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墨这时才注意到，比武台的第三场地上围满了人。

袍袆是都城有名的武学奇才，耍得一手漂亮的家传长枪功夫不说，又有异于常人的力气。在上一轮考试中，他直接挪走宫内半个人那么大的千年青铜鼎拿下了第一。袍袆小小年纪就已经与各大高手同台竞技，履历硕果累累，但却不是一个正派人士。因其比武总是下死手，败在他手下的人非死即伤，所以名声不太好。据说袍家曾对袍袆这毛病严加管教，并扬言若不遵守规矩就将他逐出家门。但到了也没真的这么做，只能将他送考庵砂部。若袍袆遵守比武的规矩，也不至于来参加庵砂部的选拔，而是成为科举武状元的种子选手了。

庵砂部是出了名的残酷，也是皇宫内最隐蔽的部门。对于袍袆是最适合不过，只不过这样的考生却会给其他人带来莫大的压力，因为谁也不想在比试中葬送自己年轻的生命。在上一轮考核中，他已经先打伤了几个妨碍他的考生。

大家认为胜负毫无悬念，但却还是兴致勃勃，因为谁也不知道袍袆与梵伽的对决中，这名排名垫底的和尚会不会死于非命。

风起云涌，袍袆的枪花拂去了比武台的暑气，让每一位围观的考生都如履薄冰。

袍袆翻袖向梵伽刺去，他的眼神狠辣嗜血，闪着异样的光芒。

梵伽站在原地，眼神空洞，仿佛一个训练用的假人。只不过他的口中念念有词，谁也没听清他具体讲了什么。

袍袆的长枪很轻易地就来到了梵伽的喉结处，众人以为，梵伽是打算放弃比武了。

就当那残忍的枪尖即将结束梵伽的呼吸时，梵伽拧紧了拳头，冲着枪杆朝外一打。

长枪就这样偏离了方向，划向了梵伽的左边。

袍袆退后几步稳住了枪杆，脸上出现了笑容：“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这么轻易地送死。”

旋即又发动了攻击。

长枪招招指向梵伽身体的中轴线，受过训练的都知道，身体的中轴线是人体最脆弱也最重要的地方。一旦被破坏，则会对身体造成严重的伤害。轻则瘫痪，重则一击毙命。看来，袍袆对点到即止的比试没有兴趣，只想杀死眼前的对手。

梵伽的反应却更加诡异，袍袆下的死手每次都在将要命中时被躲过，有几次枪刃已经在皮肉下留下血珠，但就是无法命中要害。这场对决实在精彩，每次大家以为袍袆赢了的时候，梵伽总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躲开，着实引人注目。

汪莲懒懒地坐在看台上，吃着侍女在宫里早早冰好的如糖霜般甜美的葡萄。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远处的袍袆，倒是很想将此人收入麾下。地尘扬的行为处事太过正派，虽然也帮自己干了不少腌臢事情，但他能明显感受到地尘扬想要脱离自己的心情，这几年地尘扬更是凭借自己的努力攀爬到庵砂部铁面的位置，自己都使唤不动了。若是这位武功高强的嗜血狂徒来为自己办事，兴许会更加愉悦，也能看到不少好东西。

汪莲决定向庵砂部索要袍袆和仇法墨，转念一想，又觉不妥当。

他担心这两人一起办事会日久生情。他倒要看看，若袍袆和法墨直接接触，会有什么情况。于是他偏头向身边的侍卫耳语了几句，侍卫心领神会地退下。

过了一会，侍卫穿过人群回到了看台上。

“仇法墨和袍袆的比武已经安排妥当。”

其他比武都已经结束，唯独袍袆和梵伽的比试已经过去了五十分钟仍未结束，台下的氛围逐渐焦躁。

袍袆已然失去了耐心，他的体力已经不剩多少，但精神却越来越亢奋。他喘着粗气，一呼一吸之间都带着疯狂的起伏。他只想杀了这像蚊子一样恼人的和尚，也给自己的杀心一个解脱。而梵伽似乎只是在躲避，从不反击。有几次梵伽的闪避让袍袆暴露了后背的破绽，但梵伽好像看不见一般，只是嘴里低吟着如同歌声的呢喃。

“……波罗僧竭帝，菩提僧莎呵。”梵伽停止了念诵，也停下了闪避的脚步。

他露出了如释重负般和煦的笑容，那笑容却让在场的观众都心中一惊。

“我已念诵七七四十九次摩诃般若波罗蜜大明咒经。你我在此比试造下的业已得到宽解。”

“开悟吧……放下屠刀。”梵伽满面笑容面对着袍袆逼近的长枪。梵伽转身滑过长枪，来到了袍袆的身前。

梵伽的重拳打在了袍袆的左手。

袍袆人生第一次感受到预料之外的疼痛，是小时候由于虐杀动物被父亲痛打手板。他的逻辑很简单，他享受看到别人痛苦的姿态，却不喜欢疼痛降临到自己身上，即使是打手板这样程度较轻的疼痛。在他潜心修炼后，不仅获得了非人的力气，皮肤更如钢铁一般坚硬，即使流血淤青，也已经再也感受不到疼痛了。这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超越了人类感官的极限，可以做好君临武学巅峰的准备了。

而梵伽的重拳，是袍袆人生中第二次感受到的疼痛。

“咣当”一声，长枪落地。众人还没看清梵伽的动作，已经呆愣住的袍袆就被梵伽的劈掌击中了后脖颈。

袍袆应声倒地，沙尘四起。

评审望着晕倒的袍袆呆愣了好几秒，宣布了梵伽的胜利。

死寂一般的几秒过后，比武台下爆发了轰动的掌声。梵伽面对人群的掌声皱了皱眉，整理脖子上的念珠，嘟囔着：“造业的事有什么好鼓掌的。”下了台。

几位排名较前的考生已经七嘴八舌地讨论梵伽赢得胜利的战术，剩余人则一边瞟着下台后独自打坐的少林怪胎一边聊着什么。法墨也听了不少，对梵伽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第二轮的比试轮到了法墨，对手是一个排名较后的弟子，虽然体型庞大，但是身形笨拙，法墨毫无悬念地使用轻功和双刀将对方的锤子击落取胜了。随即在接下来的比武中也战胜了两名小有名气的对手。法墨赢得轻松，甚至没有使用驭兽术。

即使法墨自己知道自己的实力远在对手之上，但还是引发了不小的轰动，因为所有人都轻视这名女子，以为上一轮的考核中她纯属是侥幸入围。

由于法墨迅速精准地结束战斗，赢得了不错的分数，直接进入了前六名的角逐。

袍袆苏醒后也在下几轮的比试中进入了前六名，只不过战败的弟子被他废了武功，直接被抬走了。

梵伽也毫不意外地进入了前六名的角逐，只不过在第一次的比试后，他被一个银面约谈，要求他不要念经拖延比赛时间。但在他的据理力争下，银面最终还是无奈地答应让他念经，只不过要求比赛时间控制在半小时内。但对于梵伽的对手来说，半小时的经文轰炸也够受的了。

“……一号袍袆，对，二十五号仇法墨。第三场地。”金面宣布了角逐赛的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