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逐渐放晴的契机是源自一位小学同学的帮助，小区偶然相遇聊了几句，得知姜舒的情况后，大方邀请他一起去自己的工作室玩玩。

这位老同学现在在做音乐方面的工作，工作室里钢琴吉他架子鼓小提琴一应俱全。

“音乐是表达情绪最美妙的方式，希望欢乐的音符可以带走你的烦恼。”

姜舒从小就没有艺术细胞，唱歌跑调跳舞顺拐。在他热情鼓舞下，尝试着伸出一根手指按下钢琴键。

没想到竟然意外发现自己拥有类似绝对音感的神技能。

“你知道名侦探柯南吗，他就有绝世音痴和绝对音感双重buff的设定。”老同学嘿嘿笑道：“这说明你一定可以克服重重困难，最后成功和你的小兰姐姐在一起。”

“我还以为你要说我最后一定会解决掉幕后boss，重新以工藤新一的身份站在阳光下呢。”

姜舒被这位音乐家的恋爱脑逗乐了，坐到琴凳上开始即兴发挥，好在每个键都调的极其准确，给了他乱弹一气的勇气。

“浪漫不死，我们才不会死。”

老同学越过他伸出一双修长手指，流畅弹出一首耳熟能详的《致爱丽丝》。

姜舒抬头，半空之中仿佛真的看到了精致玲珑八音盒里绷直脚尖唯美旋转的芭蕾公主。

回到家后在网上买了一架电子钢琴，找了琴谱对着《小星星》跃跃欲试。

万琥花见儿子终于尝试接触新事物，开心得不得了，举起手机摄像，说要留存他所有值得纪念的瞬间，等到以后留着慢慢看。

“妈，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要怎么着似的。”

两人已经可以开一下这种玩笑了，也算一种进步。

万琥花拍照技术绝佳，角度找的特别艺术，既看不出姜舒脸色的憔悴，也瞧不见他眉眼间的阴郁，再配点唯美音乐，都可以做MV先导片了。

“该让你给我当摄像师的。”

接过手机观赏成果的姜舒连连夸赞：“只看视频谁知道我连个小星星都不会弹？”

又过了段时间，之前在舞台上合作过的一位歌手发来微信，问他还在不在H山，说是从李响那里了解到他住在这附近，想要见一面聊聊。

李响就是姜舒那位老同学，没想到交友范围如此广泛，两人的好友圈竟然重合了。

“我和朋友开了家地下乐吧，听说你现在对钢琴什么的挺感兴趣，要不要来试试新装备？”

当初姜舒的5.20舞台是和他一起合作的，跑到外太空的调几次没把这位天赋型歌手给笑死。

担心姜舒人火脾气大，捂着嘴憋了半天，脸都紫了还是不敢笑出声。

自暴自弃的姜舒发现他的自虐行为胡乱摆手，请他肆意嘲笑。

“东冉哥你随意吧，我大学考一千五的时候都没这么能跑，我早就认命。”

张东冉当即哎呦哎呦乐起来，看到他一脸放空，忙安慰道：“姜老师，您别泄气，其实你唱的有一种独特的美感，一般人可比不上。”

“美感？脑干缺失的美感吗？”

已经麻木的姜舒出口惊人，又是引起一阵爆笑。

于是乎，两位奇葩一见如故，彼此留了联系方式，还约定等到张自己开演唱会的时候要请姜舒去登台助演。

拒绝了万琥花陪同的要求，姜舒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孤身打车去赴约。

贴冬膘的日子已经到来，每逢佳节胖三斤的buff会祝福每一个不在乎体重管理的孩子。

这次碰面，姜舒发现号称华语乐坛重量级沧海遗珠的新生代歌手整个人相比5.20那会儿「重量」的更加具体实际了。

张东冉当然也能看出他明显消瘦的身材，因为笑点低而挤出的眼角皱纹变得更加逼仄，就连哥俩好的拍肩膀，都遏制了许多力气。

“你呀你，什么苦什么能让你这么消得人憔悴。”

这样气氛下听到一个一米八七大壮汉拽出半句拼凑风婉约范儿，不想笑都难。

姜舒乐呵呵地摘了口罩，回嘴道：“我就是失恋也得瘦几斤呀，别说这事了。”

两人一起走下楼梯，张东冉盘的店只看门头的话，算不上豪华。

店里面没有人，估计都被眼前这位大股东遣走了。

张东冉亲力亲为地开灯调音乐，仪式感绝不因为没有顾客而懈怠丝毫。

四处溜达观察环境的姜舒被他喊过去一起站着，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挺低调奢华有内涵的。”

“的确低调，但是奢华的话，我一个门外汉，也看不懂你们的高级设备。”姜舒把背向后一靠，倚到吧台上，冲着门口的方向扬扬下巴：“就是只看门头的话，实在想不到这里是bar。”

张东冉也挨着他靠上，解释道：“我开店就是想跟好朋友们有个地方聚聚，不被那些狗仔记着追在屁股后边八卦。别看我不火，我认识的可都是大明星呢。”

说罢，一串崭新的银项链自他的掌心坠下，变魔术似的出现在姜舒眼前，往下看，一枚钥匙摇晃在终点。

橙黄调的灯光下，象征冰冷的银色都变得温暖起来，张东冉蹭了蹭鼻子，别扭地表达自己对姜舒的安慰之意：“以后你常来玩儿，我给你从我家挪架钢琴来，那些窝囊事咱不往心里去！”

姜舒来之前多少也猜到他的意思，没说什么就收下了钥匙。

两人坐在吧台前喝了一杯张东冉自己调的果汁酒，默默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东冉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陌生号？”他有点儿惊讶，把手机往台上一丢，这个卡可是他的私人号码，哪个推销的这么不长眼来骚扰他。

姜舒一听到这种急促的鼓点声心就跟着紧张，既然张东冉说不认识，他伸手就要把陌生来电点走，还好挂断之前朝屏幕上看了一眼，不然他妈又要着急了。

“我妈。”

姜舒马上手指改道，开了免提跟他妈隔空对话。

临行前万琥花跟他约定好到了张东冉那里记得发个消息报平安，姜舒精神恍惚，给忘了，好在万琥花未雨绸缪，先要走了邀约人的电话号码。

“你是在外面和朋友一起吃还是回来吃呀？”

听声音，万琥花应该是在厨房预备做饭的材料，通过他回不回家吃午饭来决定自己是凑合一顿还是做个四菜一汤。

“我回去，你有什么想吃的我顺路带回去。”

高中那会儿也是这样，如果姜舒中午回家吃饭，他妈妈早上就要蒸好米饭，切出来配菜，只为了他能吃的丰富全面。

他妈的对他的爱就是这样深刻厚重，甚至让姜舒都有点儿愧不敢受的程度了。

他不止一次跟他妈说过，妈你有自己的人生，你首先是自己再是我妈，你不要为了我这么辛苦。

但是他妈却说，我爱你，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妈妈，而是因为你是我万琥花的儿子。

虽然他被这句话绕的挺晕的，一直没捋顺其中的逻辑关系，后来跟盛佘提了一嘴，把盛佘羡慕嫉妒恨的眼神都幽怨了不少。

想到这里，姜舒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类似笑容的暖意。

“那我今天就先走了，改天再来找你玩。 ”

在电话里跟万琥花告别后，姜舒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十二点了，再回去还需要半个多小时，他妈下午还有课，不能一直在家里等他。

张东冉叹气，对他这副说什么话都提不起力气的模样感到格外难过。

往日里他觉得人们常说的什么红气养人这种虚头巴脑的言论巨巨巨愚蠢，可是回忆起上次分开前那张神采飞扬的笑脸，好像又有点赞同了，大概像姜舒这样依靠甜言蜜语和美好祝福抽芽开花的漂亮人物，失去爱便会加速枯萎吧。

物是人非，因此加倍伤怀。

两人又一起回到地上，张东冉眼睛尖，抬手便招到一辆计程车，抢一步给人把门打开，本来想把钱也付上，半边身子都伸进车里准备找二维码了，结果人家司机说要等下车打表才知道多少钱。

姜舒笑着推他，天冷让他赶紧回店里呆着去。

“你外套都没穿，找虐啊。”

“我这不怕阿姨着急吗，那行，你走吧，等我搬来钢琴再给你约啊。”

张东冉退出来，裹了裹身上的毛衣，冲他挥手告别。

目送汽车尾气消失在实现，张东冉低头看了眼手里震动的手机，微信消息栏弹在锁屏界面，上面写着“谢谢你，东冉哥。”

谢什么呢，哥们儿知道你的为人，别人不信你，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