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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75 北京--圣保罗(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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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练组在二楼观赛。他们看上去比队员要更加紧张。

邓卓在反复踱步乱晃,被黄芸吐槽:“你能不能消停一点。”

和所有人状态不同,主教练程双反而体现出来一种无所谓的状态。他组内有单项竞争实力的楚莉已经被她自己作死送出局了,天知道那会他有多生气。他好不容易把楚莉给弄进大名单,再努努力兴许能够说服几个裁判给打打高分,在积分上做一点手脚,再说服一下中心口风比较软的领导,保不齐能把楚莉塞进去。

安澜和尹蕾虽然综合实力比楚莉更强,但是很显然,她们只能作为团体的万金油。而团体比赛变数太多,国外敌手的水平又太强,团体拿冠军的几率微乎其微。至于单项的冠军,那就只有楚莉有机会。

不过程双并没有授意楚莉搞出下药这一手。这太容易露馅了,而且这也太蠢了。

现在好了,这正选名单的最终竞争几乎变成了二组和三组的舞台,他在这一届奥运将会一无所获,之前做过的所有努力功亏一篑了。

程双的视线集中在目前比赛的姚晴身上。伦敦奥运年前他看中了姚晴的能力,强迫当时新组建的顾凯许默教练组把姚晴让给他,官方名义是借调。但顾许二人知道,如果不同意,姚晴基本就和本次奥运会无缘了。当年顾凯是新来的教练,许默虽然资历比较久,但是在国家队内位置边缘,于是顾许二人当时为了姚晴的奥运机会,最终选择答应程双,主动申请让姚晴借调女一组。

但没想到的是,姚晴的体质受不了程双的高强度训练,奥运会前两个月,她出现了多次新伤,严重与轻微都有,伴随而来的还有旧伤病的复发,叠加在一起,造成了赛台的大崩溃。

顾许组只有莫蕊儿一人上场,教练没能争取到跟去英国的机会,故而赛台的情况他们一无所知。当时,整支队伍里其实并不只是姚晴一个人有伤。在那样高强度的奥运备战训练下,当时同在一组的秦可怡状态也并不好,二组的叶卓然膝盖伤情也在反复。

2012年奥运会是程双担任主教练带领的第一届奥运,08的女团太出色也太耀眼,他需要一块团体牌来证明自己带领这支队伍的能力。这是他邀功表功的机会,更何况,他曾经跟领导立下过军令状。

程双当时倾注心思在团体,放弃了单项优势的陆璃,选择姚晴进行最终的赌博。姚晴在赛场打了七针封闭,最终还是因为伤病太严重而难以维持正常动作姿态,导致团体决赛上的大失误。

伦敦奥运女团决赛,成了她们的噩梦。

而赛后,所有的过错,自然被推到了“看得见错误”的人身上。运动员挨骂,教练组隐身。当年姚晴承担了无数的舆论指责、领导训斥,乃至她自己的自责和愧疚,几乎压得她精神抑郁,甚至快要崩溃退役。而背后操控这一切、排兵布阵的程双却如愿遁形,真诚地向领导们卖了个惨,还落了个主动承担责任的好名头。并且顺手把这个团体失败的锅砸到了顾许组和失误的运动员身上。

毕竟是借调,毕竟他有一万个借口可以说姚晴和顾许组在借调前瞒伤。伦奥后国家队成员全部回省,顾许组因为此事被追责直接解散,顾凯因为指导莫蕊儿成绩突出最终留在了国家队,许默教练则被迫回到了省队。至此,没有证据可以对证,一切听凭几张嘴的拼凑。

而就是那次之后,程双不再寄希望于团体比赛,而选择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单项夺冠上。

在他看来,团体不过是赌博,赢了输了和他个人也没有太大关系,再者,中国队本来也没什么希望去硬碰硬世界级强队美国俄罗斯。只有组内运动员获得单项金牌才是自己的绩效和战果,没有什么比这更加重要了。

时至今日,程双发现只有团体获得奖牌自己才可能以借助“主教练排兵布阵排得好”为由分一杯羹,他已经从教练组的实际掌权人被边缘化。而此时,兴许是同情,也许是懊悔,他对姚晴生出了一点愧疚之感。

程双把顾凯和黄芸拉到办公室关上门,故作神秘地说:“你们需不需要我运作一下,让姚晴进正选?”

“?”黄芸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她忍住差一点脱口而出的“你是不是有病?”,忽然意识到这是职场,她不能这么跟上司讲话。

“程导。”顾凯气笑了,“姚晴能不能上正选,都是她自己比出来的结果。我们姚晴清清白白,她不会想用这种方式抢别人的名额。从伦敦到里约,我们姚晴都正大光明。”

程双冷冷道:“你在阴阳怪气什么?顾凯。比到现在你不会不知道姚晴很有可能上不了正选了吧。你只是手里没资源而已。呵呵,如果你有资源,你敢说你不想给姚晴抢来一个名额?”

他的面孔有些阴郁,顾凯居然因为他的话哽了一下。程双看他没出声,轻蔑地嗤笑了一声。

“不会。”黄芸直视着程双,“我有资源。我的人脉关系网不比你窄,程双。但我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我不会为了让我组里的队员上比赛就去剥夺其他人的参赛资格。每个人的成绩都是她们自己一步步比出来的,今天选上的这五个人,就证明她们是这段时间状态最好、能力最强、最应当站上奥运的人。如果我的学生没有上场,我会心疼,难过,为她遗憾。但我不会迫使别人为她让路。”

“这就叫公平,这是竞技体育的意义。程双。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懂这一点。”

黄芸个子并没有那么高,但站在程双面前,却气场强大。她虽仰视,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顾凯由衷地从心里敬佩和自己搭档的这位教练。

“程双,我当然知道,在这个领域里,在整个体育界,和你一样的人非常多。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黄芸直视着程双的眼睛,似乎能看到对方的心里。

“我知道你提出来这件事是因为你对姚晴心怀愧疚,真难得啊程双。可被你强行逼着上难度、不允许去治疗的那些运动员们,你都会对她们有几分愧疚吗?秦可怡、顾忆、陆璃,到今天的安澜和秦雪,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那些小女孩一个个都在你的训练下凋零,你难道很有成就感吗?这么多年你只看重天才,直到没有人选了你才最终发现尹蕾是好用的。你组里来来往往这些孩子,你到底是把她们当成运动员当成人,还是当成给你铺路的工具和棋子?”

黄芸一口气说完,每一句都是真情实感。

程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她这段话戳到心坎里,少有地没有接话,连眼神都不得不移开。

黄芸拉着顾凯准备推开办公室那扇门。她不需要程双回心转意,她早就看透了程双的本质,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这么多年他的处事风格和底层逻辑从未变过,更不会因为她这几句话去改变。

她只是不吐不快,她只是为了那些承受过太多遗憾的运动员而不甘。

“那你呢?”

程双的话突然在背后响起来。

“你难道就不喜欢天才吗?黄芸,你不要觉得自己多清高多伟大多无私。从雅典奥运的文怡开始,你也从未改变过自己培养天才的计划。林安和季湘如果不是天才,难道会被你一直从湖北带到国家队吗?沈诺仪如果不是天才,你会用蓝颜妍去跟邓卓交换吗?蓝颜妍让赛的时候邓卓是不是找你说过了骂过了?你在那一刻就没有后悔过如果当年没交换蓝颜妍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程双气得声音都在颤抖,他狞笑着,说出这段颠倒黑白的话。

“你平心而论,你对你组里的小孩一视同仁吗?你对天才级别的林安季湘跟对作为普通人的莫蕊儿难道是同样的关注度吗?这一年以来你的组员受伤都轮过一遍了吧,这么多年,难道你的伤病率报废率就不高吗?!”

黄芸背对着他,冷静地把手从门把手撤回来,毫不心虚地转头直直地看着他。“首先,当年分组的时候交换蓝颜妍和沈诺仪,我不后悔。我在当年就把理由说的很清楚,蓝颜妍当时展现出来更好的跳马与自由操潜力,让邓卓来练,更容易出成绩。沈诺仪的平衡木能力出众,我擅长教平衡木,顾凯擅长转体类的自由操,让沈诺仪来我这一组,不是天才和普通人的交换。”

“其次,为什么我会对蓝颜妍愧疚,剥夺了她参赛资格的是你们,伤害了她的人是你,是你们欠她一个名额一句道歉。还有,程双,我在湖北省队遇到林安和季湘的时候她们才刚刚开始练体操,这两个小孩才十岁,我根本不是因为天赋才接手她们的。”

黄芸顿了顿:“你说得对,我当然也喜欢天才。可在我眼里,她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过人之处,她们都是天才。你觉得是普通人的莫蕊儿,我发现了她在平衡木上的潜力,你觉得是普通人的尹蕾,我发现了她与众不同的优质质量和稳定性。每个孩子,在我这里,都是掌上明珠。”

她也不想跟他多费一丁点口舌。

“我对我所做的一切问心无愧。”

·

黄芸和顾凯再出来的时候,姚晴已经做完了自己的这套成套。

在这样的时候还能正常并且中规中矩完成这套平衡木就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她做的其实是个优质套。从这个角度看,她的心理素质经历住了压力的考验,她这样的稳定性作为队长非常关键。

然而,她的6.8+8.66,却不一定能够为她拿到一个理想的名次。

目前场上平衡木排名,沈诺仪高居第一,段思捷目前排在第二位,姚晴位列第三。

然而在隔壁组,还有平衡木作为强项的林安和莫蕊儿没有登场。

姚晴不可避免地感到失落。

事实上,前三次队测结束后,她排名第六,和第五的段思捷相差6.5分。虽然在可以追回来的范围内,但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显然,段思捷是个优秀的、顶尖的运动员,她绝不会呆在原地等她追上的。

目前高平两个强项结束,她和段思捷之间的分差越来越大。

下一项是自由操。

姚晴若有若无地觉得有些绝望。

她们之间的难度差距再次出现了0.2。那么小的分差,可是却是那么大的沟壑。

而此时,段思捷显然也并不轻松。一项一项咬着比下来,虽然希望越来越大,但竞技体育切忌半场开香槟,到了后面两项自然不敢松劲儿。她从背后抱着沈诺仪,整个人靠在她身上,以试图缓解自己的紧张。

她的自由操曾经失误过。这几串难度动作其实是在她的能力极限徘徊,看起来自由操是个失误率低的项目,但她的自由操其实并不比平衡木稳定到哪里去。

沈诺仪拍拍她的手臂:“别怕。”

段思捷看着天不怕地不怕,实际上胆子小着呢。在这种时候,沈诺仪愿意去给她一点勇气。这么多年,每一次段思捷需要鼓励的时候,沈诺仪总是站在她的身边帮助她变得勇敢,从未缺席。

这轮段思捷和沈诺仪在最后两个上场,这让她们还能有空注意一下隔壁的平衡木情况。

场上比赛的是林安。

沈诺仪能不能保持住自己第一的位置,基本全看林安的表现了。

林安现在状态很好,并且势如破竹。和高低杠相比,这个对于她而言更加有竞争性的项目,她非常有野心打败目前理论难度和实际分数排在第一的沈诺仪。

前面几串非常顺利,落木非常扎实,连前段时间不太稳的阿拉伯前团重心也很高落木非常漂亮。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做最后那个连接的时候,拉拉提接奥诺蒂之后其实看情况是有可能再接一个跳步的,但林安忽然在木上顿住,没有做。

“她这个连接今年不是成了好几次了吗,怎么今天没做?”段思捷有疑惑。

下法做的是原来的后屈两周。

沈诺仪没有说话,但她大概猜到了林安的意图。

她轻轻地笑了笑,跟段思捷说:“不知道。可能觉得今天状态不好?”

林安的分数打出来,7.4+8.6,排在第二位。

沈诺仪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有种直觉告诉她林安可能是故意的,她好像是想把这一次的第一名让给她。不过林安看起来很开心,沈诺仪于是没有继续深入探究她为什么降了难度。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林安只是单纯觉得耗费体力、感觉不对,没有上难度而已。

沈诺仪定了定神。无论怎么样,她要比好眼前的自由操。

她是平自挂的选手,自由操是她自己的第二强项,而她目前是队内自由操第三人。提供团体高分的自由操,一个优质的y720,这就是她在平衡木单项争金之外给自己设置的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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