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私奴营教官,不可能在军队驻地来去自入。”
欧阳运有些惊讶地看向坐在对面的祈弥,看着他带着锐气的眼神,欧阳运心里咯噔了下,这个孩子,变了!
在私奴营里,他用了六年时间驯化祈弥,哪怕后来这个孩子短暂脱离他的控制,但是当祈弥进入摩二星高校,他再次运用了一些手段,让祈弥在学校又处于孤立状态……他认为,只要他愿意,就能一直将这个孩子掌握在手里。
可是,现在发生了什么?
他不过是有事离开星球一年,这个原本荏弱如花的孩子,怎么就变成了英气的青年?
欧阳运不是瞎子,他看得很清楚,祈弥变化的不只形貌,心性上,更像是换了一个人。
但是……
“我不信!我不信你能从我的驯化中挣脱。”欧阳运唇角轻翘,手掌一翻,一枚银铃出现在他的掌心。
铃!
一股无形的波动,在车内反复震荡着,将祈弥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里面。
祈弥用尽了全力抵挡,但是,车内震荡的音波化作一只无法抗拒的手,深入他的大脑,开始一页接一页翻动他的记忆。
初入私奴营,八岁的小祈弥遭受过无数折磨:鞭打、关小黑屋、挨饿、折辱、欺压……
九岁,知道对抗只会让自己受更多苦,变得沉默的小祈弥不再反抗,只是默默活着,同时,他关闭了自己的心门,不再信任身边的任何人。
十岁,小祈弥看起来已经和私奴营其它的孩子没什么不一样,他们每天都有无数的技能要学习,只是,这并不是让孩子们感到最痛苦的事,最痛苦的是——私奴营的教官们不只用言语践踏着这些弱小孩子的心灵,更是收走了他们所有人的衣服,让他们什么遮蔽物都没有地一直生活了三年,为的,就是让这些孩子丢掉人类最后的羞耻心。
十三岁,私奴营的孩子们应该接受更深层的训练了,比如如何用自己的身体讨好主人,比如用各种手段养护自己身体的外部器官,让自己美得像朵花。
但是,小祈弥不一样,他被单独拎了出来关进温室……少年的身体,很快被养得柔嫩如花,仿佛从前的鞭打、欺辱从来不曾发生。
十四岁,被成功驯养成女孩的祈弥出了私奴营,送上了通往外部世界的飞行器……
然后,是改变他命运的一天。
小祈弥如同以前的每一天一样,玩偶般坐在充斥着粉色物品的房间里,房门,被一个穿着绿色军装的男人重重一脚踢开。
“小可爱,要跟哥哥走吗?”高大的男人靠在门框上,语气轻佻、一脸痞气,但是,那个男人的眼神……那样干浄、那么温柔、那样有力!
“我来救你了!”男人向他伸出手。
祈弥猛地睁开眼,印入他眼中的,却并不是那张时常惹得他咬牙的脸。
对啊,那家伙现在应该正在一线作战吧。
而他要面对的,是自己的战争。
抬起手,抹干脸上的泪水,祈弥只觉如释重负——他成功找回了自己。
眼见马上就要听令坐进自己怀里的祈弥居然醒了过来,欧阳运是真的很意外,“是什么给了你力量?”
没错,是力量!
那个孩子原本一碰就碎的世界,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支撑着,让他挣脱了自己的精神控制。
欧阳凤雀那个蠢女人!
看着转身坐回原位的祈弥,欧阳运在心里暗骂:如果不是她中途要走祈弥,这个孩子会彻底成为他的奴隶。
“缺失了最重要一年的课程,让你之前受到的所有教育都失败了。”
欧阳运看着祈弥,眼中全是看狗屎的厌恶与嫌弃:“祈弥,你就是天生的贱种,哪怕我们用尽心力将你养得娇贵,可是不过短短一年,你又成了一个粗鲁的下等人!你看看你的皮肤,粗得都能当抹布了,还有你野蛮的坐姿、低俗的着装,我辛辛苦苦养了你六年,六年的心血,全白费了。”
欧阳运的羞辱,并没能撼动祈弥的心,相反,他全身紧绷,如同战斗的幼犬,呲着牙,密切观察着敌人的一举一动,从中找到攻击的弱点。
“你的皮肤很白嫩,吹弹可破;坐姿优美,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带给人美的享受;你的衣着华美,连一丝折痕都找不到,显然,有人将你照顾得无微不至……所以,你将自己幼年所受的所有教育都搬到了私奴营……”
说到这里,祈弥猛地睁大了眼,他没有错过,敌人的眼底那飞快掠过的狼狈、羞怒与疯狂。
“天啦!”祈弥不敢置信地看向对面的男人,“你是从小被当贵族教养长大的,还是跟私奴营的孩子一样被驯养大的?”
原本想要通过言语羞辱从而夺回主控权的欧阳运,第一次露出了气急败坏之色:“下贱胚子,你自己来说,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我不相信会有人受得了变态一样的你。
你告诉我,下了飞船的第一天,是不是所有看你的眼神全是恶心肮脏的贪婪?当他们知道你其实是个男孩时,是不是原本每一个喜欢你的人都觉得你像狗屎一样恶心?
肯定是的,不会错,那么,这样变态的你,敢让人靠近吗?”
看着对面扭曲疯狂的男人,祈弥吸了口气,第一次,他无比感谢小祈弥接受的一年心理治疗,以及司训痞子一样的纠缠。
正是这一年的心理治疗,让小祈弥知道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错;而入伍后,司训完全没有任何顾忌的肢体接触,让他替小祈弥跨过了心理治疗最后的关卡——正常的肢体接触不是罪恶。
“承蒙惦记。”祈弥朝着对面的男人展露出没有一丝阴霾的笑容:“我从你眼里的嫉妒里得到了认可,我想,我已经成功挺过了你们的心理摧残,对吗?
真好啊,重新变得健康,像一颗曾经遭受过风雨的小树,在天晴后重新被温暖的阳光照耀,外面世界很好,有朋友、有亲人,有战友、有长辈……我的世界不再是被摧毁的荒芜,而是生机勃勃的花园。”
看着敌人扭曲的脸,祈弥笑得一脸幸灾乐祸:“而显然,你并没能从自己的童年阴影中走出来,所以你进了私奴营当教官,通过摧残无辜孩子来得到扭曲的满足,真想知道,那个摧毁你世界的人到底是谁,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什么?
欧阳运的脸狰狞如鬼,完全扭曲变形——那个给他童年种下无数噩梦的男人,早被他折磨得跟狗一样了,但是,这永远无法弥补自己受到的伤害。
小弥,小弥,这个名字真好啊。
欧阳运向祈弥露出满是恶意的笑容:“你的本名是米,弥字是我给你的,所以,你这一生都要带着我给予你的印记活着。”
祈弥的眉尖动了动:“你知道我的本名?那么,想来你也知道我的来处。”
欧阳运咧开嘴,露出尖利的白牙:“想要知道,那么,像在私奴营一样爬过来求我啊。”
祈弥的唇角轻轻挑起,目光冰冷:“一个下贱的私奴教官,一个扭曲的心理变态,你这样的人说出的话,没有任何值得相信的价值。”
看着防守得像坚城一样的祈弥,欧阳运眯了眯眼:“你就不好奇为什么能逃过最后一年的课程?那些用身体讨好男人、女人的课程让你往日的同伴恨透了你,因为他们在受苦、被摧残,而你却像公主一样养在温室里,接受着最好的照顾……啧,可惜,只差一点,就一点,你的心灵就会被彻底摧毁了……”
欧阳运摇头叹息着,只差最后一步了,如果不是司训多事,把船上的那一批私奴救走了,这个孩子在踏上摩二星的第一天,就会被彻底变成一个没有自我的玩偶!
太可惜了!
车外,终于追上来的青隐二话不说,一爪子将车厢撕开:“宝宝!”
焦急的呼唤,让原本全身紧绷的祈弥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青叔,我没事,你当心后面,我都听到负伤野兽沉重的脚步声了。”
看到宝宝好好坐在车上,青隐长长吐出一口气:“没事,等青叔弄死那头淤泥怪就来接你,你好好的啊。”
祈弥心里无比温暖,重重点头:“青叔你要注意别受伤,你看看你的衣服,都快成布条了。”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青隐才发现确实破得不成样子了,干脆一把将上衣扯了下来,露出了精壮的上身:“一分钟,青叔一分钟就能解决麻烦。”
说完,不等祈弥回答,脚下一用力,轰地一声,原本还在高速行驶的军车直接被踩进了地里,再也动不了分毫。
车后,在一连串噼哩啪啦的爆响后,一声沉闷的刺穿牛皮的声音传入车内两人的耳中。
“谁死了?”欧阳运低语。
祈弥看了一眼欧阳运,笑而不语。
“宝宝!”依然是熟悉的轻唤,而后,围在两人身周的车皮被如同纸片一样撕破、压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