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适就换人,陈总这次三个货柜就有八十人,后面多的是来求你要工作呢,不然他现在就不会还坐在楼下等吃饭。你总能遇到值得帮助的人。”
肖楚仰头用手遮住眼睛,挡住了自己要掉下来的眼泪。“嫂子去的那家家政公司还行吧?”
“挺好的,户主的小孩很喜欢她,那家外国人也喜欢她做的菜。”
肖楚拿起李航倒在玻璃杯里的一大杯茶水,咕嘟咕嘟地往下灌。
“走吧!开门做生意,还有一大帮子人要养呢!”
肖楚最后还是咽不下心中的憋闷,餐厅关门之前还让员工们聚在一起,定了蛋糕庆祝前面几位后厨的帮佣成功升职加薪。
其实就是做做样子,做给新来的人看看该如何阳光开朗地融入这个新世界,也证明自己真的有成功帮助一些人踏上新的人生。
总不能自己这么辛苦,结果四处不讨好吧。
小饭馆藏龙卧虎,厨师长是国内乐团的小提琴手,琴就寄放在办公室,抬手即兴就是一首《乡恋》,惹得大家在那里合唱。
郑飞文,虽不至于现场挥毫,但也赋诗一首。前厅的侍从们唱起了新学的英文圣诞歌,后厨的帮佣们聊起了绿卡,所有人都讲到了柏林墙倒塌后终于在前几天东西德统一的事情,激动人心之余又惆怅地谈起了遥远的家乡。
肖楚只能坐在那里听,她总会因为外貌被人默认的划归为一类人,但谈起乡情她又会被人排挤在外。
像她这样中西兼备的二代,拥有身份却不被西方社会完全尊重,同根同种又不被东方同族接纳信任。
她低着眼睛听,慢慢喝自己的酒。
第二天大家都还要上班,大家稍微喝了点便解散。肖楚轻轻关上店门,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有些微醺,倚站在门口的查尔斯河边吹风发呆。
这个时候正是赏枫的季节,也是查尔斯城一年最美的时节。枫叶如火焰般燃烧着,层层叠叠的红色和金色染满了整个世界。
但是在夜晚,这样美好的颜色,都是灰暗的。风吹过,几片枫叶轻轻飘落,像无声的叹息。
只要枫叶落尽,便是冬日,她也只有这个冬日了。
不管答案是什么,她不想再被怨怼束缚,去心平气和地接受和重新开始。
肖楚打了一下寒颤地缩了缩脖子。
“不如织条围巾吧……”
查尔斯城虽然比不上其他地方节奏快,机会多,但是好在这里遍地学府,城市治安还算是比较好的。
肖楚把外套脱了挂在手臂,就这么慢悠悠地吹着夜风,一路上还把吃剩的蛋糕给了一个流浪汉。
走下地下室的楼梯时,肖楚已经掏出了钥匙。这个木门看着虽然不靠谱,但是锁还算牢靠,肖楚常规地转了两圈才打开了门。
进屋,关门,钥匙被丢在了窄小的边柜上。
肖楚一边脱着鞋,一边把手摸向电灯的开关。
手指刚刚触碰到电灯开关,便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身体被迫向后倾倒。
整个房间只有一秒的亮光,便突然陷入了更深的黑暗。她还没机会回头看到底发生什么,身后只是一只手臂,便把她整个桎梏在怀里。
压在她唇上的是对方凸起而有力的手,手指修长有力,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她心底升起。
是入室抢劫。
肖楚本能地挣扎,但双方身高体型都相差巨大,体力更是如此。她娇小地被整个宽厚的身躯所笼罩,动弹不得。
她只能挣扎着用脚蹬身后的男人,可是对方轻而易举地将她拖拽到房里。
心跳如鼓,迅速加快,嘴巴被捂紧只靠鼻子的呼吸变得急促。寒意从脊背爬上脑海,身上没有太大的痛感,对方就这么控制了自己,很快一段短距离的拖拽后像一座山一下子将她压倒在地上的床垫上。
后背的牵制从单手换成了岔开的腿,她面朝下被控制,但手终于可以动了,用力地想掰开限制自己呼喊的手。
一阵冰凉,身后男人的手灵活地钻进衣服,肖楚要疯了,她感到强烈的屈辱感。她的呼喊只能变成一个个单音,更加竭力挣扎反抗。
对方绝不仅仅是要求财,他是要侵犯自己,甚至要自己的命。
扭动身体慌乱挣扎,用脚蹬没用,要咬他没机会,她就像被野狼拖入洞穴的羊羔,任人宰割。
她什么都可以给对方,只求对方不要伤害自己。
这样下去就是破破烂烂出现在他面前,他会伤心死的。
肖楚的挣扎幅度慢慢变小,无力的呼喊变成了妥协地痛苦呜咽。
Lucas的手碰到了湿热的眼泪,她的眼泪永远都是悬在他心上的尖刀,刺得他立刻撤开了手。
可肖楚嘴巴堪堪能张开,便气凶凶地朝嘴边的虎口用力地咬去。
“嘶——”
Lucas忍痛任由对方死死地咬住,手很大,她的嘴巴也只够咬住虎口,可是她整个人都在身下发抖,哭得一塌糊涂,哭得失去理智不知所措。
他反应迅速,抬胯将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撤开,俯身摸摸肖楚的头安慰她。
他想着可劲吓一吓这个不听话的姑娘,告诉她根本不可能抵抗任何男人的敌意。
可是他没想到肖楚就这么放弃了抵抗,只剩下了哭。
他慌了神,“对不起——对不起——宝宝,是我。”
咬紧的牙齿就松开了。
Lucas立刻把肖楚翻过来搂在怀里,轻轻拍着背。
“对不起——对不起——疼不疼——没事了——没事了!”
他一遍遍地道歉,懊悔得想让她扇自己俩耳光,换个地方咬下一块肉。
她整个人颓然坐在原地,心中陡然生出无数复杂的情感。这个声音,一声声地唤她宝宝,她再熟悉不过——那是Lucas,她曾经的恋人,现在的哥哥。
她本能地抱住让她有安全感的人。
她哭得太投入了,好像要把这几年的委屈一次性哭出来。甚至头晕眼花地没意识到刚才行凶的人和现在温柔哄她的根本就是同一个混蛋。
Lucas用袖口擦了擦哭花的脸,又亲亲她的小脸。
肖楚这才想清楚刚才的事,伸手就扇了他一巴掌。
“啪”的响声清脆,用力得需要她停下哭泣。
Lucas心满意足,他用手指蹭去她的眼泪,低低地说:“对不起……”
肖楚像一只小兽一样,一嘟噜话咒骂着面前的人,混蛋变态王八蛋,把她贫瘠的脏话全说出口。说着说着又是鼻涕眼泪都下来了。Lucas照单全收,跟着复读肯定自己就是她口中的混账东西。
Lucas虚虚抱着她,只要她不推开,他便偷偷保持着与她近乎零距离的接触。他的气息温热地喷洒在她的颈边,这种久违的亲密感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肖楚本就恍惚,现在哭完更是觉得消耗光了体力,掏心掏肺的累。
“Lucas?是你吗?”
“所以你知道一个人住在这里有多危险吗?”黑暗中Lucas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严厉和责备。“你不管做什么,都没办法阻止一个想施暴的男人。”
Lucas在老鼠堆里长大,在藤条竹枝下成人,在他的概念中,困境与打击,是最能改变一个人的。
肖楚没有立即回答,她的心跳还未平复,脑海中还在回荡着方才那一瞬间的惊恐与熟悉的触感。Lucas刚才的动作,虽说是为了给她一个教训,但那一瞬间两人肌肤相触,过去那些未曾完全放下的情感又一次涌上心头。
她努力稳住情绪,深吸一口气,然后用一种冷静中带着些许讽刺的语气回应:“所以你就决定假装入室抢劫,来证明我不该住在这里?”
“如果这是唯一能让你意识到危险的办法,那是的。”Lucas毫不避讳地回答,他的手指轻轻松开了她,但依然坐在她面前,距离很近。
肖楚从他身上离开,起身俯视他,黑暗中她的眼神锐利而坚定。“Lucas,这种事不需要你来证明。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Lucas望着她,眼中有一丝动摇。昨晚他想清楚了,他可以让她做任何自由的选择,但有些东西他也没有办法退缩。
五年前他已经错过一次了,全然地尊重和妥协,不一定都是对的。
“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靠自己一人解决。有些事,你不必这么倔强。”
肖楚的心脏猛地跳了几下,眼睛一眨不眨,怔愣看着他。
这是五年前她苦苦希望他接受的话,今天却从他的口中听到,心里五味杂陈。
两人之间的空气变得微妙起来,仿佛过去的情感在这一刻再次浮现。那种熟悉的紧张与尴尬的过往让他们都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最终,肖楚轻轻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我会考虑你的建议,但下次你再这样做,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Lucas低声笑了笑,这次都毫无抵抗况且还有下次?只要有他在,没有下次。
那个笑声让肖楚的心跳又稍稍加快了一些,可他说的话一点也不顾虑她的心情。
Lucas起身开灯,“说不定,就在你考虑的时候,就真的有黑人老哥入室抢劫……或者你在下班的出租车上被人卖去东欧,你看起来像是他们会喜欢的甜心宝贝。”
肖楚刚受的恐吓,吓得拉开了俩人的距离。
“别以后了,明早我休息,先搬去我家。”他站起身开灯,捡起落在地上的包包外套,又把门口的鞋子摆好。
一个相框在床垫边,被掀趴在地上。
Lucas拿起来,一张全家福,叔叔阿姨,肖楚和弟弟。非常合理的没有他。
他只看了一眼,将相框从刚才放着的床边拿开,放在桌台上。
“我……可以换个房子。”
“我不放心。”
Lucas简单收拾完在她身边坐下,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和脖领。虽然刚才自己已经尽量收了指力,担心弄伤他精心呵护的陶瓷娃娃,可看着她的脸上的妆花得一塌糊涂,他又轻笑出声。
动作温柔而自然,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一般
“说实话,我为了你这事已经连续几天都睡好觉了……你当作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两人之间依旧保持着那份危险的距离,似乎谁都没有真正想要拉开。
“李航说你状态很糟,心情不好。”
Lucas应了一声是,只要可以让她稍微同情自己几分,他可以把自己脆弱难堪的一面都坦露出来。
“我这个星期已经工作76个小时了,目标是干到100小时。”他苦笑地从大衣里掏出一板药片,“喏,今天刚拿的。你要不要来一点。”
她笑不出来,她并不是为了让人操心才来的查尔斯城。
“少点药,会依赖的。”
Lucas疲惫地闭上眼睛,扶额叹息。
他已经依赖了,这可不像考试时候的烟瘾,说戒就戒的。
肖楚最后一次看了他一眼,“今晚就到这里吧。”她站起身,轻声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
“你该好好休息了,医师执照还没拿到别先死了。”
Lucas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肖楚,她叹了口气:“我还是想自己住,但是在此之前我可以先去打扰你。”
Lucas喜出望外,他手长,不用起身便拉住了肖楚,“再陪我说说话,不然我回去又是睡不着。”
肖楚不解地看着他。
Lucas准备好了话题,“我昨天打电话回家了。”
这个钩子显然是成功的。肖楚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妈一定很高兴。”
Lucas看呆了两秒,说:“是阿姨接的电话,我知道你回家了。”
“妈经常叹息你不肯回家看看,也不给家里打电话。”
“我也是怕叔叔生气,他年纪也大了……”
踩了话题的雷区,俩人一下子陷入沉默。
“你没有告诉叔叔阿姨你开了餐厅吗?”
肖楚心虚地转过身去厕所拧毛巾擦脸。等了一会,她的声音才闷闷地从传来。
“我自己也想赚钱创业,不能总是依靠家里。”
“放心,我没告诉他们。”Lucas懂一个人想离开家庭证明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