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伴随着轻柔的敲门,文和韵的声音同时在门外响起:“小鹿,睡了吗?”
他没有直接开门:“小鹿,我让阿姨热了牛奶,你记得喝完再睡。”
听起来还有点羞涩。
孙承研讲话凉飕飕的,蛇尾一样地缠上来:“要让他进来吗?”
想想也知道不能啊!
林嘉鹿是身心俱疲,他感觉自己像个饱经风霜的水蜜桃,一下午加一晚上被嗦得皮都快破了。万一被文和韵抓了,又是一轮三人行,他可再也承受不住了!
千万不能放文和韵进来!
孙承研这下倒放任自由了,甚至看着林嘉鹿紧张抿起的嘴唇,坏心眼地想:要是真被文和韵发现,小鹿准备找什么理由躲呢?
手底下,林嘉鹿动作很轻地扑腾了一下,小小声斥道:“孙承研,放开我!”
“现在要跟我说这个?”孙承研问,“不回答文和韵吗?”
林嘉鹿:“我不说话他以为我睡着了,不会进来的,你先……”
“小鹿,”文和韵的声音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朦朦胧胧传进来,“你房里的灯好像没关,开着灯睡觉不好,我可以进来吗?”
林嘉鹿:……
文老板!你就让我开着灯睡吧!
我天生趋光不行吗!
孙承研凑到林嘉鹿耳边笑:“这下躲不掉了。”
林嘉鹿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听到了,一把拍开孙承研的手,半撑起身子来:“我没睡,文和韵,你在外面嘀嘀咕咕些什么呢?够了啊今天,不准进来!”
文和韵的声音一下放软了:“小鹿,好,我不进去。今天累了吗?真抱歉,那你早点休息,需要我把牛奶杯带走吗?”
孙承研的手臂圈上林嘉鹿的腰,将他慢慢按回去,林嘉鹿磨着牙,回了三个字:“不需要。”
文和韵走时道了句晚安,走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重归寂静。
视线不再受阻,林嘉鹿仰躺在床上,已经不想动弹了:“大和走了,你还不放开?”
“小鹿真乖,”孙承研说,“那么接下来,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戴着眼镜的孙承研看着人模狗样,一摘下来,光看到他的眉眼,林嘉鹿都要心颤一颤,更别说是在这种场景下。
高挺的鼻梁骨上还有眼镜留下的淡淡压痕,眉压着眼,漆黑眼瞳眨也不眨,锋利的薄唇在林嘉鹿的注视下轻佻一勾,孙承研俯下身,竟在林嘉鹿的眼尾舔了一下。
湿漉漉的舌尖滑过薄红眼尾,像小狗在舔人,又完全不似小狗般热情。林嘉鹿被舔得腰一软,睫毛剧烈颤抖,直往被子里缩。
“你,”林嘉鹿慌张地闭上眼,“你要亲就亲,这样、这样感觉很奇怪。”
“嗯,是吗?”孙承研没有离开,林嘉鹿越往外逃,他就靠得越近,“那这样呢?”
仿佛从林嘉鹿的话里得到允许,孙承研更加肆无忌惮。他侧过脸,鼻梁压在林嘉鹿脸颊上,蛇信子一卷,又舔了下那抿得紧紧的唇角:“这样也奇怪吗?”
想逃去哪儿呢?
明明已经无处可躲,身后是床,身前是他,逃也只能逃到被子里,注定还是要跟他在一起。
林嘉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陷在孙承研怀里,连亲都没亲一下,却已经被缠得喘不上气。
舌尖继续向下,沿下唇边缘划过,终是来到脖子,孙承研边舔边问:“小鹿,文和韵亲了你哪里?”
他就知道脖子要遭罪。
林嘉鹿深吸一口气,咚咚跳的心慢下来,有种大难临头的虚假冷静,自暴自弃道:“亲了哪里你不知道?那你现在在我脖子上干什么呢?”
别告诉我是在考察草莓田。
林嘉鹿整个人都快被孙承研宽阔的肩膀罩住,无措的手揪住床单,想转移一下注意,可转着转着,视线居然不自觉顺着孙承研荡开的睡衣领口飘了进去。
撑在林嘉鹿肩膀两侧的,是肌肉偾张的手臂,从锁骨一路向里,睡衣里隐隐还能看到形状流畅的胸肌、腹肌。
孙承研不应该和他一样是弱鸡研究生吗?
什么时候练得这么好了??
眼见林嘉鹿的眼珠子都快掉进他衣服去了,孙承研又无语又好笑,他拉了拉领口问:“要不要脱给你看个清楚?”
“诶,可以吗?”秃噜出口的话来不及收回,林嘉鹿猛地闭上嘴,“不不,不用了。”
mini小鹿重现江湖,在脑子里发出堪比曼德拉草的尖叫。
都什么时候了!林嘉鹿!讲话前怎么不经过大脑呢!
拜托读读空气啊!
简直是小鹿饿肚子——四处找草。
话题歪到天边,林嘉鹿与孙承研四目相对,对视良久,忽而都“噗”地笑了出声。
孙承研手臂一松,在林嘉鹿身边躺倒,天花板模糊的灯影映在他深邃的瞳仁上:“小鹿,我认输了。”
头挨着头,发丝交缠,身体的距离变远,气氛却莫名回暖。
林嘉鹿笑眯了眼,用头蹭蹭躺着不动的孙承研:“怎么了,刚才不是一副要做死人的架势?”
舔得他脖子上现在还有点湿湿的。
孙承研抬手捂住脸,说:“我不想那样做的,小鹿,冒犯你了,对不起。可我想到你同意文和韵单独亲你,就很难受;这是你想要的,我也都明白,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在你心里,或许他比我重要,我就是个附带的。”
黑蛇原来是条白蛇啊。
林嘉鹿有些心软了,这一次,换他自己主动凑过去,亲了一下孙承研的手背:“是我给你开的门,也是我默认你这样‘冒犯’我的。孙承研,你不是能想到我知道文和韵在装可怜吗,怎么轮到自己就看不透了?”
林嘉鹿又亲亲孙承研的下巴,一手按住他覆着眼睛的手掌,不让他挪开:“我没有想那么多,你们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从来没有觉得谁比不上谁。”
林嘉鹿的心很软,嘴唇也很软,贴在下巴上的触感像棉花糖一样轻柔又美妙。孙承研被他亲得心底酸酸麻麻的,顽强的意志力“砰”地化成一滩水,就想在林嘉鹿被窝里一直躺到天明。
“小鹿,”孙承研说,“高渐书跟文和韵让你知道答案了吗?”
林嘉鹿“唔”了一声:“也许?”
“那……我呢?”
他想问的是:我还有机会吗?
林嘉鹿在他唇边笑,气息拂过鼻尖,是洗完澡的小鹿自带的、温温热热的甜甜香气。
林嘉鹿说:“也许?”
他拿开手,孙承研也拿开手,两双眼眸毫无阻隔地相望。
孙承研凝视着林嘉鹿的眼睛,认真地问:“我可以再亲你一下吗?”
林嘉鹿十分大方:“亲吧。”
友善的态度给了孙承研一种能更进一步的错觉,他又问:“那我可以留下来吗?”
林嘉鹿呲出一口雪亮白牙,指了指门:“门在那儿,走前记得帮我关下灯。”
果然是聪明小鹿。
孙承研早知今晚大概是留不下来的,珍而重之地在林嘉鹿眼角落下一吻后,他自觉起身,帮林嘉鹿掖好被角,然后当真关上灯,自行离开了。
还带走了喝完的牛奶杯。
终于送走一尊大佛!林嘉鹿打了个哈欠,满足地闭上眼。被子松软,空调温暖,不一会儿,就沉入梦乡。
另一边,孙承研才阖上林嘉鹿房间的门,就看见文和韵抱着手臂,倚在走廊出口一端不远的墙上,目光阴沉沉穿过来。
“一个小时二十六分钟。孙承研,真有本事啊,我还以为你能让小鹿留你一晚不出来了呢。”
孙承研面不改色,仿佛被抓包从心上人房间里大摇大摆走出来的不是他似的。
他手握林嘉鹿喝空的玻璃杯,往楼梯口走,不咸不淡地回道:“哦?大和,原来你还在门外啊。我倒是没看待了多久,多谢你替我记得。”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文和韵冷冷道:“既然你被赶出来了,也就说明,你失败了。”
孙承研的脚步停也没停:“嗯。”
文和韵:“小鹿不会答应我们的告白了,我真不该把你叫来。”
孙承研:“嗯。”
快下到最后一阶时,文和韵的声音从孙承研头顶浇下:“孙承研,小鹿究竟喜欢的是谁?”
孙承研站定下来,一字一句道:“文和韵,你有没有想过,‘谁’这个定义太窄了。小鹿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想了解谁,想去喜欢谁,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文和韵咬着牙道:“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小鹿去接触别人吗?有你一个已经很糟糕了,再有其他人,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做出点什么。”
孙承研继续往厨房走,只留下一段话,就把它跟文和韵一起抛之脑后:“嫉妒没有一点用处。文和韵,五年、六年都忍过来了,如今临门一脚,你不想看着小鹿去接触别人,慢慢摸索,慢慢明白,就只能看着做错事的自己被踢出局。孰轻孰重,自行分辨吧。”
潘多拉的魔盒已打开,好奇的夏娃不需要蛇的引诱,也会走出伊甸园,找寻最红最甜的苹果。
而不挨个尝尝,又怎么知道哪一颗最甜呢?
这不是夏娃的错,是果林里的所有苹果本就该接受的宿命——
等待着被品尝,就是他们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