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墨大惊,皇帝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世??
皇帝望着缓缓坐起来的仇法墨,摇头感叹:“令尊昔日全心扶持朕,令堂在朕儿时经常来皇宫陪着朕。朕登基之际,即册封令尊为太师。彼时距其致仕尚余一年,封太师乃为感念扶持之功,使其安享晚年。亦盼你得嫁于良家……谁料……圣旨还未送到墨家,墨家被屠杀、长女跳河自尽之事便已传遍全城。”
法墨听了这话,眼中不知不觉盈满了泪珠。“圣上尚记亡父大名,法墨感激不尽。六年前伏豹阁残忍屠尽墨家,只有民女……只有臣女苟且偷生,实属惭愧。臣女不愿无功而受禄,一心只投身庵砂部,隐于幽暗之中,唯愿为双亲复仇。待大仇报成之时,臣女绝不苟活。”
皇帝又叹了一口气,平淡的声音中带着许多遗憾,“墨家满门忠烈,令堂曾经为朕挡下政敌一刀,如今改名换姓的女儿也救了朕的一命。”
法墨仍然没有抬头,只是跪着沉默不语。
皇帝示意所有人都出去,走到法墨面前扶起她,他望法墨的脸,眼中藏不住怜惜。
“说实话,你能走到这一步,朕着实是没想到。本以为你会一直留在那娘娘庙,许是朕身上的变故,把你也牵扯进来了。好在朕今日见识了你的勇猛,才没有可惜了才干之人。既然你不愿意做官,那么朕就随了你的愿,助你一臂之力。”皇帝走到书房后面的柜子前,拿出了一块只有两指宽的玉牌。“这玉牌你贴身带好。朕封你为秘密御使,为朕秘密调查伏豹阁。御使不宜大张旗鼓册封,此牌便等同于朕的旨意,只必要时刻出示此牌。朕即刻写好圣旨秘密存于吏部。”
虽然对皇帝刚刚那番“朕的变故”一知半解,法墨还是收下了玉牌,郑重地谢了恩。
“那杀手,之前也在行刺的时候也受到过两次致命伤。”皇帝意味深长道,“但每次都让他逃走了,而且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实力。现在你是朕的人了,一定会再遇到他的。你目前功夫不够,如果遇到此人,一定要多加小心,以调查伏豹阁为重。”
“若是让下官再遇到此人,我只会与他鱼死网破!”法墨紧攥着玉牌。
“自然如此,但若你死了他还活着,你的仇就报不了了。”皇帝没有否定法墨倔强的回答,只是四两拨千斤地提醒了法墨的目的。
“……是,下官谨记殿下金言。”
为了掩人耳目,皇上命人紧急处理了法墨身上的血渍,让那白袍看上去与之前无恙。
法墨回到了比武场,经历了刚刚那场风波,她成为全场最晚到的考生。她的眼眶通红,让不少人产生了误会:许是花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找到个好宝贝,急得躲在哪里哭去了。
金面官员看了看时间,四柱香中的最后一柱只剩下了一点火星,一时辰不多不少。法墨从脖子上摘下玉牌,她将玉牌用帕子包好,放到桌子上,引来周围一阵窃笑。法墨不去理会周围对她的嘲笑,恭顺地归入了考生的队伍。
几个金面簇拥着两名铁面走进了比武场。
审核开始了。
桌子上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法墨的玉牌放在最边边的位置,看上去毫不起眼。
铁面们仔细地看着每一件物品,并和身后的金面悄声讨论着分数,一位金面拿着纸笔负责记录。
“青铜鼎,95分。”
“桃红碧玺翡翠珊瑚十八子,85分。”
“十八罗汉图,80分。”
“金镶珠白玉碗,7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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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缂丝织绣画,50分。”
……
当几人来到桌子的最边边时,一个金面注意到了那小到几乎看不见的玉牌。
“这……和田玉玉牌……5分?”
话音刚落,一名铁面不经意地瞥向玉牌。突然,他的眼睛瞪大,拿起那枚玉牌左看右看,突然向人群问道。“和田玉玉牌是谁拿的???”
周围人面面相觑,法墨走到队伍的最前面,行礼道。“是弟子仇法墨拿的。”
那名铁面叫那个负责记录的金面记下了仇法墨的名字,又与在场另一位铁面耳语了几句,便突然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铁面回来了,他俯身悄声在另一位铁面的耳边道:“吏部那边确实登记了仇法墨的名字,看来和刚刚伏豹阁行刺未遂有关。”
伏豹阁派人行刺被皇帝封锁了消息。伏豹阁只是一个民间组织,能有人只身绕过皇宫精锐三番五次行刺,这事若是走漏了消息只会极大地动摇民心,所以只有今天负责皇帝安全的少部分的锦衣卫和庵砂部官员知道这件事情。
铁面正了正神色,没想到这唯一的女考生竟就是刚刚成功护驾的高手。
接着,他突然又回忆起皇帝的心腹女官在今晨拜访,出示了皇帝的圣旨,要求他在今天的庵砂部考核中增加一项测验。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原来皇帝是靠这种方式不动声色地确保自己的安全,同时选出忠心且武功高强的弟子。
只是没想到这弟子竟然是那唯一的女考生。
两个铁面低声讨论着,他们深知这名女考生已经远远超过其他弟子,应该破格录取。但也不敢给她太高的分数,怕暴露了皇帝的指示。只要随便给这玉牌想个名字,给一个中庸的分数,确保她能晋级就好。
“和田玉御龙吊坠,85分。”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那不起眼的玉佩是皇帝挂在脖子上的东西,那自然再小也值钱了。众人心中对法墨的嘲讽顿时减去了一半,那些和法墨一同进入皇帝寝宫的弟子也羡慕起法墨,竟然拿到了这么好的东西。皇帝素来节俭,寝宫里能拿的除了书画就是妃子绣的织品,并没有发现什么佩戴过的首饰,最后他们只能得出这女子运气实在是好的结论。
考核结果出来了,将近100名弟子中,法墨排名第25,成功晋级了。
那些排在后六十名的弟子面色铁青,在银面的包围下走出了竞技场。他们要被废武功,再也没有办法参加考核了。选择了这条路的弟子,自然都不是什么一辈子一帆风顺之人,而大多都是像法墨这样命运坎坷、走投无路、视死如归的人,所以他们虽然看上去十分害怕,脸上却都有着接受命运的坦然。
法墨回头看着那些离去的弟子,在收回视线时正巧对上了一个目光,那人站在法墨后两排,是晋级考生中排名最后的弟子梵伽。
梵伽是少林寺还俗的弟子,头发只长出了一指宽的硬茬,是在场所有人头发最短的。他与法墨年纪相仿,还穿着少林寺的土黄色僧袍,裤脚被绑带紧紧地束在袜子里。他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干涸的双唇紧紧地闭着,看上去十分严肃。
两人对上视线后,梵伽先躲开了目光。他本是少林寺的弟子,一心向佛道。官府却要求每十年向少林寺征收一人,只因少林功夫乃上上乘的武功,扬名立万。寺里想要还俗的人不在少数,他却从未想过要还俗,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虔诚。只是命运弄人,十年难遇的选拔降临到他头上。
像他这样憎恶杀生的人被迫入部,这一介女流却不安分守己待嫁闺阁,却想要做造业的杀手。他的心里满是对法墨的厌恶。只希望不要在比试里遇到她才好,免得脏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