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云殊意的态度又和以前一样了，就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是场梦，只是他幻想出来的美好场景。

到底要不要告诉哥哥？

余玦这一想，就想到了开学，同云殊意挥手告别后，再次进入学校。

苗原已经到了，余玦放下书包，问苗原：“苗原，我有一个朋友……”

苗原停下疯狂补作业的手，原本萎靡不振的表情骤然振奋：“你的朋友怎么了？被绿了？谈恋爱了？有喜欢的人了？还是想要咨询一下喜欢的人喜不喜欢自己？”

“我的朋友……”

余玦把他和云殊意的事情简单给苗原说了一下，掠过了前几天的教导事件，只是想知道这样的情况，他哥哥会接受他的告白吗。

余玦说完后，苗原开始一通分析。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苗原这么健谈，在感情方面说的头头是道。

“所以，综上所述！”

苗原拿起自己的文具袋往课桌上一拍，铿锵有力：“你的朋友告白的话，有10%的概率和他哥哥变成路人，30%的概率被他哥骂一顿，然后继续做兄弟，60%的概率成功！”

苗原摸了摸自己圆润的下巴：“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朋友先别告白，失败的概率有点高，最好再确认几次之后再告白。”

余玦点头：“我……会转告我朋友的，谢谢你，你这个月的早饭我包了。”

苗原说得对，现在他还不能表白，要等万无一失，等他有足够的时间追求哥哥。

于是，自那天起，余玦和云殊意之间的关系再次恢复到了兄弟友恭，余玦再没有一丝僭越。

云殊意本以为余玦会很快表明心意，没想到他还把自己当哥哥。

云殊意不解，但云殊意很生气。

他不会因此生余玦的气，于是直面怒火的人变成了那堆滋事寻衅的恶妖们。

一阵惨叫过后，所有恶妖灰飞烟灭。

后方的毕沂抽了抽嘴角，把滑落的眼镜扶起，小声问熊辛林：“你们老大最近是吃火药了吗？不点都炸，追着恶妖跑。”

熊辛林看着妖王浑身散发冷气的背影，打了个寒战：“我还想问你们呢，老大最近就没笑过，我还以为是你们给钱给少了老大不高兴，在点你们呢。”

毕沂一脸无语：“云先生的钱可以买几百个我们基地了，还缺我们这点钱？是不是有人惹你们老大不高兴了，告诉我，我现在就去解决。”

“俺也不知道，你别问俺。”熊辛林被缠得烦了，扭头去找自己的好兄弟。

前方的云殊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挥手间冲上来的恶妖全死于那团诡谲的灰雾，其他人毫无用武之地。

近些年恶妖越发猖狂，被魑魅魍魉诱惑堕为恶妖的妖怪不计其数，杀都杀不完。

妖族有云殊意的庇佑，人族最近也出了不少杰出人才能抵挡一番。比如褚耿光、毕沂，还有妖管局刚接触的一个人——余玦。

几年前注意到云殊意时，他们把云殊意身边所有人都查了一遍，走的最近的余玦也被查了个底朝天。

很快他们就了解到余玦的身世——顾荀之子。

妖管局成立初期，顾荀便加入其中，他实力强大，不畏生死，且心怀正义，算是妖管局的顶梁柱。可惜，顾荀死于十七年前的一场战争，他的妻子和孩子也消失了。

直到几年前，褚耿光告诉他们妖王的存在，他们才真正接触妖族的最高层，也找到了故人之子。

妖管局众人分为两派，一派不同意接触余玦，当初梅灿带着年幼的余玦出逃，其意明显就是不想让余玦再次牵扯其中。

另一派则表示，当时的余玦什么都不懂，被他母亲带走也不是他自己的意愿，要是他想要替父报仇呢？他有权知道当年的真相。

最后做出的决定就是让褚耿光去接触余玦，只是给与一点的指引，余玦要不要加入妖管局全凭他的个人意愿。

因为褚耿光的爱人是红狐一族最后的血脉，如果云殊意最后动怒要教训人，由胡婧去求情效果应该会更好。

本来这一切他们是想和云殊意坦白的，但是所有人看着他一点就炸的模样，一句话都不敢说。

等到他消气再说……应该没问题吧。

——

褚耿光穿着一身白t黑裤，看起来青春洋溢，和大学生没什么区别，站在校门口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很快，靠着优越的身高和眼力，褚耿光找到了自己要接触的目标，他上前十分自来熟地揽住余玦的肩：“余玦，想知道你父亲去世的原因吗？”

正准备挣扎的余玦动作立马顿住，带褚耿光寻了处长椅坐下。

褚耿光看了眼身旁人熟悉的面孔，感慨万千。

没有卖关子，把他知道的所有内容全告诉了余玦。

“你的父亲叫顾荀，是江风市人，从江风高中毕业后，考上了首都大学，遇上同样就读于首都大学的梅灿，也就是你母亲，两人迅速坠入爱河。”

“后来梅灿家里破产，她与顾荀分手后回到老家，住在一栋公寓里。”

“顾荀在分手后浑浑噩噩，遭遇恶妖的袭击，被我们的人救了，他决定加入我们，铲除恶妖，保护家园。”

“一年后，工作稳定的他回江风市接梅灿，两人复合。”

“在你一岁的时候，顾荀接了一个铲除恶妖的任务……最后死于恶妖的头领，魑魅之手。”

“你的母亲得知这个消息后，哭伤了眼睛，拒绝妖管局的救助，带着你回到以前住的公寓。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云先生带走了你。”

听完这一切，余玦低着头，长久沉默着。

难怪他不能叫顾余玦，原来妈妈一直挂念着他，到死也要保证他的安全。

良久，他问：“顾荀……爸爸他有留下什么吗？”

褚耿光点头，从背包里拿出手机，播放录音。

因为年代有些久远，又或者是那时顾荀已经身受重伤，虚弱到说不出话，录音的声音很不清晰。

但是余玦还是听清了他的话。

“我这辈子无愧于国家，也无愧于妖管局，但愧于面对我的孩子和妻子……”

“很遗憾没有陪余玦一起长大，没有和梅灿一起白头到老……”

“孩子……和妈妈好好活着……爸爸爱你们。”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顾荀喘着气，声线微弱：“王师北定……家祭无忘告乃翁……我不后悔……”

这段录音就到这里，褚耿光语气哽塞：“抱歉，没能救下他，我们很遗憾。”

也很遗憾现在才告诉你真相。

加入妖管局的第一课不是学习如何战斗，如何消灭恶妖。

而是听这段录音。

每一个加入妖管局的新人都要坐在教室里，学习顾荀的生平，听他的这段录音。

教他们珍视生命，在活着的时候好好爱家人，热爱生活，教他们珍惜活着的每一刻，不要留下遗憾。

褚耿光看着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仿佛看到了那个倒在战场上，浑身浴血，眼神坚毅固执的男人。

“我要加入妖管局。”

想起死于那间破败小屋的妈妈，死于战场，到死都没有看到挂念之人的爸爸，余玦从没这么迫切过，他迫切地想长大，想变强，实现父亲的遗愿，为父母报仇。

褚耿光明白余玦的感情，他生活的福利院也毁于恶妖之手，玩得好的伙伴，关爱他的老师全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踽踽独行。

他恨不得杀光所以恶妖，还世界一个安宁，也还地底的他们一个安宁。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会把相关资料发你，如果你准备好了，就来找我。你父亲的录音我还不能发你，需要等你加入妖管局，你就能得到影像资料和录音。”

褚耿光递给余玦一张烫金名片后起身，同余玦握手道别：“期待你的消息。”

夏日滚烫的风吹起余玦的发丝，也燃起少年胸膛的火焰。

熊熊燃烧。

余玦站在原地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云殊意这件事事，他想瞒下来。

他不想云哥哥和妈妈一样，常年挂念自己，担心自己的安危。

报仇是他自己的事，云哥哥只是个普通人，面对恶妖毫无还手之力，他只求云哥哥好好的。

很快，余玦背完了所有资料，请了一天假，去妖管局参加考核。

因为妖管局还没有面向大众，所以招募选拔人才都是暗中进行的，一般被妖管局亲自邀请的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进入妖管局也很容易。

余玦做完试卷交给监考官，去另一个地方面试完后，主考官就拿着成绩单走了过来。

主考官知道余玦的真实身份，他无比欣慰地恭喜：“恭喜你顾余玦，你成功通过考核，从今天起，你就是妖管局的一员了，你父亲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顾余玦……

余玦反复咀嚼这三个字，心里升起名为喜悦的情绪，自从母亲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叫过他顾余玦了。

他都要忘记自己是姓顾了。

主考官可不管现在余玦是什么心情，把成绩单往他怀里一塞：“好了，不要以为通过考核就万事大吉了，回去让褚耿光把实习期的资料发你，半年后再次考核转正。”

“要是没过，你只能离开妖管局了。关于妖管局的一切也是机密，需要消除你的记忆。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主考官拍了拍顾余玦的肩，风风火火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