点了一下头，这是把这里交给点翠她们了，自己则飞身往后山赶去。她与罗约好了，剩下那两大高手的人头，他们至少要收一个。

混战之处，红枫楼的姑娘们洒下迷烟、掷出暗器，哪怕是经验老道的杀手，在这般混乱中要想避开每一下阴招，也是很不容易的。

小绯根本不担心这后方混战的战况，她已经看到了河滩上打斗的双方。

狂刀似乎中了老张的毒，已经节节败退。

阿浪却还是很猛，刚刚一招砍翻围攻上来的三人，河水都激荡起巨浪。

小绯提气御剑，飞剑而出，正中靶心，剑尖狠狠击中了阿浪的剑托，剧烈的撞击将疼痛传向阿浪虎口，令他下意识地一松手。

“锵”“锵”两声，两把剑落在了河对面的石滩上。

一抹红衣自人们头上越过，飘带刺出如刀剑，不给阿浪回神的机会，丝绸布料在内力作用下竟无比锋利，割破他的颈动脉和气管，喷涌的鲜血，为飘带更添了几分妖冶。

绣花鞋脚尖点地，小绯轻盈落地，冷淡回眸扫了身后愣住的三人一眼，“围攻这么久都拿不下一人，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们。”

“小绯？”三人愣了一瞬才认出了突然出现的人是谁，“原来你以前都是隐藏实力的！果然是最毒女……”

一道冰冷的眼神扫过，三人连忙改口，“我们说的是，小绯女神高瞻远瞩，深谋远虑。”

突然有一人反应过来，“小绯的以气御剑是罗教的，学生这么厉害，那老师岂不也是……”

话还没说完，从河道对面飞来一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自背后一剑贯穿狂刀心脏。

踏过河面而来的，正是罗。他还顺手捡回了小绯的短剑，抛回给小绯。

此时，罗和老张对上视线。

老张乐呵呵一句，“你小子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装弱鸡，猥琐发育啊。”

罗也摆出一脸皮笑肉不笑，“要说猥琐流，无人可出老张之右。也不知有多少高手，被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招式名绕死。”

“过奖过奖，我就地取材，是他们太傻而已。今夜，恭喜啊，你们拿下了双杀。”老张拱手贺喜。

罗笑了一笑，“客气客气，要不是你的人磨了他们大半体力，凭我们哪能得手。”

“那么接下来怎么办？”老张视线一瞥后方，有些追兵来了。

罗上前一步，随手拔起了还刺在狂刀身上的剑，用力一挥，甩掉血迹，“合作吧。”

“利益一致，可行。”老张一笑回答。

远处罗和小绯的手下也往这边汇合来了，今夜的河滩怕是要被染红。

“罗前辈，我想去那边。”小绯检查了自己的剑，确定没有损坏后请命。

罗点了头，他知道小绯想去亲手杀掉天昊。

得到了同意，小绯轻功点地，飞掠过山林，往无名殿那边去了。

老张看向小绯消失的背影，淡淡道了一句，“你不该让她去的，仇恨会蒙蔽心灵，影响判断，她会死。”

“你的决定就一定对吗？难道不是坑了自己的师侄？”罗提剑斩向已至面前的敌人。

“天昊是小绯的终点，但对凌光而言，这只是起点。”老张抬手，袖中射出毒针，轻巧干倒一片，“我虽是利用了他，但我绝不会看错人。”

无名殿那边的激战还在继续，小绯一招“追风逐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天昊身后，一剑刺出。

掌风袭来，小绯被无情扇飞。

天昊击退小绯的同时，准确地反击了凌光的攻击。

“咳……”小绯吐出一口血，撑起身。

“绯姑娘？”凌光注意到了跌落的红衣人影。

“不用你同情！”小绯抬起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迹，提剑再次上前，使得正是洛司音生前画下的赤霄剑法。

小绯在普通江湖儿女中，确实算厉害了。但如果对手是天昊，在他眼中，她就不过是一只蝼蚁。

但这明知实力差距悬殊还坚持战斗的姑娘，令之前躲在一旁的那人感动了，忘记了同伴的惨死，也拔刀加入了战斗。

即便是蝼蚁，若是一直嗡嗡乱叫，也会令人心烦意乱。

天昊正截住了凌光的一刀，此时两人刀刃用力抵着。瞥了一眼试图从身后偷袭的两人，手上微微转动了刀刃的角度，骤然爆发内力，弹飞了凌光，同时转身挥出一刀，牵出两道血色。

老张的那位朋友刚才距离天昊更近一点，被那一刀直接割喉，摔在草地上没了气息。

小绯只是被刀气振伤，跌倒在地吐了血，却用剑撑地，勉强自己站起来。

另一头，凌光被天昊爆发的内力近距离击中，弹飞到了殿外的树林里。不过，在他被击中的前一瞬间，左手甩出了几枚银针。

“咳，噗……”天昊喷出一口血，握刀的手有点抖，他感觉到自己全身的经脉都在痛，五感几乎都失去了知觉。

凌光刚才看准了天昊爆发全部内力的瞬间，像当年对付阿德一样甩出一招银针封穴，让天昊被自己的内力反噬。而且，天昊的内力比阿德要深厚很多，所以这反噬的力量用差点爆体而亡来形容也不夸张。

小绯抓住了这一刻的停顿，提气御剑。

“不要！”凌光从远处跑来，但他来不及阻止小绯。

短剑飞出时候，小绯感觉到心脉一凉，鲜血从喉中涌出。她早已被重伤，硬撑着运功的后果，便是心脉破裂。

小绯最后打出的一剑，依旧准确地刺入天昊胸口。

凌光没有去管天昊，冲到小绯身边，落下几针，试图替她止血。

“不用了……”小绯气若游丝，完全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凭着唇语能够知道她说了什么。

凌光没有停下救治。

小绯朦胧的眼神突然露出惊恐，试图抬手推开凌光，却根本一丝一毫也动不了。

但她看到了，天昊拔出了她的短剑，此时正试图朝凌光背后劈下来。

“住手！”小男孩的喊声从头顶的树上落下。

“啪！”一块砧板叠加着男孩儿从天而降的重力冲击，砸在天昊天灵盖上，将他砸晕。

小绯看到了这一幕，很想笑，但是松了口气后，并没来得及笑出来，便断了最后的气息。

凌光没能救回小绯，此时回头确认了情况，天昊已经晕了，而且内伤外伤叠加，短期内应该醒不过来。

刚才是离未生从树上跳下来偷袭的，最终击败了天昊的武器，竟然只是一块红枫楼的砧板。

“嘶……”摔在草地上的离未生缩成一团，捂着手臂，痛得有些微微颤抖。

凌光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伸手捏了捏，“骨折了，毕竟从那么高的树上跳下来。来，先给你简单固定一下。”说着折了一段小树枝，撕下一层衣服布料帮这孩子固定了手臂。

“凌光前辈，我帮上忙了吗？”离未生乖乖坐着任由凌光摆弄。

“嗯，帮大忙了。”凌光温和微笑。

“那前辈现在可以收我为徒了吗？”离未生的声音充满了期待。

凌光的动作顿了一下，“还不行。天昊只是第一步，萧清寒也是一定要除掉的，我现在不能保证照顾好你，所以目前没有收徒的打算。”

男孩儿的眼神明显地失落了，但还是很听话地“哦”了一声。

一串脚步声跑向了这边，带头的是老张和罗。

老张第一眼就看到了倒下的天昊，“哟，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