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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潘多拉的高压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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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在无垠的荒野中生长。

林嘉鹿仍望着天空。

所有人都等待着高渐书的解释。

移民,在他们间不算什么大事,可是听文和韵的意思,高渐书瞒着他们一个字都不说,似乎是想和C国认识的人通通断联。

这些人之中,也包括他们吗?

被这样直接点破做过的事,高渐书并未慌张,他还是没有用自己的手机加入通话,借着林嘉鹿的手机窗口,说给他、说给所有人听。

“我的确想在国外开分公司,也这么做了。”高渐书说,“可我并没有实践到底。”

他靠得不远不近,林嘉鹿睫毛一颤,继续听。

高渐书叹了口气:“就这样装作不知道不好吗,也许就能心安理得慢慢疏远一个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的高中同学。文和韵,你这么问我,我也想问你,问你们一件事。”

他用极度冷静的眼神注视着屏幕中的五个人。

“你们真的这么需要我这个所谓的‘好兄弟’?我们到底是情敌,还是兄弟?”

几年来众人心照不宣的想法,被高渐书接踵而来的两句提问暴露无遗。无形的子弹穿透屏幕,质问倒错,震耳欲聋。

假沉默变成了真沉默。

本该炸锅的一群人,竟一句话也没有接下去。

事情走向了不可预测的方向。

林嘉鹿躺不住了,撑起身子就要说话,高渐书却挂断电话,转而看向他:“小鹿,来G市之前,我说我会告诉你,为什么当初我会离开。”

“小鹿,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高中的日子现在想想,居然都模糊了,一转眼,就是八年。”

他叹道:“这么久了。”

八年,足够让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从一往无前到畏手畏脚,少年心事如落花,被流水般的年岁悄无声息带走。一年又一年,他是个聪明人,生意场上的人精,在林嘉鹿身上,高渐书洞悉到了他的本质。

自由。

他和他,是一样的人。

若刨根问底去挖掘两人到底哪里又不同,那只能说,其中一个自由的人有了牵绊,他停下了追逐远方的脚步,试图留住一缕风。

“小鹿,大学那会儿,我曾经有一次单独来找你。”

林嘉鹿愣了一下。

他不知道有这回事。

高渐书回忆道:“应该就是……大一上学期那会儿,我没告诉任何人。”

高考结束,几人不出意外地考到了不同大学,出国的出国,异省的异省。在国内的四个人说远不远,联系到底是没有高中那样紧密,有段时间,群里发言寥寥。每个人都在享受自己的大学生活,交新朋友,选专业上课……缺少共同话题,旧朋友站在过去,落后新人一步。

说起来还要感谢束星洲,他是最早离开的那个,因此格外注意维护与林嘉鹿的关系,顺带着也就捎上了其他人。束星洲好像不太在乎什么主动被动,有想发的消息就发,没得到回应也无所谓,下一次还是继续发。

有束星洲带动,慢慢的,大一开学几个月后,群里又恢复了从前的热闹。

高渐书像所有迈入人生新篇章的学子,新奇的知识、崭新的世界就在眼前。他认识了同专业的新朋友,讨论的都是发动机设计、飞行控制、空气动力……这些跟旧朋友们聊不起来的深度话题。

要学的东西很多,课后必须在图书馆再查几个小时资料。他想要创立一个自己的公司,在这个领域拥有更多话语权。他的时间被课程塞满,每日每日,公司蓝图、设计企划、招商投标……睁眼闭眼都是要思考的东西,他几乎没有闲下来的空余。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发现自己很想林嘉鹿。

跟同学聊飞机纵向动力学模态,林嘉鹿的声音会在导入数据文件时出现,说高渐书,以后我的私人飞机就靠你了;设计俯仰角控制系统,仿真曲线下似乎有林嘉鹿探头探脑的脸,不明觉厉,带着和高中时一般无二、隐隐崇拜的表情。

林嘉鹿就像一个信号,在高渐书生活中所有“不经意”的时刻出现。

于是他知道了,林嘉鹿是不同的。

一潭死水的生活涌起波澜。

一个普通的、秋日的上午,高渐书平淡地上完课,开完小组会议,完成课程作业,与同学告别,一如既往走出校门。他这次没有回校外的房子,直奔机场,连换洗衣服都没带。

他望着舷窗,想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一个多小时的飞行,孤身一人来到林嘉鹿的大学,J市与S市不同,气候、环境、路边栽种的树木,没有一样跟熟悉的S市搭得上边。

高中初遇的小路空无一人,大学校园里可没这待遇,高渐书插着兜,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后面。

来之前没有问,关于林嘉鹿在哪里上课,几点下课,住什么宿舍,高渐书一概不知。

当然,他也没见到林嘉鹿。

站到夕阳西下,晚霞铺满天空,高渐书才动了动腿,逆着人群走出校园,坐当晚的飞机回去了。

他就此确认了一件事。

他喜欢林嘉鹿。

高渐书说:“你以前说我潇洒,像武侠小说里的剑客。可是确认心意之后,我发现自己有时会变得很奇怪。就像那次我去找你,回来之后,我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明明是为了见你才去的,结果到了地方,话也没说上,面也没见到。哦,听到路过有学弟学妹好像在谈论你的名字。”

“我没法把我的注意力从你身上转移开,我有克制着不去想你,但是一天里只要有哪怕一次想起,那这一天就完蛋了,无论我做什么事,你的声音、你的脸都会出现。”

“小鹿,我很清楚,你好像把我当成值得学习的榜样,你喜欢我身上剑客一样潇洒的地方。可是在发现自己喜欢你之后,面对你时,你喜欢的那份潇洒,全都是我假装出来的。”

林嘉鹿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是我给你造成压力了吗?”

“不,”高渐书摇头,“是我变了,我无法再用平常心对待你了。”

只要是人,面对喜欢到无以复加的对象,就会在某一刻感到奇妙的自卑。优秀的人想要保持优秀,不让喜欢的人失望,所以刻意学、刻意模仿,起了反效果。

越努力越失败,最后连自己原本是什么模样,都忘记了。

高渐书低低地笑:“小鹿,喜欢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我因为不敢喜欢远离你,跑到G市,跑到B国,如我所愿离你越来越远;又因为怕你伤心,让你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让大家跟着被疏远,所以又打消念头,回到这里。”

“每次因为喜欢做出的事,都让我变得不像自己。”

他温柔地伸出手,摸摸林嘉鹿的脸庞:“这让我感到矛盾、感到痛苦。就算不是为你,我也想找回原本的自己。”

这样的静谧在他们之间从来不曾出现过。他们第一次见面,高渐书就是恣意的、潇洒的,林嘉鹿一度以为他这样的人就像无法笼养的鸟,却没有想过这只鸟心甘情愿落在他手里。

剑客的手中剑锋利不在,面对林嘉鹿,如今的高渐书或许更像一面风格被消解的盾牌。

沉默、无个性。

他终于在林嘉鹿面前卸下了伪装。

林嘉鹿的脑中“嗡”的一声,怔怔凝视着高渐书的脸。话音落下,耳边只剩风声阵阵,回荡在荒凉的戈壁滩上。

像荒野在恸哭。

为什么?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说,如果没有刚好的兄弟聚会,没有文和韵点破,高渐书甚至打算离开这里,离开所有熟悉的人,永远不再见他。

突然之间,林嘉鹿有些委屈,他鼻子一酸,硬是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他抬着头,死死盯着高渐书的眼睛,一层雾蒙蒙的光晕,让他看不清这个人、这张可恶的脸上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开口就是哽咽,林嘉鹿语速极快:“可是、可是你不告诉我,怎么知道我是不是想要你走?”

“如果你告诉我,我是说,”他讲得颠三倒四,“或许我会答应呢,你不是知道我之前交了男朋友吗?或许,就算我没有接受,不谈恋爱,我也能帮你开解心结。这么多年兄弟,是,我佩服你,我想成为像你这样的男人,可就算是武侠小说里的剑客也有自己的难题,难道踟蹰不前的时候,剑客就不是剑客了?”

高渐书没有回答。

现在的他给不出回答。

水光挡住眼睛,风声捂住耳朵,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怒气,“噌”地一下窜出十丈高的熊熊火焰,攫住林嘉鹿跳动的心脏,盖上高压锅锅盖,狠狠加热、升压。耳边的风声不见了,只剩下自己暴烈的心跳声、隐忍情绪的呼吸声。

沉默,沉默。说喜欢的是你,说要离开的也是你!

一个两个的,喻识泽也是,高渐书也是,晏嬴光、孙承研、文和韵……这群人都是,凭什么?

凭什么我就该被你们推着去理解、去接受这一切;凭什么我得为你们难过、替你们烦恼;凭什么你们什么都想好了、商量过了才来告诉我,我只能自己两眼一抹黑,寻找两全其美的办法。

凭什么你们走在路前面挖坑,我就非要跟在后面往下跳?

我偏不!

林嘉鹿气血上涌,他冷笑一声,粗鲁地用袖子擦了擦半湿的眼睛,然后一把揪住高渐书的领子,往自己脸上猛地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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