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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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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耕种。

若这些商户都老实按经营所得交税……

谢赋在心里大概算了算,一夜竟未能眠。

次日清晨,他被临近客房的念经声惊动,披衣推窗,见天际云霞绚烂,晨辉映照山顶寺院的琉璃瓦,宝光华彩,微凉晨风递送浅浅檀香,钟声庄严,雁群悠然飞过。

进香的人河蜿蜒不见首尾,向山顶缓缓流动。

另有几道细细支流,是喜好古迹文墨的游客前去赏看附近崖壁的雕像及历代名士留下的题咏石刻。

谢赋心中浪涛翻涌,满满的羡慕。

这样的宝地,丰乐县怎就没有一处!

忽地,他想到,丰乐县郊,有座姥姥庙吧……

唉,一念起之,即成因果。

都是我,歪了心。

谢赋收回思绪,再恭敬问:“下官不解,匪寇既然想藏匿在山里,应当选个没人烟的荒芜僻静之地,为什么选在莲化寺附近?”

莲化寺香客众多,天长顶附近景致甚美,数百年来众多文人雅客在崖壁留下字画题咏,又成胜景,不信佛的人也常来游玩。

怎么也不像适合藏身的地方。

沈少卿道:“据匪首供认,他们特意选在此处,匪众扮成香客游客,转运货物或销赃。因此,赃物才能迅速转出散尽。”

杜吟菁露出恍然神色:“下官明白了,这些穷凶极恶的悍匪竟然也懂得大隐隐于市的道理。火案之后,京城及各道路、州县都会严格排查。莲化寺乃佛门胜地,山下小镇热闹不输县城,初一十五及节时还有庙会。香客礼佛,多携带香袋等物,正好盛放赃物……如此,他们进能移转销赃,退可把财物埋在山里。狡诈,太狡诈了!多谢大人提点,下官茅塞顿开!”

沈少卿微微笑了笑:“本司仅转述刑部卷宗所录罢了。刑部当日多方取证,得到莲化寺附近商户村民证词,这伙匪寇作案之前已藏匿在莲化寺附近至少一年。”

杜吟菁脸上的表情又化作惊愕:“这……这是密谋已久啊!下官斗胆不敬地说一句,万幸莲化寺的清誉未因此着染污点。”

谢赋心道,姓杜的真会瞎琢磨,虽不知蔡家家产如何,但莲化寺定不会放在眼里。第一当然是几百年名刹的气度与僧人们的境界。其二,单是莲化寺的大佛像金身及大殿宝塔等处建造所用的黄金,就能买下一个县城。天长顶的田亩大部分是莲化寺的产业,种的粮食蔬果除却供给寺僧日用外,随缘散给信众,信众们争着布施,想将缘分结得更深……几百年来,仰仗莲化寺的香客们带来的经营买卖谋生甚至发家的人有多少,更是数不清了。寺僧们怎么也不可能当土匪的同伙。

沈少卿和缓道:“当日莲化寺的僧人们为刑部查案提供了许多方便。那伙悍匪无甚向佛向善之心,却的确在寺院附近游荡过。说来也巧,刑部从悍匪藏匿之处搜查出的财物中有一枝莲花钗,蔡家小姐认出这枝金钗是其母之物,之后又辨认了另几样首饰,以此为证,确认这群匪寇确实为蔡家火案的真凶。”

张屏问:“若蔡家小姐辨认出的证物不多,有无可能,这枝钗饰和其他器物是匪寇从别处获得?”

譬如,他们是从真凶那里得到的……

冯邰微微眯起眼,视线冰寒。

张屏躬身:“罪员冒昧臆断,请大人恕罪。”

沈少卿温声道:“无妨,听闻案情,心生质疑,乃常情也。刑部卷宗记录,匪首在蔡家小姐认出莲花钗和其他几件器物之前便已招供。但刑部并未因单有口供就给匪寇定罪,直到蔡家小姐认出证物,刑部又找工匠确定着实是蔡家之物,方才立为实证。尤其那枝莲花钗,乃蔡会续妻,蔡氏小姐之母特意找京城名匠订制之物,世上应无第二枝同样的金钗。”

张屏眨了一下眼。

柳桐倚道:“大人,下官再冒昧插话。下官由那枝莲花钗想到一事——有一年,大伯父过生日,下官与堂弟们凑了份子钱订了一匣墨作贺礼,墨锭上刻了下官与堂弟们作得一些拙劣小句。哪知没过几个月,三堂弟去给他外祖父拜寿,帮忙抄记寿礼,发现有一盒墨和我们送的那盒一模一样,墨锭上刻的诗句,有两句或改过一两个字,下官与堂弟们真是惊讶极了……”

沈少卿失笑:“此乃文房店老板的手段了,不知做出了多少一样的,与人说这是和柳府公子们所订一样的墨,诗句也是你们所作,送给柳侍郎当生辰礼的,定是好卖得紧哪。”

袁监察抚须笑道:“听得下官都想买了。柳断丞须向文房店要分成才是。”

沈少卿又凝视柳桐倚道:“本司知你说这段小故事之用意,便多说一两句那枝莲花钗的独一无二之处罢。此钗是蔡夫人为礼佛所制。”

蔡会先后娶过三位正室夫人。

蔡家仅存的血脉蔡小姐伉蔡氏与蔡三公子都是第三位夫人所生。

蔡三夫人虔信佛教,常去莲化寺敬香。刑部推测,或是蔡夫人在去敬香时,被游荡在寺院附近的悍匪盯上,匪寇继而起意打劫蔡家。

那枝莲花钗是蔡夫人请工匠打造的一套首饰中的一件,另有嵌宝珠花三件、簪一对、戒指一枚、项链一挂、手镯一对、耳饰一对。全套共十二件,专为去寺院礼佛时佩戴。唯独这枝金钗没有镶嵌珠宝,仅用纯金打造。

“金钗上的花饰是莲花化生童子,本应为一朵莲花中坐着一位童子,但蔡夫人请工匠做成了童女,女童的面容是蔡夫人幼年时的容貌。”

杜吟菁又恍然:“下官明白了。即便这金匠为别的妇人打造同样的金钗,他人应也不会用和蔡夫人相貌一样的女童金像,定要换成其他模样。”

张屏再一揖:“罪员冒昧一言。钗上饰花中的金像,应不甚大,样貌未必分明,如何能确定?”

冯邰的神色更又凌厉。

沈少卿十分随和地道:“本司正要说两处细节。之一,蔡夫人娘家姓钱,右侧额角上有一颗痣,莲上女童的后背衣领下有一祥云铜钱图案,右额角亦特意点了一粒小金珠,系金像铸成后用焊珠技法另外添加。”

寻常塑像,都是在眉心或额头中间处镶点珠饰,似这般额角饰珠的,只能是客人特意要求。

“巧得是,蔡小姐相貌十分肖似其母,额角相近的位置也有一颗小痣。”

所以,莲花女童,既像蔡夫人也像蔡小姐。或蔡夫人在女儿快要出嫁时打造这枝金钗,是为了寄托对远嫁爱女的不舍与思念,及有祈福之意。

“之二,全套首饰都有一个「蔡」字纹,依照蔡会笔墨镌刻。”

即便恰好有人找同一个工匠订了一枝莲花化生童子的金钗,要求将童子改成童女,或还觉得童女背后的铜钱祥云图案挺吉利旺财,保留了。但让金匠同样在童女额角点一颗金珠,这人也姓蔡,这枝金钗还得落入同一个匪寇手里,世上难有这般凑巧的可能。

“刑部据此将莲花钗列为证物,本司以为,可算严谨。”

杜吟菁叹服地道:“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哪!”

张屏垂下眼皮。

袁监察接话:“刑部未能查出蔡会家产去处,御史台一直在秘密追寻。”

谢赋鼓起勇气问:“下官冒犯请教,御史台与大人为何觉得财物在丰乐?”

蔡家在顺安县,匪寇窝藏在广阳县,怎的最后来查丰乐?

袁监察道:“并非只查丰乐。京师各处,临近州县,皆被关注。御史台推拟了将蔡会家产运离顺安县郊或百峰山的种种方法路线,一一追寻排查。除了百峰山内和各水陆道路沿途可能有的窝点之外,多年前丰乐县有一处叫小亭口的地方,最值得留意。”

柳桐倚躬身:“下官不熟丰乐县境,特意从县衙借得一张地图,大人可准下官展开观之?”

袁监察微笑:“我正想向谢县丞要一张图纸,断丞已取,甚好。”

柳桐倚展开地图,冯邰冰冷的视线从谢赋、张屏、杜吟菁身上一一扫过。谢赋羞惭低头,张屏沉默不动。杜吟菁瑟缩了一下,飞快上前,与柳桐倚一道将地图固定在厅侧一扇屏架上。

袁监察起身到地图前示意。

“小亭口之所在,陆路便捷,有数条官道小路可往百峰山及顺安县。又有一水路,上通百峰山脚河流,下汇入百水河。百水河穿沐天郡,与宝丰县内的水路交汇,东可入海,南往江南。”

十分适合运货。

“且此地当年是工坊,人员混杂,每日都有器物从小亭口发往各处。”

非常方便将大批器物分散藏在货物中流转。

“周围百姓称,蔡会定居顺安县郊后沉迷制瓷,曾从小亭口的木器厂购买大量木灰。或匪寇正是假扮送灰工匠进过蔡宅。刑部查过这条线,木器厂主声称,蔡家都是自己过来取走木灰,他们从未送过货。木器厂负责烧木灰的是个姓穆的老者,系丰乐县人氏,但蔡宅火案时,他已中风在床。”

袁监察看向张屏和柳桐倚。

“大尹将柳断丞、张前知县等几位昨日问话卓西德的记录与本院看了。卓某供认曾随这位老者进入过蔡家。”

柳桐倚恭敬道:“是。只是下官尚不能卓西德的口供属实。据他声称,未有官府的人因此找他问话。”

袁监察道:“刑部卷宗记录简略,只说穆姓老者口不能言,询问其他几位负责烧制木灰及木器厂负责运送的工匠,都与厂主所言一致。”

冯邰问:“刑部没查过火灾前后几年内所有木器厂工人的名册?”

袁监察谨慎道:“下官未见档案中有全部人名记录。或许找过,但没留意卓西德。”

柳桐倚称罪:“下官疏忽,询问时忘记追问卓西德何时不在木器厂做工了,他离开的缘故也没问。”

冯邰道:“无妨,可稍后再审。”

沈少卿语重心长道:“记下此番错误,日后莫要再犯。”

柳桐倚谢过冯府尹和沈少卿的宽宏大量,张屏跟着躬身。

袁监察继续讲述:“刑部的卷宗到御史台时。蔡宅火案已结案半年多。木器厂关门,穆姓老者也已过世,木器厂所雇工人名册不可查,但知道必有丰乐县人氏。”

御史台与大理寺、刑部、府衙县衙办案不同,按照章程,需先看刑部结案的卷宗,有疑点才能开始调查。

“后来,台部获得了几个人名,其中有卓西德。当时此人在做小买卖,未露出骤然暴富的形容。另有在木器厂做工的几人也在开店做小生意。便不曾多留意卓某。”

张屏又施一礼道:“罪员冒昧询问,卓西德与贺庆佑火灾当晚住在北坝乡,当时查案时未曾发现?”

袁监察道:“卷宗中记录了蔡宅附近几处村落的村民口供,但无外来人士姓名。”

张屏皱眉,根据卓西德和贺庆佑的供词,他们被官差询问过。

是这二人在说谎,还是官差漏了记录?

官差为什么没记录这样重要的线索?

如果追查这条线索,再加上卓西德曾在木器厂做事,贺卓二人可能在十几年前就被锁定了。

那么十几年后,散材或不会被杀,刘妈妈和徐添宝也不会险遭不测。

袁监察再道:“之后,小亭口被封。御史台继续留意小亭口相关水陆道路沿途的城镇村庄状况。推测其中一种可能,是未落网的凶徒携带了部分宝物分散藏匿。”

冯邰徐徐出声:“监察讲述到此,可否暂一停之,请沈少卿说说小亭口真相?”

沈少卿拱手:“下官正想请问能否插话,来一谈小亭口。此地作坊关停,真相一直未曾披露。实则亦算与蔡宅火案有关。然从源头讲述,又要稍微说得远些——十几年前,除了御史台,大理寺也在调查蔡会,因他与曲泉石甚有牵连。”

曲泉石的外祖父湖上老人阳籍被诬陷时,蔡会在江宁做官。

多年后,曲泉石在九江因制瓷而获盛名,蔡会又任两江督造副使,主管九江御瓷事务。

蔡会后来的亲家伉采,时任九江察院监察。

“曲泉石此人绰号瓷公子,仰慕者甚多。陡然失踪,其仰慕者也到处搜寻,一有线索或臆测,即举至官府。针对两三人的尤其多,其中便有蔡会。”

排第一的,当然是郎家人。

之后就是蔡会。

有些说法是,蔡会很想拉拢结交曲泉石,但曲泉石性情孤高,不齿蔡会为人,不肯敷衍与之往来。蔡会怀恨在心,联手郎家二爷,屡屡刁难曲泉石,给他使绊子。曲泉石发现蔡会和郎二爷勾结,欺瞒朝廷,贪污钱款,被蔡会和郎二爷灭口。

还有些说法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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