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斯兰卧室没人，阿斯特莱打算在这里等上一会。
毕竟这并非小事。
阿斯特莱坐在德斯兰的床上，手靠在床角，扫视一圈这个整洁干净的房间。
精神控制类魔法是一种精密的魔法，它流传的也不是很广，一方面这在光明教会算是一种禁术，另一方面它要求施展者对魔法有着极高的领悟能力。
阿斯特莱不惊讶德斯兰为什么会知道这类魔法，因为圣殿的图书馆必对此有记载。
阿斯特莱只是突然想起十年后回到德斯兰身边后遇见的各种事，包括许多牧师骑士对于德斯兰些许恐惧的情感。
不过这确实是一种非常好用的魔法，阿斯特莱不排斥德斯兰使用。
阿斯特莱想着，手摸到床边的一个凸起。
阿斯特莱：“……？”什么东西？
阿斯特莱按了一下，清脆的声音响起，他趴过去看。
一个小把手？
阿斯特莱奇怪，他蹲到它面前，握着它用力一拉。
无数撞击声响起，阿斯特莱发现这个把手连着一个床下空间，空间内放置着不止两位数的阿斯特莱之前看见过的留影石。
这么多！？
阿斯特莱非常惊讶。
拿起其中一个，阿斯特莱给它注入一点能量，留影石随之开始发光，并将影像投影在一面墙上。
影像不算长，里面也只是普通地记录了阿斯特莱某次与德斯兰的聊天，聊天内容也很平凡，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阿斯特莱随意挑了几个看看，发现里面几乎都是过去日常生活中的自己，阿斯特莱猜测其他的或许也是这样。
留影石放的位置比较隐蔽，留下来的影像也少有拍到正面的，阿斯特莱的记忆中也少有留影石的印象，一方面阿斯特莱对德斯兰确实不设防，另一方面留影石放的很有水平。
阿斯特莱现在心中五味杂陈，一件事情还没结束，又让我发现另一件事。
虽然阿斯特莱总是对德斯兰生不起气来，但是一种无力感也的的确确蔓延到阿斯特莱全身。
阿斯特莱本来觉得自己是了解德斯兰的，知道他喜欢自己的时候也没有那么惊讶，这也在阿斯特莱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他很久都没有感觉到一切都脱离自己的控制内，这上百个留影石代表德斯兰长达十几年的暗恋，阿斯特莱却没有丝毫察觉，难道是过度的信任感在作祟吗？
阿斯特莱总是对自己的教育方式非常自信，但现在回头站在德斯兰这个人的人生路上回顾，阿斯特莱终于发现自己的教育方式是存在极大问题的。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有点像黑暗神的光明神在上任后会是什么样子。
阿斯特莱想了一下，无语的笑了出来。
原来自己真的不适合养小孩，养出来的德斯兰完完全全往德斯兰想象中那种圣洁慈爱的反方向走，顶多只有长相比较像。
阿斯特莱蹲在地上自顾自笑了一分钟后，那种无力感也消散云烟。
算了，不一样就不一样吧，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世界意志也没有反对不是吗？
阿斯特莱自我感觉好多了，虽然德斯兰隐瞒了自己很多，但是德斯兰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真切切的，这就够了。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说。
阿斯特莱把这个小空间推回床下，又坐回床上。
又等了一会，阿斯特莱感受到极其熟悉的脚步声，门咔哒响了一下后被拉开，德斯兰就这样在门半遮半掩中进入阿斯特莱的视线。
阿斯特莱：看我不问死你！！！
进房间的德斯兰显然也没有意识到阿斯特莱在自己的房间里，他关上房门：“哥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德斯兰站着，阿斯特莱坐着。
阿斯特莱抬头，像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刚才在圣殿里我用魔法的时候碰见了一个人……”
德斯兰想说些什么，被阿斯特莱打断。
“我就想着和她同行，借机抹除她的记忆。”
阿斯特莱莫名其妙站起来，擦着德斯兰到边上的桌子边，拿起一个茶壶给德斯兰倒了杯水。
“走到半路终于让我抓住机会，我就想着把手搭在她肩膀上。”
阿斯特莱边说着，边把水递给德斯兰，德斯兰乖乖接过水喝了口。
“然后我发现人家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长期的精神控制魔法了。”
德斯兰把水喷出来，他的脸先是被呛的红了一瞬，接着变得苍白无比。阿斯特莱倒是很有兴致地看着德斯兰的脸色。
“我问她知不知道这个事，她说知道。”
“我问她是谁，她说是你。”
阿斯特莱讲完无辜地摊摊手，拿过那个德斯兰手上的杯子：“好了，我讲完了，你水也洒完了，说说吧。”
阿斯特莱拖出一旁的凳子坐下，示意德斯兰也可以坐在床角。
德斯兰脸色煞白，他平时就很白，在这种情况下倒是白出了新高度。
阿斯特莱等德斯兰开口半天没等到，无奈：“德斯兰，我没因为你的隐瞒而生气，你说就是了。”
“你真的没有生气吗？”德斯兰一眨不眨地盯着阿斯特莱。
“没有。”阿斯特莱安抚他。
德斯兰终于张口，却从十几年前开始说起：“哥哥还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我当时和你说了些什么吗？”
阿斯特莱：“记得。”
“我当时说去找圣殿的牧师帮妈妈治病，但是那个人他没有帮我，后来你让我去圣殿，我上的第一节课就是他交的。”
“他说他叫奥科达，他不记得我是谁。”
每当德斯兰谈到奥科达，他的眼神里总是充满冰冷，面无变情。
阿斯特莱惊讶，德斯兰从未与他说起过这件事，难怪当时德斯兰很讨厌奥科达。
阿斯特莱站起身，蹲在德斯兰身边，抱住他的头靠向自己：“你该告诉我的，我总能帮助你。”
德斯兰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将德斯兰的神情掩盖：“当时的我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我知道的，后来哥哥还是帮我把他换掉了不是吗。”
阿斯特莱叹气：“唉，要是你说的话，我半夜直接去把他干掉了，还换什么。”
德斯兰笑了：“这都过去了。”
德斯兰接着诉说他的故事：“后来我一直避着他，直到威斯主教的死，新任主教的竞争。”
“奥科达此人虽然我很恨他，但是不得不说他的表面功夫做的极好，圣殿上上下下都对他赞誉有佳，其实当时所有人都默认奥科达会成为下一任主教，但是我不愿意。”
“哥哥。”德斯兰含糊不清地喊。
“嗯？”阿斯特莱茫然地看着德斯兰，不明白他怎么讲着讲着就喊起自己来了。
“哥哥，谁都可以是主教，就他不行。圣殿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看清他的真面目吗？”
“或许是有的，不过唯一一个知道奥科达真面目的人他是黑暗教会的，所有人都以为奥科达尊敬威斯主教的时候也只有一个黑暗教会的人可以看清它。”
“我不想让奥科达当主教，更别说他有可能和威斯主教的死有关系，帕罗西的话也验证了这一点，奥科达他是帮凶，如果他这样的人都可以成为主教，那这个主教的位置为什么不能是我的！”
德斯兰越说越激动，阿斯特莱很久很久没见过他这样激动了，上一次还是阿斯特莱叫德斯兰去学光明魔法但是德斯兰不愿意反抗激烈的时候。
“这位置合该是你的。”阿斯特莱说。
如果连德斯兰都没有能力当光明教会主教，那就没人能当了。
德斯兰小心翼翼地：“我采取了最激烈的方式控制了圣殿所有人，你不觉得我做的不对吗？”
阿斯特莱丝毫不觉得：“精神控制类的魔法吗？它创造出来就是让人用的，这有什么。”
阿斯特莱看出德斯兰的眼中好像忽然有了点亮光。
但德斯兰还是眼含担忧地问：“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
阿斯特莱站直身子摸摸他的头：“你什么样子，我想象中的你就是什么样子。”
“别对自己有太多美好的幻想，你小时候就是个刺头，长大了也变不成好人，而且你哥也不是个好人。”阿斯特莱一眼看穿德斯兰还想说些什么。
德斯兰坐在床边，一把搂住阿斯特莱的腰，表情是少见外露的喜悦：“哥哥，太好了。”
“嗯，所以你没必要对我有什么隐瞒。”阿斯特莱淡定回应。
阿斯特莱觉得此情此景着实有些太煽情了，有些尴尬。
“滚滚滚，别搂了，肉麻。”阿斯特莱嫌弃地拍拍德斯兰的手。
德斯兰委屈巴巴松开手：“好吧。”
阿斯特莱低头看向德斯兰，将垂在身侧的手举起，捏起德斯兰的下巴往上抬，自己则微微低头靠近他的脸，黑发落下与德斯兰的金发交缠在一起，呼吸交缠。
“德斯兰。”
德斯兰的脸开始发热，手脚不知道该往哪边放。
阿斯特莱说话声很轻很柔：“下次别把留影石放在床底下那么不安全的地方。”
德斯兰脸更红了，眼神中的慌乱只增不减：“哥……哥哥，我……”
阿斯特莱的脸贴近德斯兰的脸，他们俩睫毛交错，鼻尖摩擦，阿斯特莱可以感觉到德斯兰脸颊上的热意，于是他的嘴在德斯兰的唇上轻触，似有若无。
很快的，阿斯特莱就此打住，他转身离开，并在打开门的时候对德斯兰说了句：“好好休息。”
德斯兰傻愣愣地呆在原地，仿佛回忆不来刚刚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