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公主墓中,细匀尸枕右侧放着她自雕的韩含木偶,韩含成神则意味着木偶成了神像,神器法力使她尸体不腐而成为“木乃伊”。霍豹将她复活之后,并没有带走她的魂魄,这样就成了阴司的麻烦,于是乎“阴冥老叟”把情况上报鬼王。
鬼王正色道:此魔乃何方妖孽?竟敢扰乱冥界秩序!”
阴冥老叟答道:“回鬼王话,妖物来自深海,实为亿万年不死精灵黑蝶贝中乌珠,被篡天郎君收为法器,赋予灭世能,号噬天魔球。七十年前曾与定坤元核相搏于穹浩,两败俱伤,坠于南海陈涌境内。定坤元核寄托于农集屯三岁病孩韩含之身,借体求存。噬天魔球则以约归岛一黑色母豹为宿主,托身续命,效忠于南凼旧臣霍飘。两物各为其主,明角暗逐,直至玉峰山笨谷尖锋对决后,贾临风败于韩含之手。霍飘哀于复国无望,哭死在其兄霍由墓前。黑豹自溺殉主,魔球不附无靠沉沙,归乎幽寂,今借星陨之力再度活跃,废冢揭棺,夺尸还魂,欲寻前仇报昔恨,再掀河汉风波。”
鬼王捋须眯眼道:“那定坤元核是何来历?”
阴冥老叟恭应道:“此物与噬天魔球源出一处,皆属贝类,实为一蓝色法螺珠,亦是亿万年不毁之灵异,被司空尊祖收为法器,并赋予创世能,为镇妖压邪之器。”
鬼王撇唇缩鼻道:“同是水货,不足虑尔,按规矩办即可。”
阴冥老叟领命退出冥殿,立令“单腿鹰”和“独角兽”去找霍豹索回郝细匀的肉身。
海面墨玉般凝滞时,两道阴风破浪而至。
独角兽犄角挑开霏霏雨幕,铁尺直指细匀鼻尖道:“丧尸!无魂无魄也敢出来招摇?”
单腿鹰钢爪抓划水花,嗤笑道:“速速束手就缚,随我们回冥府认罪受罚,如若抗拒,拿回去必下油锅!”
细匀(霍豹)低眉抚弄九连环。锦衣轻纱处,心口豹纹随呼吸起伏,似活物蛰伏。“来!”她朱唇轻启,魔音回荡。九连环漫起青光如雾。
见细匀一眼蔑视,二阴差恼羞成怒,同步趋身暴进。
单腿鹰钢爪距雪腕三寸时,青光倏然漫卷。那淬炼千年的玄铁爪尖如蜡熔解,铁汁滴落海面滋滋作响,直冒白气。
独角兽见状暴怒,铁尺挟阴风拦腰横扫。
细匀食指轻弹。铁尺应声折如曲柄,尺身裂纹蛛网般蔓延。独角兽虎口迸裂,惨白魂血溅上细匀裙裾,遇锦缎即化烟飘散。
“妖女!”独角兽捂手厉啸,犄角聚起阴雷欲劈。
细匀皓腕微转,九连环青光如丝缠上其角。“咔吧...”
三尺青锋似的犄角,竟被柔扭成月牙。独角兽惨嚎跪地,魂体因剧痛明灭不定。
冥殿窥世镜前,阴冥老叟指间茶盏“咯”裂毛细纹。镜中单腿鹰正捧着光秃秃的指骨哆嗦——那削铁如泥的玄钢爪甲,此刻如糕饼碎屑散落海面。独角兽蜷缩呻吟,引以为傲的挺直犄角已成可笑弯弓。
细匀(霍豹)玉指虚空捻碎一片爪甲轻吹,碎末飘向窥世镜,竟在镜面烙出点点焦痕。
“鬼王可安?”魔音自镜中焦痕中渗出。
鬼王冠冕珠帘无风自动。老叟急拢袍袖遮镜,袖内折光叠天斗悄然开阖,将郝细匀孤魂藏入斗中星璇。
细匀信手摘下发间玉簪。簪尖掠过单腿鹰趾甲如揭屋瓦,白血绿肉模糊成浆糊状。
二阴差受到羞辱式惩戒,知难而退,连滚带爬消隐。
却说公海古船(画舟)之上。苏托变相玷污了肖妙可和粟蕴。正要用象牙杖绽杨逸的菊时,霍豹拍碎公主墓后抛出的棺材盖陡然劲射而来——画舟被击中翻沉,水上烂木破竹横飞。
杨逸、粟蕴和肖妙可因为这个意外,侥幸脱离了苏托的禁制而恢复人形,可足下无物,他仨一起掉进冰凉刺骨的海水中。
天色阴暗,海水无边无际,巨浪滔天,三人各自在水面挣扎求生,这并不是说他们有多勇敢,奋力求生只是人类的本能。此时此刻,在他们身边出现了多种危险海洋生物。
咸浪裹着碎冰扎进肖妙可咽喉时,青铜诛邪剑正拖曳着她左腕坠向墨渊。
三尺外,杨逸的古石锥深陷杀人水母伞骨,惨白触须如巨蟒绞缠锥身,勒得石隙间古尘明灭。
粟蕴在漩涡中蹬踹棺盖残木,平日灵巧如燕的交颈梭此时竟沉钝不堪,刃舌劈开的浪痕转瞬弥合,似有无数无形手掌将兵刃拖入深水。
“俯身!”肖妙可旋剑搅动涡流。青锋斩裂袭向杨逸的毒须,黏液在剑脊蚀出黯淡灰斑,斑痕间浮游着象牙杖的蟠龙残影。
杨逸刚抱紧棺板碎片,惊见板底孔洞迸发数十道炽白水箭!标枪虾蜷曲腹腔鼓动如风箱,致命激流已灼热他飞扬的湿鬓!
食人鲸青灰背鳍劈开黑浪,如异兽挥动妖铡。
杨逸闭目捅锥。“铿”的闷响震裂虎口,锥尖碰巧扎进鲸目。巨兽怒嚎甩头,石锥脱手飞上半空。
肖妙可踏浪倒翻。锦袍灌风如帆,诛邪剑刺向鲸腹。岂知巨鲸粗而不笨,甩尾扇起一面浪墙,将她推出数丈之遥。
大鲸张开巨口欲吞并杨逸,忽闻噗的一声,从天而降的石锥不偏不斜正中鲸首,一锥爆头,血雾喷涌如潮,虾群疯噬伤口,螯钳剪肉声似热油煎豆。杨逸顺手抓回石锥,心有余悸。
粟蕴的交颈梭在她掌中旋如风车,双刃劈开缠腰毒须。杀人水母伞盖突从海底升起,惨白触须如天罗地网罩落!交颈梭破浪回旋,刃锋贯穿水母核心后“夺”地楔入鲸尸。“快!”她攥住梭柄上浮,毒须倒刺擦过后颈拉出血线。
杨逸惊见三丈外,杀人水母的伞盖正罩向肖妙可头顶!肖妙可旋剑格挡毒须,诛邪剑被黏液蚀得嘶鸣。
恰在此时,百丈海啸如玄天倾塌。咸腥气压碎耳鼓的刹那,苍穹突然裂开幽蓝豁口。肖妙可的诛邪剑莫名竖立,剑尖指天震颤。剑脊蚀孔间毒津翻涌,凝成狰狞灵猿面纹,原是此剑于游魂塆格断象牙杖遗留下来的碰撞记忆。
海啸崩落时,暗物质幻影舟舰首刺破浪墙。流线型舰体剥落的鳞片化作光网灼穿追袭的虾群。
负压空洞生成的刹那,交颈梭突自粟蕴掌中飞升。双头刃悬在三人头顶急旋,涣散蛛网般的光衍游丝。
舰舱柔光包裹全身时,杨逸齿间还咬着半片鲸鳞。
肖妙可的诛邪剑悬在离地三寸处嗡鸣,剑尖毒浆滴落即被无形力场化没。
粟蕴摊开手掌,交颈梭静静横卧,刃面倒映着舰桥星光。
零点几秒间,幻影舟舷窗外已是B星翡翠色的大气层。
索然指尖抚拭流态舵轮,舱内回荡着韩含之母申喜妹原创童谣《小蘑菇》的旋律。
“体表无创。”方倩倩的液态甲光华扫过,粟蕴后颈片刻便毒散痕消。
卜克凝视监测屏:诛邪剑残留毒浆化作青烟;交颈梭体热未褪,微观成像显示刃舌附着的深海微生物正向宇宙射线跃迁;杨逸怀中的古石锥冰凉如初,锥尖却粘着星砂般的蓝晶碎粒——那原是食人鲸眼睑的分泌物。
幻影舟泊入空港的刹那,肖妙可忽觉剑柄微颤。抬眸见舷窗倒影中,立于苍溟沧浪之上的郝细匀正轻抚九连环,环扣青光与诛邪剑刃面反光倏忽重合。
粟蕴的交颈梭映出舷窗外的星港霓虹,光影扭曲间悚显郝细匀傲视苍穹的冷笑。
杨逸摩挲石锥焦纹时,脑穹中竟浮现出笨谷之战时画仙入场细说隐情的画面,这让他再次因母亲史诗霓和父亲韩含的绝世悲情而感慨万千。
再说画舟被霍豹随手掷来的棺材盖砸烂之时,光身赤体的苏托还没来得及阴损亵玩由杨逸变形之菊,就被轧得粉身碎骨。但是得远古灵猿的魔力庇护,他的魂魄却躲在了象牙杖中。
郝细匀(霍豹)念息嗅探发现藏着苏托灵魂的魔杖正在下沉,又感应到这根具有相当法力且充斥暴戾气息的魔棒,乃是远古大鼻鼻涕猿王猛牯的权杖,而且苏托的灵魂对韩含充满滔天恨怨。为使与韩含有着特殊关系的人不爽,她当即伸出无形长手将魔杖抓住。注入超级魔力强化之后,细匀(霍豹)拧腰振臂一掷,象牙杖如标枪撕裂雨幕冲向B星,就在枪尖突破大气层的刹那,她屈指向虚无处一摄,将藏身“天崖醢角”中且已修炼成万毒之王的猛牯,轻松收入指套之中。
猛牯在玉螭牢笼里癫狂冲撞。毒雾凝成的妖躯撞上结界即刻溃退回归原身,却在指套内壁蚀出力抽、肖妙可、粟蕴和杨逸的名字。他内心对此四人恨之入骨,老是想着卷土重来,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这次被郝细匀装进指套,它根本无力抗拒,也不知是福是祸。
郝细匀(霍豹)做完这些,凝神念觅韩含下落时,眼前忽然划过一道幻影,刹那无痕。她单足凭空一点,兀自化没原身,追踪而去。
那道幻影就是从A星救走杨逸、粟蕴和肖妙可的B星“暗物质幻影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