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死的？”粟禾追问。
“据简单打听到的消息，唐裕糖高考后就得了绝症，一年后抢救无效，死在了医院。”封雪的声音闷闷的。
与封雪挂断电话后，粟禾久久不能回神。
上辈子唐裕糖的命运是怎么样的她不知道，但这辈子，她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次日清早，两人拖着行李箱去了B市。B市离S市不远，高铁一个半小时就到，10点钟，两人抵达B市。粟禾一个人去了林院士家里见她，胥咏冰在附近找了间咖啡店等她。
粟禾忐忑地摁了门铃，开门的不是她老师，而是一个气宇轩昂、神采奕奕的男生。
那男生彬彬有礼道：“你好，是粟禾师妹吗？快进来，老师正等你呢。你还不认识我吧？我是尚楷，刚好在你进入师门的前一年毕业。”
“尚师兄好。”粟禾淡笑着回礼道。
“来了？”满头白发的林院士正端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份文件，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教粟禾琢磨不透。
“老师——”
粟禾才开口，便被林院士摆手打断：“一大早从S市赶来的？渴了没？小尚，去给你师妹倒杯水。”
尚楷听令，即刻去饮水机旁接了两杯温水，一杯递给林院士，一杯递给粟禾。
粟禾端着水，暖了暖手，“老师——”
“那篇稿子怎么样了？”林院士还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粟禾只能恭敬地回：“昨晚收到了编辑的回复，元月份就能online。”
林院士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文件，朝粟禾介绍道：“小尚和你一个方向，他之前在H省的果树油茶研究所，现在我打算将他调到S省来，你们师兄妹多了解一下，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对不起老师，昨天我已经递交了辞呈。”粟禾站了起来。
林院士脸上一冷，许久未再说话。
粟禾自知是自己的原因，也就这么一直站着。
墙上的挂钟整点报时，尚楷才出声劝道：“林老师，小师妹头上还有伤，您……”
“呵！你倒是贴心。”林院士了然一笑，后明知故问，“谈女朋友了没？”
“……还没。”尚楷腼腆道。
“我看粟禾也还没男朋友，要不你们俩凑一对儿？刚好我手头上还有许多人脉，省得我跑两遍。”林院士满意点头。
尚楷觑了粟禾一眼，没答话。
“老师，我有女朋友。”粟禾字正腔圆。
“哪个女孩子没女朋友？你有女朋友也不妨碍你再多添一个男朋友。”林院士装糊涂。
粟禾深鞠一躬，道：“对不起，老师。我的女朋友是我的爱人，我们之间不容许再有任何一人。尚师兄，您值得更好的人。”
“不容许任何一人？”林院士面无表情地重复。
“是！”粟禾应得干脆。
“那好。”林院士爽快地点头，“你手上剩下的实验继续抓紧时间做，尚楷，你定时收取成果。既然你选择放弃，那就把我曾经投在你身上的资源连本带利地还回来！走吧，今后就不用再来找我了，我林苑就当从没收过你这个学生！”
纵然早就知道结果，粟禾还是被震得身形一晃，“多谢恩师成全。”
她转身欲走，“等等！”林院士突然道。
粟禾停住，却不敢再回头。
“还记得你的毕设吗？别的你都可以抛下，但那件事，你最好永远记在心上！”
粟禾眼中划过一道异样的光芒，她依旧没回头，“记得，请老师放心。”
下了楼，粟禾还没走出小区，尚楷跟了过来。
“小师妹，我不明白，你如果听林老师的安排，我们可以做一对名义上的夫妻，堵住悠悠众口，你也能重回研究所，继续自己的研究，何乐而不为？”
“呵。”粟禾轻蔑一笑，道：“尚师兄，你做人的底线真低！师妹我自愧弗如。”
“我好心为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这样攻击我？”尚楷当即跳脚，哪还有先前的风度。
“为我还是为你自己，你清楚得很。”粟禾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站住！”尚楷心虚地冲过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粟禾用了十成力也甩不开，转头怒目而视道：“道德约束不了你，只希望你学术态度端正，别给老师惹事，你也惹不起！”
“你——”
“放开她！”保安拿着电击棒吼道。
粟禾见到保安身后的人，心里一喜，“咏冰！”
尚楷好歹是要面子的，立马就松了手，往小区外走去，只回头恨恨地剜了她们一眼。
B市一行虽然过程不太舒服，但结果和粟禾预想的也没多大差别。
两人当天就回了S市，她们刚落地，研究所的官方回应挂上了头条。但这次的回应很符合大多数人的诉求，网上都是一致好评，至于那些少数的不赞成的评论，早就淹没在主流言论中。
回去后，两人给【我是真的高情商】发了私信，但一直都没等到回复。
研究所那边的工作也很快交接完毕，尚楷果真是顶替了她。与尚楷一起来到研究所的，还有上辈子的副所长陈天星。
所里的实验室粟禾仍旧可以使用，她现在是研究所低薪聘请的科研助理，被分配给了新来研究所的陈天星陈处长。陈天星为人随和，也没多大脾气，对粟禾也比较宽松。
粟禾这次回研究所，虽然没明面上的身份，但该干的事儿却一样不少。
不过胥咏冰是彻底没了所里的工作。
元旦后，S市又开始冷清了。
最近一个多月，两人时常会在晚间去柏翠湖逛逛，希望能遇到秦臻情。半个多月，别说秦臻情了，就连那个叫兮兮的小女孩儿都没见到过。
湖面上结了厚厚的冰，柏翠湖变成了巨大的露天滑冰场，可惜今天没什么人。
“今天再遇不到，明天咱们就不来了吧。”粟禾坐在长廊的椅子上，懒懒地道。
“好。”胥咏冰没意见。
就算找到了，又有什么用？
粟禾起身，胥咏冰来拉她，敞开的羽绒服领口处露出一块红丝绒布料，“你怎这么喜欢这条裙子？”那次胥咏冰穿过一次后，就向她要了去。
其实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只这一条裙子。
比如她阳台上养的那些花，就被胥咏冰用这样那样的借口顺走不少。还有她刚买不久的双立人刀具套装，也被胥咏冰转手送给了张妈……
胥咏冰微顿，随口找了个理由：“很舒服。”
收拾收拾，正打算打道回府，一个小女孩儿朝她们跑了过来。“阿姨，请问您叫粟禾吗？”
粟禾定住细想，很快，她脑中就有了记忆：“你是兮兮？”
“嗯嗯。”兮兮乖巧点头，“阿姨，谢谢您上次救了我。我妈妈说……”她挠挠头，仔细回忆着秦臻情的交代，磕磕绊绊道：“那时候她……太紧张了！忘了……给你道谢……后来她想起来，一直想要谢谢你，但又没你的……联系方式。”
“你妈妈呢？”粟禾问。
“妈妈让我来叫您，她想请您吃饭。”兮兮小手指了指那边的湖滨餐厅，“就在那边的餐厅！”
大冬天的，秦臻情既然要谢她，为什么不自己过来叫她，反而是让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找过来？
粟禾询问地看向胥咏冰，胥咏冰点头。
粟禾道：“那麻烦你带我们过去吧？”
兮兮听了直摇头，“不行！妈妈说了只能让粟阿姨过去。”要是她不听妈妈的话，妈妈就不会再来看她了。
粟禾不想退让：“兮兮小朋友，你冷吗？要是让这个姐姐一直在外面等着，她会生病的。如果你不让她跟过去，那我就只好和她回家了。”
“啊……可是……可是……”兮兮垂着头，看着很为难。
胥咏冰心细，示意粟禾往兮兮露出来的脖子上看去，上面布满了青紫色的指痕。粟禾一惊，想了想，道：“这样吧，这个阿姨只跟着我们到那边去，不进你妈妈在的那家餐厅，这样可以吗？”
“……好吧。阿姨您一定要说话算话。”兮兮勉强答应下来。
到了餐厅门口，胥咏冰去了对面的奶茶店。
“终于来了呵，粟博士可真是不好请。”秦臻情视线落在对面的奶茶店，意有所指道。
粟禾没回她，因为她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尚楷，他此时正坐在秦臻情身边，秦臻情右手挽着他的胳膊，看着恩爱非常。
而和她一起进来的兮兮，秦臻情连一个眼神也不肯分给她。
粟禾瞬间没了要聊天的心思，开门见山道：“我们的照片，是你发到微博的？”
“不是。”秦臻情这才朝兮兮招手，“你们结的仇家可多了，你不能什么事都想到我头上来。”
兮兮惊喜地跑过去。
粟禾道：“那个账号的IP地址在幸福小区。”
“幸福小区那么大，住得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秦臻情阴阳怪气道。
粟禾不解：“我和你有什么仇？”
“没啊。”秦臻情好笑地摇头，“只不过，谁叫你非要和胥咏冰纠缠不清呢？”
不知怎的，粟禾突然想起了高中那个传言，胥家工厂死去的那个工人，不会就是秦臻情的爸爸吧？
恨屋及乌，倒也说得通。
粟禾又问：“找我做什么？”
秦臻情阴阳怪气地提醒道：“好心提醒你啊，别和胥咏冰走得太近，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粟禾已经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停留一秒。“多谢你的提醒，告辞。”
“小师妹，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改变想法了吗？”尚楷突然问道。
尚楷心中怨气甚浓。那个该死的老太婆，上次叫他过去不过是把他当做一个工具，什么人脉、资源，骗着他到了S市研究所，一个多月了却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科员，职位居然比他在H省的还低！
果树研究所虽然比H省的果树油茶研究所要高一个级别，但他的职位是实打实的降低了。
那死老太婆说了，必须得和粟禾结婚，她才会把这些年积攒的人脉交给他们俩。
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还不肯退位让贤，真是晦气！
粟禾道：“我也最后再回答一次，不会改。”语毕，她往外面走去，快到门口时，她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多了一句嘴：“既然将她带到这个世上来，希望你至少能做个好母亲。”
秦臻情眉头微滞，随即仰着脸当没听见。
粟禾走后，尚楷用手将秦臻情的脸扳过来，对秦臻情故作不满道：“亲爱的，你就这么放心我么？”
“我当然放心了。”秦臻情轻轻撩开他的手，拉着兮兮起身，“今天没胃口，我先回去了。”
尚楷不让她走：“亲爱的，我最近还住酒店，开销挺大的，反正我们都确定关系了，不如我上你哪里住几天，也算是为我们的小家省钱了？”
秦臻情甩开他，从包里翻出一张卡，扔到桌上，“这卡里的是定金，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尚楷终于肯放开她。
秦臻情出来后，就去了趟商场的洗手间。把刚才尚楷碰过的地方洗了好几遍，脸都搓红了，还是兮兮提醒，她才肯作罢。
什么东西？居然敢肖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