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后退两步站直了身子，没脸没皮道，“我可不是变态，不该看的可是一点都没看，况且这玩意也不是我要用的。”
南小六冷冷道，“这么说我还得多谢你了？”
黄毛摆手，“不必不必，但你硬是要谢，我也不能不接受，不是。”说着冲小六挤眉弄眼起来。
小六不错眼的看他，没有被这玩笑逗乐的意思，黄毛假咳两声，“前不久，一只千年大妖出逃，皇城馗部司派出天师，联合当地宗门一同围猎。”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小六双手抱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啊。”黄毛呆住，似乎确实与小六无关，他揉揉凌乱的头发，“但你别忘记了，当初当应主人的，无条件为我们做事。”
小六道，“你无凭无据，怎么证明我答应过。”
“用不着证明，”黄毛说，“小六姑娘要是不认，那我也只好再带你去见一回主人了。”
小六环顾抓妖堂，这家简陋的捉妖堂并没有供人谈话的屋子。可这是捉妖堂啊，想抓走自己，悄无声息的带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说的对，我想起来。”小六收起臭脸，面无表情的看黄毛。
黄毛露出满意的笑容，“说起来我们还是在提携你。主人为你在这次馗部司的天师中安排了一个差事，只要能够带着他们将妖孽拿回，便可以绕过层层筛选，一跃加入皇城馗部司。”
馗部司，天下馗部的统领，直接听命于皇帝。
小六对于加入馗部司没有太多期待，只道，“我没有拒绝的余地。”
其实小六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比起黄毛的主人，金兆对她的威胁更甚，既知道她的身份实力又远高于小六，只要他找到了比小六价值更高的替代品，她便会没命。
这样的威胁，若能借此机会除之而后快岂不乐哉。
黄毛在小六离开后往任务厅走去，来接任务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只剩零零散散几个。
角落里古藤在打瞌睡，没人上前打扰。
黄毛径直走去，穿过布在周围的障眼法，被掩盖的狼藉展现在眼前。
放在书案上的笔墨书籍被扫落在地，墨汁在地上留下一大片印记。
书山倒下，古藤软倒在上面，像是被吸干了血肉了，只留下一具带着皮的骨头架子。他的面颊凹陷，眼睛就显得格外凸出，一眨不眨的，胸脯也看不出起伏。
黄毛快走几步，跪倒在古藤身边，渡去百年修为为他修复损伤。
古藤皱巴巴的皮囊下肉眼可见的充盈起来，胸脯的起伏也能被肉眼看出。
古藤缓慢的眨了下眼，还没从遭受的痛苦中回神。
“大黄……”
“是，”这个字是从喉间挤出的，语带哭腔，大黄闭嘴不言，待情绪稍微稳定后才继续道，“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她妖界并不存在，打消小六的心思。不要再违抗主人了，这对你没有好处。”
古藤靠在书山上，大口大口的将气吸入肺中，露出一个重获新生后的大笑，“哈哈哈哈。”
他笑了很久，边笑边喘气，没有回答大黄的问题。
大黄看古藤这般，生闷气的同时又有些心疼，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
平高山，悬崖陡峭，鲜有人迹。高耸的峭壁之上，在缠绕的藤蔓遮掩间有一山洞。
洞口宽五尺，高八尺。通道弯弯绕绕，大约七八十步后，走过数个岔路，眼前豁然开朗。
小黄抬头看看洞顶，又低头看看底下深渊，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看。巨大的岩石横在深渊之上，为深渊两端架起了一座桥梁。
小黄盯着鞋尖，视线不敢有丝毫偏移，硬着头皮走。
“滴答。”
钟乳石上的水珠滴落，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传播，传来阵阵回声。
小黄跟在主人身后，下了石桥后仍觉得心悸。
暗自在心中念叨起来，怎么办该不会被要被大黄知道自己害怕了，呸我才没有害怕，只是怕他那个猪脑子误会。
他与大黄一母同胞的，情绪起伏太大就能被对方感知。
前面的人回头嘱咐，“你在这里等着，别让人来打扰。”
小黄心道，这里不见一个人影，谁会去打扰。
主人离开后，他蹲在门外无聊的发呆，黑不见底的深渊有种奇怪的吸引力，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小黄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转移过去。
一双豆大的红色眼珠突然出现，带着黑色翅膀尖耳朵的妖怪朝着小黄面门扑来。
“咚咚。”
后脑勺着地，
小黄眼前一片漆黑，仰躺在地，耳边还传来“吱吱”的声音，脸上刺痛，像是被尖利的划破。
“啊！救命啊！我怪物！我吓瞎了！”
这一声尖叫惊出了藏在深渊石壁上的许多妖怪，他们从各自的洞穴中探出脑袋，沿着隐藏于石壁上的阶梯盘旋而上。
兔子，野猪，豹子，一只白鸽叼着大象后脖飞上来。
整座山都震动了起来，
在各种妖怪热闹的叫声中，小黄也不甘落后尖叫着倒退爬行，来到一个石室内也没有停下，直至撞到一个人。
“师傅！哦不，主人！救救我！救救我！”他抱着来者的双腿痛哭。
金兆看看身后端坐在石桌前，毫无起身之意的男子，伸手取下了小黄脸的东西。
小黄重见光明，只是眼前这衣服怎么是黄黄的？
主人来时还是黑衣呢，这么快就换了一身衣服？
这腿，身形好像也有些不对。
石室内摆放着萤石照明，小黄左看右看，哟主人正在不远处喝茶呢。
那这个是……
小黄想明白后立即撒手，滚了一圈到到石室角落里，正好单膝着地，“拜见左护法。”
金兆挑眉，“你就是我们右护法养的徒弟，挺识时务，就是胆子小了些。”
石室门口站满了动物形态的妖怪，挤挤挨挨但没有一只敢入室内。
“咯咯咯。”领头的大公鸡出声询问刚刚的异动。
金兆站上入门处的石阶，宣布道，“方才只是预演，各位做的很好。只要按照我教你们的方法回去修炼，不日便能修出人形，这场仗我妖族胜局已定。”
大公鸡伸长了脑袋仰头看，在他的眼中金兆无比高大。
“咯咯咯。”
“咩咩。”
“嗷嗷。”
又是大公鸡领头，各种妖怪喊起了，“必胜”的口号。
金兆示意他们停下，“时间紧迫，抓紧时间回去修炼。不日我们便要前往天谴边缘，破开人族结界，离开这个奸邪当道地方。”
话毕，这群妖怪齐刷刷排队离开。
小黄站在角落，见他们走了终于敢出来喘口气。
“吱吱！”
被金兆抓走的那只也要跟着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到小黄面前兜一圈，停在他手边，睁着大眼睛“吱吱”叫。
小黄与他对视，看清了这妖怪长什么样，心中不屑，切原来是只蝙蝠，眼睛也是黑色的嘛，刚刚的红眼睛只是发光吧，普普通通没什么了不起的。
蝙蝠展翅飞走，小黄还站在门口不动。
“还不出去？”褶松道，“叫你别进来，你倒是带着一帮妖怪堵门口来。”
金兆坐下，笑的不怀好意，“没事，你我说的又不是什么秘密，小黄也不是别的妖怪，也过来听听吧。”
小黄寒毛竖起，往后退的同时打起了哈哈，“那个，这里风景不错，爱看，我去多看看。”退到台阶处差点摔倒，小黄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褶松低声骂道，“蠢货。”
金兆笑，“年轻妖怪都这样。”
褶松对此不予置评，另起话头道，“你找的这些歪瓜裂枣确实愚蠢，那位妖王继任者情况如何？”
金兆企图编造出一点成果，但想了一圈后只能如实道，“上回在湘水并未有进展，其他血脉也没找到下落。”
褶松嘲弄道，“那左护法做出打破天谴结界的决定是否太过鲁莽。”他看看一脸沉重的金兆，加重了语气里的说教意味，“上回左护的法决定我并无干涉，但我要提醒你，当时要不是我派出部下暗中监督，未来妖王可就溺死在水中了。”
金兆沉默不语，良久开口道，“这次不同，你瞧瞧人族那些草包，没几个能与你我交手的。只要我们破开结界，回到妖界，号召来妖族大军，我相信不到半年定能为大王报仇，为我们惨死的同胞报仇。”
“千年光景，你知道妖界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吗？”褶松站起，缓步走到金兆身后，“那几个藩王什么样你难道不清楚？他们谁也不服谁，勾缙收复他们的时候费了多大的力气你难道忘了？”
“自然是清楚才敢这般不留后路。”金兆掏出块鹅蛋大小的金块，金块反射莹石的光芒，驱散笼罩在他身上的阴影。
“很好，你这样的自信就好。”褶松满意点头，拿过金块收入袖中，“想必没有我的支持也能将事情办好。”
金兆猛的站起，“什么意思，说这么多连一点丹药也不肯给，难道你在人间蹉跎的这千年时光，已经忘记了他们是如何伤害我妖族同胞的吗？竟然能轻易发下仇恨，看来你已经彻彻底底被人族同化了！”
褶松笑笑终于表露了自己此行的用意，“那群天师对于天堑的防护，你觉得带着这么多妖他们不会察觉？你的计划失败难保他们不会从丹药顺藤摸瓜，我不会愚蠢到暴露自己。”
金兆咬牙，目光凶恶，不像在看曾经的共事过的同僚，反而像在看仇人。
褶松潇洒挥手招呼道，“南小黄！我们走！”
“好嘞主人。”小黄忍着久蹲的腿麻感跟上，生怕自己被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