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所以不管是几百年后还是几百年前都跟无情道绑到一块了，是吗。

他又看了一眼水镜里的小孩，已经确定了这个小孩就是几百年后的无情剑第一人的林因。

所谓无情道不过是道心的一种，也不知道创始者是谁，但是这种道心决定修炼者的心思全放在修炼上，于是修为飞升很快，见见这种断情绝爱的道心出了名，有个专门的名称。

但是林因后来执念过深已不能再进一步，执念成魔，无情道难以精进。

林舟立的道心决定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跟着祝风学他的无情剑了，祝风一早就知道他不可能修无情道，知道自己收错了徒弟，但还是把他带回来。

他眼神又在水镜里转了几圈，确定没有千帆过就开始光明正大打瞌睡。

几位长老都没有在意，只是聚精会神看着水镜，时不时扯着旁边人的袖子讨论一番，说着哪个孩子是个好苗子，场面热烈。

一切顺利。

通过试炼的小孩站在宽广的大殿里，祝风坐在高台上，指了一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小孩一身破烂的衣裳，却不卑不亢，声音清晰回答：“无名。”

祝风嗯了一声，问道：“你可愿做我弟子？”

那小孩走了几步从人群中脱离出来，双膝触地，背挺得笔直，掷地有声道：“愿意！”

随后便是一拜。

林舟百无聊赖坐在旁边看着无聊的仪式，林因小时候的样子就像是会好好修炼的那种，眼睛里透露着一股子意志力，也不知道后来为什么执念那么深，阻了大道。

祝风满意点头，声音温和：“起来吧，既然为师，我便为你赐名，你师兄姓林，你随他姓，因果轮回，单名因字如何？”

林舟心下奇怪，为什么要随他姓，不随着祝风姓，却也不好问。毕竟林因看着就很愿意的样子，不过林因既然修无情道对于名字应当也是不在乎的。

林因脸上还有泥巴，一股子冷冰冰的气质却已经展现出来，眼中有些澄澈和赤诚：“谢师父赐名。”

又有一位长老收了个弟子，随后其余弟子都编入外门。

林舟本想着祝风不管他，才把他丢到灵气稀薄的小山头上，结果祝风把林因丢到了隔壁的小山头上，扔给他一本基础剑谱和一储物袋的辟谷丹，随后叮嘱一句：“你暂且闭关三年悟一悟这本基础剑谱，有什么不会的问你隔壁的师兄。”

师兄本人看着这熟悉的流程只觉头疼，祝风纯粹是不会为人师，也不会带孩子。

想到祝风修的是无情无欲的无情道，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除了修炼自然是什么都不在乎，可能以为自己缘分中的弟子也是什么都不需要，除了修炼，生活中没有其他东西。

祝风一眨眼就消失在原地，留下林因仍然穿着一身脏污的衣服站在原地，脸上的泥巴都还没洗掉，他奇妙地从林因眼里看到了呆愣。

林舟看林因一身干净就知道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

林舟带着呆愣的林因去了他的山头，让他洗了个澡随后穿上林舟三年前的服饰，大小刚刚好。

“走吧，我带你去领弟子服和身份玉牌。”顺带把三年前他没领的弟子服饰和玉牌领了。

平时他都待在山头上，自然不需要穿弟子服饰，也不需要身份牌，所以也一直懒得再跑一趟去领那些没用的东西。

林舟没想到，剑宗弟子对于他的好奇心这么重，他当时只是小型招收弟子，看到他的人也就几个长老和同一批的小孩，后来就直接被丢在小破山上。

一听说他来取延迟三年的身份牌和弟子服，不少好奇的弟子都偷偷摸摸地看，这不是令他头疼的。

一名穿着内门白绿服饰的少年挡在门口，模样恭敬，只是眼睛里的不服和战意显露出他的内心，双手抱拳道：“在下路为，金丹初期，前来问剑！”

同修为方可试剑，这是剑宗的规矩，在剑宗的五百年，他经常这样做，在这方面，他称第二，没人能称第一。

明显，他们已经知道宗主的大弟子三年突破金丹期，前来探探虚实了。

林舟旁边还跟着林因，要是知道一出小山头这么多事情，他就直接扔下林因回去晒太阳了，真是一堆破事。

林舟想拒绝，但是这一拒绝以后事就会越积越多，于是应下了，让林因一个人回去。

必须一次就让他们知道他很厉害，这样就不会以后再来找他问剑，以后的事就会变少，按照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林舟想装一把大的，一劳永逸。

两人站到台上，周围的弟子围成了厚实的圈，都目不转睛地打量这个消失三年，一出现就从筑基中期到金丹中期的宗主亲传。

林舟思考了半天让自己显得很强的方法，最后道：“我先让你三招。”

路为明显感受到了屈辱，不仅是因为林舟的话，还因为林舟特地把腰间别着的溯渊剑放在了台子边缘，借了一把木剑提在手上。

林舟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想，他只是害怕溯渊剑伤了人，毕竟这个溯渊剑还没有生出剑灵，万一直接把人家魂魄吃掉怎么办。

路为：“不需要你让！全力以赴便可！”

确实，对于剑修，全力以赴就是最大的尊重，这样确实不太尊重人，林舟点点头，道了声好。

两人随即抱拳。

路为看林舟没有立刻出剑，想要抢占先机，于是率先出剑，灵力裹挟着剑，强势的剑势顿时激起一阵小风。

在林舟眼里，只这一个动作就破绽百出，速度太慢，出招太过委婉怜悯，剑握在手上，是为救人而杀人的，不是给人一线生机的。

此人历练太少。

林舟之前也出过这种问题，出去历练一番就好了，不论是对谁，只要确定是敌人，就不应当心存怜悯，可以在下杀手的最后时刻停下，但不能抱着怜悯的心思出剑。

林舟身子一偏，那人果然受了引导想要转换方向，但他刺来的动作，不止下盘彻底暴露，而且灵敏度极差，一眼望去，林舟此刻击杀他的办法至少有十种。

剑势已经到了林舟鼻尖，剑势引起的风吹动发丝和衣角，下一刻，指尖轻动灵力自指尖泄出，轻而易举化解了锋利的剑势。

林舟提起木剑没有格挡，而是直接从侧面打断了对方刺来的动作。

这下又多了一个缺点，这人力道太小，他虽然力道大些，但对方的剑就毫无阻力被打开了，约莫是轻敌，没有全部使力。

路为没想到看着清瘦的人力道这么大，速度还如此快，他正准备下一步剑式，脖子就被人掐住了。

林舟又发现此人缺点，若是这人不想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剑招，直接重新使力将剑重指回来，就可以直接打断他上前一步靠近掐他脖子的行为，但他没有，要么就是学剑招学傻了，要么他就是太过依赖那道剑势而不是剑本身。

林舟礼貌地松开对方的脖子，淡淡道：“你输了。”

路为退后抱拳：“谢谢师弟指点。”

林舟看他这么好学，提了一嘴：“你可以多多历练。”

多历练，这些问题都迎刃而解。

周围在路为被掐住脖子时就一片寂静，而后爆发出一片叫好声，喧哗吵闹，场景格外熟悉，他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遇到过，他沉默地扭头想要离开。

周围的弟子们也没有人拦，毕竟都看到了林舟的实力确实配得上宗主亲传的身份。

林舟感受到一抹不可忽视的视线，熟悉却陌生，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但这道视线的情绪却不太一样，他转身顺着感觉看去，就看到一个男孩抱着木剑安安静静地站在远处看他。

他把溯渊剑拾起来别在腰间，跳下台，直直向着男孩走去。

林舟十岁，身高一米五，在同龄人里算是偏高的，比小男孩高，看着还格外清瘦，皮肤也是有些病态的白，可能有神魂不稳的缘故，但更多的是因为林舟这几年不喜欢吃饭。

小男孩的视线一直黏在他的身上。

林舟知道他会读心，眼光避开了小男孩的眼睛，看着小男孩的眼睛中间的位置。

林舟清了清思绪，压抑着这种念头的涌动，走近了就蹲下来看着小男孩的眼睛：“你叫什么？”

小男孩不说话。

刚刚看热闹的弟子也注意到了林舟的动作，在远处看着，有个人看他问小男孩名字，就远远提醒了句：“他不会说话！”

林舟听到这句话，差点没压抑住心里的念头，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盯着他的眼睛，尽量放柔声音道：“乖，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眼角有颗痣，眼睛黑亮，穿着外门弟子的服饰，头发简单地绑到了一起，完全不像几百年后喜欢打扮的样子，乖乖巧巧的。

“千棠。”

林舟想直接把这个可爱的小千棠直接带到他的小山头上养，而不是在这里跟个猴子一样供一堆弟子观赏，他压抑了一下念头，温声问：“我看你合我眼缘，想不想跟我一起住？”

如此蹩脚的理由，说出来的时候，林舟都像扇自己一巴掌，这跟直接拐走小孩没有什么区别。

千棠看着只有六七岁的样子，面无表情的样子没有什么冰冷感，反倒在林舟眼里多了几分可爱，声音也稚嫩：“嗯。”

议论声自周围看热闹的弟子中传出。

“师弟，他是妖修！”

妖修和人修这个时代还站在同一战线，与魔修对立，妖修可以入仙门百家修炼，只是人修人数较多，且妖修有少数在刚刚修炼成型的时候总是没有善恶观念作出恶事，所以人修对妖修带了些歧视。

林舟嘴角温和的笑意一收，扭头冰凉地看着那个说话的弟子，声音辨不出什么情绪：“宗门门规，妖修人修一律平等。”

浓浓的警告意味谁都能听出来，议论声一下停止了，场面寂静，无人言语。

林舟越看小千棠越喜欢，温声道：“你有东西在宿舍吗，我可以陪你拿过来。”

千棠低低嗯了一声，一副乖巧的样子，平时估计也是这个样子所以被人看低欺负，未来的千帆过无论做什么事也总是尊重林舟的决定，无疑这性格是从小就有的。

林舟实在忍受不了这么多人看热闹，冷声道：“你们很闲吗？”

林舟又转头温声对着千棠低声道：“那你带我去，我帮你拿。”

小男孩乖巧地嗯了一声，比林舟整整低了一个头，从林舟的角度真是越看越可爱。

千棠向前走，林舟刚准备跟上他，就见千棠扭头别扭地抓住自己的手，再看千棠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后，窃窃私语声才渐渐变大，几乎一半弟子的脸上都带了些惊讶，一半是因为林舟，一半是因为千棠。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看着十岁的林舟，看着也清瘦实力却很强，毋庸置疑的强，他们大多数听信谣言认为林舟是吃丹药堆出来的金丹中期。

他们也没想到，林舟如此维护那个千棠。

千棠平时总是不说话，也不上课，很少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有人问他名字，他也不说话，整日幽魂一样到处飘，常常消失。

但是因为他是妖修，也没有人关注他。

很快，众人又退散开来，各自去干各自的事情了。

郁雅用剑敲了敲路为的剑：“回神了，你在想什么呢？”

路为被吓了一跳，一下子蹦开了，愣了一会才回答少女的问题：“我觉得师弟说得对，我都在这里修炼七十年了，从不历练，没有实战，不会变通。”

郁雅笑起来：“你看着像个呆子，很容易被人骗，出宗很危险的，你出宗的时候叫上我一起好了。”

路为惊讶地啊了一声，才回答：“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