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水势越涨越快,苏弘毅已经没办法继续在水里保持平衡,景轶晨在岸边被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拉苏弘毅回来,但是这忽然间漫上来的大水让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更加远了一些。眼看着苏弘毅一个趔趄摔在水里又挣扎着把头露出水面,景轶晨顾不得什么女神形象,把包往岸边的坡上一扔,双手抱着岸边栏杆中的一块又高又粗的石头柱子,调转身体就趴在了河边,把自己的两条腿向河里伸了过去。
这个姿势看着很不雅观,但是好在这样一来,自己的腿就可以够得到苏弘毅。危急关头下苏弘毅根本也顾不得许多,一把就搂住了景轶晨伸过来的一条小腿,这才稳住身子没有让自己被水冲走,但是水的流速太快,水下暗流的冲击力让他很难再站在水中自如行走,只能把整个人贴紧紧在景轶晨的身上,用脚够着河底的碎石一步一滑地向岸边挪去。
景轶晨这个姿势根本支撑不了太久,她虽然身材高挑,但毕竟没干过什么重活,在水流的冲击下,自己几乎也已经要坚持不住,更何况腿上还挂着一个比她还要重的男人。不过也就是在这种生死关头,人能靠自己地意志力凭空生出以往根本不可能想象的力量,求生的本能让景轶晨咬紧牙关死死地抱着那根柱子。随着水位越来越高,景轶晨的嘴几乎已经要埋在水中,再过一会儿怕是就要淹到了鼻孔,那样一来如果不能呼吸,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继续坚持,她只能死命地把脖子仰起来,竭尽全力为自己和苏弘毅再多争取一点时间。好在苏弘毅一点点地搂着景轶晨的身体爬到了岸边,水流在这里的冲击力要稍微小一点,苏弘毅终于也能够抱着那块石柱勉强在水里站稳身子,他缓了一口气,一手搂着景轶晨的腋下,把已经累得精疲力竭的景轶晨推到了岸上。
苏弘毅这下死里逃生,拉着柱子挣扎着爬到岸边的坡上大口喘着气,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景轶晨刚刚被被灌了一肚子水,趴在苏弘毅的腿上上半天没缓过来,直到“哇哇”地吐了一大口,惊魂未定的她这才勉强恢复了点神智。
景轶晨看着身上的衣服裙子都已经被水湿透不说,还被河里的泥弄得黑一片黄一片,腿上的丝袜被苏弘毅在慌乱之中扯破了几个大口子,脚上的鞋也不知道被水冲到哪里去了。更别提刚刚苏弘毅顺着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往岸边爬的时候,自己算是从小腿开始被他挨着往上一截一截地摸了个明明白白。景轶晨看着眼前这个脏兮兮的男人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突然脸上一红,一手抱着胸口,一手就朝苏弘毅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不知道苏弘毅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压根没准备躲开,“啪”地一声,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景轶晨一巴掌。
这一下想必很疼,因为景轶晨的手心也被这一下打得火辣辣地疼。她撒过了气便立刻心软下来,看着苏弘毅的泥脸上一个大大的红印,把头扭到一边问道,“你干嘛不躲开点。”
“我这条命都欠你的,你打一下算什么。”苏弘毅苦笑着说道。说完又拉开口袋的拉链,把那块小化石掏出来,继续说道,“这块化石确实要更漂亮的多,虽然没有那个大,但是保存的更完整,形状也更清晰立体,送给你吧。”
看着苏弘毅伸来的手,倒是把景轶晨给搞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个石头我拿着既看不懂也没什么用,为了这么个石头你差点命都没了,还是你好好保存着吧。”说完又指着坡上的那块大石头说道“你的包什么的还在上面那块石头上,还好我提前放过去了,不然相机被水冲了肯定就坏了。”
苏弘毅刚才在地上喘了一会儿,终于恢复了点力气,翻身站了起来,说道,“都这会儿了哪还惦记相机,不过这确实多亏你了,不然这包要是没了咱今天还真有点难办。”说完就朝包那边走去。
景轶晨坐在地上,看着苏弘毅走去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的左腿小腿的侧面正往外渗着血,可能是在水里面被石头划破了,刚才在水的冲刷下看不出来血迹,这时上岸了,血又开始顺着苏弘毅的腿流了下来。景轶晨对苏弘毅喊道,“你看你的左腿,好像破了一大块。”
苏弘毅这时似乎也感觉到腿上的异样,看了看腿上的伤口,说道,“唉,不碍事,已经捡了条命回来,那就是个皮肉伤,过几天就好了。”说完便从包里翻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就在打电话的这一会儿,苏弘毅感觉到腿上有点疼,他一低头才看到,原来是景轶晨从她自己的包里翻出了点面巾纸,正在小心翼翼地处理着自己小腿上的伤口。
景轶晨锤了苏弘毅大腿一下,说道,“不许看!”
苏弘毅连忙把头转到一边,谁知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小腿上一紧,那个伤口已经被景轶晨简单地包好了,原来是景轶晨见到伤口有点止不住血,索性把破了的丝袜脱了下来,又垫了点面巾纸,临时给苏弘毅扎了个简易的绷带,效果好不好另说,至少也是聊胜于无。苏弘毅感激地说道,“多谢你了”
“没什么,反正也已经被你扯坏了,就当是废物利用发挥一下余热吧。”
苏弘毅什么话都没有继续说,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两人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这时冷静下来,景轶晨才担心道,“村里那边没事吧?”
“我刚刚问过了,村里没受太大影响,水顺着河道冲到了另一边。”苏弘毅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自己默默地穿上了袜子,又把自己的鞋递给景轶晨,说道,“凑活穿吧,我没脚气,这是新买的鞋我还没穿几次,好过你直接踩在地上。”
景轶晨不想光着脚走在这种随处都有小石子的路上,但是也不想穿苏弘毅的鞋,经过一番权衡,终于还是把自己的小脚丫蹬进了苏弘毅的大鞋里。景轶晨上身里面穿着内衣,但薄薄的单衣已经被水浸湿变得透明,整个人现在看起来春光无限,她只得双手抱着胸口,跟在苏弘毅身后慢慢地走着,又发愁地说道,“这下回去可怎么办啊……”景轶晨倒不怕因为中午出来玩而挨骂,因为自己学习好,而老师们总是能宽恕像她这样的好学生偶尔的一些出格行为。反倒是觉得自己现在形象尽毁、丑态出尽,看着苏弘毅的脸就能大概推测出现在自己的脸上是什么状态,再加上她和苏弘毅两个人就这么狼狈地一起回去,难免会让人浮想联翩,可以说是完全没脸见人。
“没事你跟我走就行。”苏弘毅简单地回复了景轶晨一句,而且怕景轶晨担心,说话时特地没有回头。
对景轶晨来说,这句话说了就和没说一样,好在夏天天热,说不定过一阵子衣服就被太阳烤干了。就这样他们一起走到树林外的一条大马路边上,景轶晨从苏弘毅背后看到,有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就停在前面不远处。
这辆车的款式景轶晨认识,是一辆路虎揽胜。之前她宿舍有个舍友的富二代男朋友就开着这个车,因此那个舍友整天都在宿舍和她们几个炫耀,景轶晨当时对舍友的那种行为说不上是厌恶还是嫉妒,又或者是两者都有。但景轶晨一直都很清楚一点,那就是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只有自己真正拥有了才能是自己的,炫别人的东西并没有什么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从他们两人开始朝这辆车的方向走去的时候,景轶晨虽然根本没有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苏弘毅在这鬼地方都还有这么好的车开,就默认这应该是苏弘毅的车。苏弘毅还没把车门打开,景轶晨就已经一把抓在了门把手上等着,一切都很自然。当然也没有任何意外,苏弘毅开着车没有回到洞坝村里,而是带着景轶晨往附近的施秉县城里驶去。
施秉县是个小县城,县里的宾馆算不上高档,但是对于狼狈的两人来说,洗个澡是绰绰有余了。只不过景轶晨下车时还有点犹豫,她见苏弘毅并没有多说什么话,但感觉到苏弘毅的口气中总是含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口吻,便稀里糊涂地跟着他进了宾馆的大门。
刚一进宾馆的大门,就有一个经理模样的服务生热情地迎了上来,说道,“请问您就是苏总吧,房间我已经准备好了,您要的东西我也都让人安排了,就是可能还得等一小会儿,到了就给您立刻送房间里。”说完就把手里的房卡递给了苏弘毅。
苏弘毅接过房卡,顺手递给了景轶晨一张。景轶晨刚才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不过她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不是有一丝丝失落。
终于有了个能歇歇脚收拾一下自己的地方,景轶晨在经过一中午的惊心动魄之后,如释重负地坐倒在房间的沙发上,她感觉自己还没有休息多久,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保洁阿姨带着一个大包在门口,景轶晨开门接过东西一看,她猜想这应该就是楼下门口那个经理口中所说的待会儿需要送到房间里面的东西。
景轶晨打开包裹一看,原来是两身衣服,一身是连衣裙,一身是一套衣服裤子,鞋也搭配着买了一双高跟鞋和一双运动鞋,此外还有崭新的毛巾和浴巾各一条。只不过这两套衣服都不怎么好看,可能是这个县城里买不到太多好看的款式吧,但不管怎样,总是比身上那身脏了的强。
景轶晨给苏弘毅发微信说了句谢谢便去洗澡,哗啦啦的热水冲刷身体,也洗刷着今天受到的惊吓和恐惧,景轶晨在这热气蒸腾的浴室里把自己洗了个干干净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今天彷佛像是获得了新生,也确实是死里逃生。
苏弘毅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这开着辆豪车出门,特地没有把车从宾馆开走,而是和景轶晨一起叫了个出租车回去,在回去的路上,藏在景轶晨心里的小问题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她装作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你给我准备的衣服和鞋虽然丑了点,但是居然还挺合身。”
苏弘毅小声贴着景轶晨的耳朵说道,“我刚刚在水下亲自量过的,自然不会弄错。”
景轶晨羞红了脸,卯足劲又打向了苏弘毅的胳膊。
不出意料,苏弘毅还是老老实实地挨了这一下。
自此以后,苏弘毅不论多忙,只要有空回北京并且有机会能见到景轶晨,都会给她准备很多合身的衣服和鞋子,只要景轶晨愿意,挨这两下打算什么,自己这条命都是她给捡回来的。
只不过随着最近自己的事情越来越多,在北京待着的时间也就随之变少,像今天这样见面,景轶晨已经记不得和上一次见面已经相隔了多久,她看向苏弘毅笑着说道,“讨厌,你别这么看着我。”
谁知傅欣然自从知道了景轶晨的小秘密,就一直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想看看这个背着自己老公偷偷出来和别的男人玩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还是和苏弘毅这样的人在一起,难到苏弘毅现在的口味已经这么独特了么,虽然这哥哥有点东西,但泡别人老婆终归是比较危险的。傅欣然听到景轶晨那么说,自己也连忙跟了一句,只见她笑着对苏弘毅说道,“就是就是,咱们好不容易见一面,多吃吃饭聊聊天多好,你待会儿和她回去有的是时间看呢。”
这话把景轶晨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她虽然和苏弘毅关系密切,但至今没有更加深入的亲密接触,看傅欣然已经认定她和苏弘毅是那种关系,当着这么多人,既没法承认,又不好否认,只能红着脸笑着不敢说话。
黎永刚看着景轶晨窘迫,连忙来解围,笑道,“你这小丫头又懂得什么,作业写完了没有?”
“七哥,人家都上大学了,大学哪还有什么作业。”傅欣然吐吐舌头,心里也清楚自己说的话不合适,岔开话题便开始和陈家耀讨论起了做菜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