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时安打进门起目光就几乎没从吴确身上移开,吴确回头几次,都能跟杨时安温柔的神情撞上。
在几次频繁回头后吴确沉默几秒,放慢速度退到一边:“杨时安,你在我前面吧。”
杨时安没有拒绝他,点头快走几步。
王飞蹦着过去跟文方安碰肩,两人身上的饰品碰触几声。
王飞跟谁都聊得来,他哈哈大笑,拦肩跟文方安走过去,“兄弟你这饰品酷啊,回头把链接发给我,我也要买!”
“行!”被王飞一架,文方安很受用,“没问题!”
各个乐队收拾完妆造,都是准备齐了去跟舞台那边放乐器沟通,所有人都排在舞台两侧跟音乐总监商议,人数太多加上各种调试让时间准备变得更久,大概近一个小时后,他们才被放回休息室。
吴确进门一眼锁定桌上一盘一盘的小零食,他盯了好久,直到唐自心也跟着坐下,拿了块巧克力问他:“想吃怎么不拿?”
“甜的黏嗓子,我一会儿还得唱歌。”吴确撤回视线,手挪到自己腿下放着,也不管几个戒指会硌腿,漫无目的地观察周边环境。
几乎每个角度都有摄像头,所有举动都会被记录下来。
吴确的眼睛在眼镜下不动声色地转动,怕妆花他还特地找了张卫生纸,叠叠放在鼻托下,看上去有点滑稽,全靠颜值顶着。
“对了,你们一会儿要唱和声的也少吃点。”吴确想起上一次,幽幽开口,“上次上台前吃甜食喝冰饮,卡的嗓子都要断层了,也不知道是谁啊。”
唐自心准备拆开巧克力的手火速撤回,像碰着了火苗般吹吹指尖:“不是我。”
吴确:“……”
这次可别是你了。
吴确没有追究,也不参加他们闲聊,接着发呆。
平时不化妆,突然有东西糊在脸上,让吴确感觉眼睛有点沉。
不过也不排除他困了。
平时这个点他应该在睡觉,晚上才是精神的时候。
比赛到现在参加节目,还有观众投票其实就已经很显然了,完全是多方综合考虑才会得出的最终结果。
乐手们更多的就是抓这曝光度,哪怕一丝都能把他们从地底带到光亮处。
吴确有些犯迷糊,但发沉的眼皮不阻碍他思考,大脑飞速运转冷静分析。
他无所谓,但是他的乐队需要。
黑暗比光亮更能包容一切,但也容易融入黑暗,犹如深陷泥潭,想再出来就如千斤重。
吴确闻到空气里混杂的气味,深吸一口气,意识到无处不在的镜头后,没有皱眉,只是顺着刚刚的动作打了个哈欠。
刚刚在舞台那边他闻到了复杂的味道。
现在腺体有好的苗头了,就能感受到各种信息素缠扭在一起的混乱味道了。
“杨时安,你先别给我信息素了。”吴确轻轻拽了一下杨时安的衣领,小声说。
吴确刚才换了位置,坐在沙发后面的高脚凳上,杨时安坐在他前面的小沙发里,因为知道omega在突然脱离安抚信息素后,会无法控制焦虑和不安等不良情绪,就一直陪在他身边,缓慢温和的释放安抚信息素。
在场的beta不会感受到的那种浓度。
吴确也意识到这一点了,满意所以稍稍纵容眼前这个alpha。
“你不是不舒服吗?”杨时安顺他手上轻微的力度往后倒,倒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侧头问。
杨时安的视角正好能看见吴确垂眸,夸张的眼绘把他骨子里那种独有的戏剧性衬了出来。
就像一件艺术品一样。
杨时安看见他就笑,不是平时那种客套礼貌的笑容,吴确表情有些不自然,想揉搓鼻子的手又及时放下。
吴确接着很小声地说:“……人太多了,你先别给了。”
放轻的声音比平时软一些,吴确撤回的手突然僵住,鼻子轻轻抽动。
他闻到了一股酒味,那是那天在酒吧闻到的香味。
平时信息素最多的时候也只是能闻到一丝。
他没忍住,直接拍上杨时安的后背,肌肉紧绷,声音发紧:“你干什么呢?!”
三两入场的乐手们已经逐渐放开,以王飞为首的社交恐怖分子已经上前一步,开始研究还没播放的屏幕。
以唐自心为群的内敛人已经聚在一起,聊完妆造聊歌曲。
只有少数人还坐在原位。
杨时安也不去凑热闹,就这么陪着吴确坐在沙发上。
除去他不安分的信息素外,一直很老实。
“收起来,我说最后一遍。”吴确压低声音。
杨时安彻底转过身,趴在沙发靠背边缘,笑得意味不明:“牵手。”
吴确:“……”
吴确拍开杨时安伸过来的手,清脆一声响让前面耳朵好的几人回头,唐自心歪头,投以疑惑的眼神。
吴确直直盯着他伸出的手,近乎无声道:“你一定要在这么多摄像机面前提这个要求吗?”
这种事情解释起来真的很麻烦,他不喜欢这种麻烦事,也不想碰见谁都解释。
杨时安透过眼镜看向那双勾人的眼睛。
吴确平时的眼神就已经很警惕了,现在这个妆凸显出了骨相,像张牙舞爪的狐狸,艳丽又迷人。
杨时安眼神炙热,盯住这双垂下的眼睛,“看着我。”
吴确终于抬眼。
杨时安嘴唇张了几张,只有一丝气声。
我都没让你吻我。
“……”
吴确瞳孔微缩,抿嘴,杨时安余光扫过他的耳朵,耳根又开始发红了。
吴确属于皮肤很白的粉白类型,基因再加上后天压根不往户外走,皮薄,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显现出来。
半晌他才听见吴确的声音,响起的声音强硬,不允许拒绝:“你转回去。”
那边赶来的主持人被绊在人群里,几分钟已经聊得火热,不知道问了什么问题,所有人指向吴确。
异口同声道:“他。”
吴确:“?”
吴确条件反射往后退,沙发后面只是一个高脚凳,他不小心失去重心点,杨时安还没转回去,眼疾手快拉住他的手腕,在几声惊呼中一把拽了回来。
“他是真牛逼。”王飞松了口气先开口,还不忘说,“哦对了,记得给我哔掉脏话。”
“我们乐队的词作编都是他。”唐自心点头。
当时她加入时其他乐队还过来抢人,而吴确的能力让她心服口服,加入乐队如同虔诚的信徒。
吴确这才大概猜到是什么话题,直接问:“你们在聊什么?”
被人墙围住的主持人张高岑微微一笑:“聊你们的个人水平。”
聚拢在前的人群终于散开,都挨个坐到沙发和高脚凳上。
吴确上半身短,平时气场强,不跟人对比看不出来。
现在在beta男人堆里看上去要小一圈,被繁复衣服衬出原本就有的气质,脸上画的夸张眼妆隐在眼镜后,缩在一群朋克风里面,显得拘谨的小小一只,变乖了不少。
“看到我的黑眼圈了吗?”吴确轻碰眼镜,眨巴眼睛,“跟这个有关系。”
说是所有队长里最小的,看着很安静的一个小孩,作为节目的“音乐联合人”,张高岑忍不住多问几句。
“那对你来说上台表演需要注意什么呢?”张高岑问。
张高岑是个窈窕个高的女alpha主持人,今天的妆造也偏休闲,没有穿高跟,但还是不免她在beta群里突出。
她上过多个综艺,还有一部娱乐类综艺的长期合同,见过的艺人数不胜数。
见过某男爱豆表面人设光鲜亮丽,号称纯天然富二代,实则下台粗口常在嘴边,烟酒都来还要维持动过的鼻子和轮廓。
也见过某艳丽女星看上去不好惹,实则性格软弱,经常束手无策拿不定主意,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乐队也见过,上一季她也是“音乐联合人”,特地把各个乐队都了解了一遍,人与人相处的化学反应没有任何固定模式,有私下有矛盾的,也有直接台上就有矛盾的,上一季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在一群beta里,有且只有一个alpha。
那个乐队最后被签了,现在在各大音乐节积攒人气,今年就在首都某体育场筹备演唱会了。
alpha在社会上的人数占比不高,上次那个拿鼻孔看人的alpha吉他手她就不说什么了,这次竟然还来了个omega。
她在了解乐队的时候就带着强烈的好奇心,跟传统概念里完全不同的omega,让她产生了浓厚兴趣。
圈里她也见过很多omega,比如前不久刚拿了影帝的某位omega,那就是小说里的青春疼痛男主走出来了,瘦小一只,皮肤白嫩长相温柔,靠在悬疑现实影片中的反杀受害者拿下影帝。
吴确也白,但他一看就难以接近。
竖在眼前的墙不知道到底有多厚,但一旦成功,将会征服欲爆棚。
“舞台表演的话要考虑的东西就变多了,”到这个方面吴确开始变得健谈,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层次感这个问题就需要再考虑,因为是live,而且我们跟歌手不一样的地方是,我们是乐队,我们的人声和乐器是要平衡起来的。”
说到这吴确顿住了,然后接着恢复平常的平淡冷静:“最主要的是,我要赢,所以我们准备的歌都有改动。”
张高岑点头,接着问:“你是科班出身,所以现在在乐队里当主唱是不是也有一种工作的感觉?”
吴确思索。
有种无时无刻都在打工的即视感。
一旦开始这么想就有点想摆烂了。
他开口时表情认真:“有点。”
“你为什么想赢呢?”张高岑感兴趣地接着问。
这个问题在一瞬间好像问住了吴确,他微张嘴,表情出现一瞬的茫然,说:“我们参加比赛的都想赢,这是比赛,不是单纯的表演。”
“而且赢了能上电视。”吴确直指某个角落的摄像机。
合伙人张高岑立马反应过来,点点头。
也是一个为了梦想和家庭认可的孩子。
实际上吴确不在乎家庭的认可,他也没有一定要比赛一定要赢的意思。
他刚才的停顿和茫然只是单纯的思考。
他想赢不是因为他自己,是因为他们这个乐队。
他想要赢,是想让乐队有更多的机会。
这是他们的机会,他能把控住就不会让给别人。
接下来张高岑念了一遍乐队名和乐手名字进行确认,手卡上的名字一个不落,最后一个尾音还没落完,她就看见几个高举的手。
“我们鼓手换人了。”吴确举手说。
鼓手这件事吴确第一时间就私聊了官方,当时跟他对接的人两天后才回复,字里行间都在跟他说“没有问题”。
这种情况导演是清楚的,那为什么这个主持人不知道?
吴确敏锐察觉到一丝苗头,眉毛一挑,没有再说话。
反倒是王飞放下手疑惑挠头,扭过头想问唐自心,结果唐自心也在困惑,观察不动。
吴确解释一遍:“鼓手因为不可控因素跑去留学了,这是我们的新鼓手。”
杨时安自然接过话头:“我叫杨时安。”
张高岑看着那个自我介绍的新鼓手盯着她,眼神漠然,有一种上位者独有的压迫感。
看着不像选手,像领导。
张高岑突然背后一毛。
眨眼间新鼓手又挂上温和的微笑,接着说:“是星期八乐队的鼓手,也是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