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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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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半,莉迪亚推门走进房间,将我唤醒。

我翻了个身坐起来,看着莉迪亚将窗帘拉开,清晨的朝阳洒落,金灿灿铺满了整个房间。

我做了一夜的梦。我梦见殿下。我曾经朝思暮想,曾经刻意训练自己遗忘,而现在真的已经逐渐遗忘的殿下。

梦里不是熊熊烈火,也没有至死欢愉,殿下与我在一片宁静柔白的光影中相隔,我们对面而坐,听时光在我们中间流淌,发出窸窣轻响。

然后我开口,我对他说,我很累,我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他看着我,温柔地微笑,沐浴在光中,圣洁如同神使。他告诉我,跟着自己的心。

我很想告诉他,在他离开的时候,我的心也跟着一起死了。但是我最终还是没有这样说。我不能允许自己对他撒谎。我的心脏现在依然在胸膛里跳动,虽然它受了伤,或许血流如注,或许千疮百孔,但是它依然会忧虑,依然会为了许多人挂怀,偶尔能感受到些微的幸福,甚至也会在某个人的凝望中改变跳动的频率。

我就这么皱眉看着他,久久不语。

他温柔地凝望我,最终却还是起身,即将离开。

在离开之前他留下了一个吻,不是那种情人的吻法,而更像是神使对信徒的祝福。

我祝你一切顺利。他对我说。虽然我不知道我如今孤身一人被幽禁于菲利普的领地,要怎么样才可能一切顺利,但我还是领受了他的祝福。

然后我便被莉迪亚唤醒。

“昨天那个带头冲进来的女人,你们关系很好吗?”我赤脚踩在地板上,看着莉迪亚束好窗帘。

“你说的是梅莉?”莉迪亚转头看我,“她是官邸的管家,我和她并不熟悉。”

“她昨天看起来很希望我能被警卫当场射杀。”我说道。

“那看起来你人缘着实不怎么好。”莉迪亚抿成一线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往上翘。

“谁让这里是勒多,而我是菲利普的阶下囚。”我没什么所谓地耸肩。

“但菲利普看起来似乎并不仅仅把你当阶下囚。”莉迪亚干完了手上的活,她走近我,浅绿色的眼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我之前一直都很好奇,你到底有什么魔力,为什么两位皇子都为你倾心......”

“现在看我实在是名不副实、平平无奇么?”我站稳了不动,任由莉迪亚靠近。

我垂眸看着这个高挑纤细的美丽少女靠近。除非是遇到像殿下或者是龙那样在身高上完全碾压我的存在,又或者是菲利普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变态,在与人面对面的对峙中,我还从来没有退缩过。

“不,现在我更好奇了。”果然不出我所料,莉迪亚在离我一拳远的地方停住了,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为我留出通向盥洗室的通道。

我走进盥洗室,拧开镀银的水龙头,感受着温柔的水流淌过指尖,我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时钟敲响八下,我最后一次审视落地穿衣镜中的自己。

月白色的绸缎衬衣,修身长裤,红宝石袖扣,微敞的领口。我已有好久没穿过这么讲究的衣服。

“殿下已经在门口等您了。”周承平站在门口看着我。

我抬眸望过去,在他的眼眸中读出某种很复杂的情绪。可能因为拿不准我现在是什么样的身份。

莉迪亚站在房间里目送我离开,梅莉站在另一侧的门边,她看着我的眼神令人觉得芒刺在背,不过莉迪亚已经答应帮我打探梅莉的底细。

车驾已经在门口停好了,我们此次出行搭乘的最古老的马车。两匹被打理地很干净漂亮的骏马套着鞍鞯,昂首挺胸地站着。它们温柔的大眼睛很好奇地盯着我,其中一匹马忍不住扭头凑近我,嗅闻我身上的气息。我对动物有种天然的亲近感,我忍不住轻轻拍拍马儿的头。

“很漂亮。”菲利普微笑地看着我上马车,他由衷地夸赞。

我目不斜视,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

等我们到达庆典现场的时候,前来观礼的群众已经把主街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随着菲利普下车的时候忍不住皱眉。

眼前是喧沸的人山人海,我长久以来养成的近卫本能让我开始忍不住地警惕。这样人多且喧哗的庆典场合,最怕的就是发生什么意外。

周承平从我们后面的一辆马车上下来,我远远与他对视一眼,他看懂了我的意思,微不可查地冲我点点头。我稍微放松下来,我还是很信任周承平的能力的。

祭坛已经搭好了,在高台上巍峨耸立着,与天际一轮烈日遥遥相对。热汗已经浸湿了我的衬衫,早晨被精心修理过的鬓角也微微濡湿,我垂眸站在菲利普身边,忍着热,耐心等待着庆典开始。

待一座黄铜老钟敲响九下,人群中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

有一个穿黑底红纹长袍、蓄着山羊须的祭司上台致辞。

太阳已经升上来,滚烫的阳光泼在身上,像是热油。我把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再从右脚又换回左脚,同时蔫蔫地听着那没什么营养的致辞。

“......在战争与动乱的日子里,我们依然能看见圣火燃起!”

“这象征着帝国荣耀与力量的圣火将生生不息,将拯救我们于危局!”

圣火只不过是个经过粉饰的传说,它救不了任何人。我很阴郁地想到。

“接下来让我们请出菲利普殿下,让他来为我们点燃勒多的圣火!”

祭司高高扬起手臂,高台之下的人群再一次欢呼。

菲利普微笑着向人群举手致意。祭司从助手那里接过已点燃的火炬。祭司向菲利普走来,他的袖摆随着脚步摇动,像是一簇燃烧的火焰。

然后祭司将圣火交接到菲利普手上。

我站在菲利普身边冷眼看着,心里为这愚蠢的仪式终于快要结束而感到轻松。却不料方才还一脸亢奋的祭司在一瞬间改换了脸色。

他将右手中的火炬猛地打向菲利普,与此同时从左手的宽大袖袍中抖出一把三寸有余的匕首。菲利普抬手挡开砸向他的火炬,而匕首则朝着菲利普毫无防备的胸膛刺去。

我的虹膜上划过匕首刺出反射的阳光,我的瞳孔猛缩。

菲利普的反应比我慢一点,在我一把拽住他手臂的时候,他刚刚意识到要后退。

匕首刺破菲利普华丽的礼服,在半空中带出血线。我已经拉着菲利普将他甩到我的身后。周承平带着守卫向我们这边聚拢。但现在离菲利普最近的人是我。

现在菲利普已经被我挡在了身后,我与山羊胡祭司面对面站着,祭司的脸色无比阴沉。

刺杀靠的就是出其不意的那一下,事到如今他已经失去了机会。但他显然并不甘心就这么束手就擒。他举刀向我刺来。

我顾忌着站在身后的菲利普,没敢躲,只是一个侧踹上去,试图维持我与祭司间的距离。

我没料到这祭司也是个练家子。

他架起右臂格挡住我的侧踹,右臂力道下沉,匕首随着手腕翻飞的动作舞出花儿来。

我感到小腿上微凉,等到收回时裤子已经被划成了一道道,殷红的血从刀痕中渗出来。

“把刀放下!”菲利普已经被他的侍卫们从我身后带走,周承平则带着人包围了祭司。

我一瘸一拐地往后退,将解决祭司的任务交给了周承平,我感受着小腿上的锐痛一点点变得清晰和强烈,心里觉得倒霉极了。

菲利普已经被他的侍卫们拱卫起来,他看着我一瘸一拐地走向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有人搬来椅子,我就这么在菲利普的面前坐下了,一点也没有客气。

“你还笑得出来?”我没好气地看着菲利普,“你差点就死了。”

有人给我递水,我道声谢谢接过来,仰头咕噜噜灌了一通。刚才情况危急,肾上腺素急剧飙升,现在重新平静下来,才发现身上的绸衬衫已经湿透了,黏腻腻贴在身上。

“但你救了我。”菲利普在我面前蹲下来道。

我沉默了一下,将手里的空杯捏扁了。“没有下一次。”

我站起来,一瘸一拐走开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救菲利普,虽然哪怕我不出手,他应该也不会这么轻易被一个扮成祭司的蹩脚刺客解决掉。但是我实在是不想和他面对面。

祭司咬碎了藏在齿间的毒,现在已经软成了地上一滩烂泥。我在走下高台前与周承平对视了一眼,我看见他满头的汗,他也看着我,那双眼里有什么东西,欲说还休。

我先行坐上了马车,等着菲利普和周承平收拾好烂摊子,然后打道回府。有名医师背着药箱也上了车,熟练地帮我处理伤口。

我闭着眼睛,咬肌绷紧,忍着消毒时的疼痛,但是我却突然意识到不对。

“你是和我们一起来的吗?”我睁开眼睛看医师。

“唔,”医师长了张很稳重的面孔,他用镊子夹着棉花擦拭我伤口周围的皮肤,“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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