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差不多，所以问的时候也没有多想，还想着说不定还认识呢。

侯梅之所以会这么想，也是因为儿子之前说过这三个转校生好像都是燕市转过来的，池焱又正好姓池。

燕市有个做外贸的池家，侯梅的公司之前就和那边对接过一些业务，她下意识以为池焱可能就是池家的孩子，这才没有多想就问了池焱的家庭情况。

因为一场误会，车内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侯梅巧妙的岔开话题，聊起了别的事情，池焱有一句答一句，完全没有对别人那样爱答不理的厌世感。

张天浩在听到这个对自己“图谋不轨”的基佬转校生，竟然是个孤儿，又想到他恶劣的居住条件，心里顿时有些过意不去。

万一是自己想岔了，对方就只是单纯的想和他做朋友呢？

因为池焱坐在副驾驶，张天浩忍不住凑到许寒那边，小声：“寒哥，我觉得我们应该是误会他了。”

许寒从刚才就没说话，一直在侧后方盯着副驾驶的人。

他第一次觉得池焱是一只乖猫猫，安安静静坐在那，尾巴也不乱甩了，侯姨说什么，他都会好好答，完全看不出之前恶劣的坏蛋样。

许寒迟疑，这个人真的有梦境里的那么坏吗？

***

因为是周末，张天浩那个上小学六年级的妹妹也在家，知道许寒要来，小姑娘时不时站在一楼的大窗户后面，看外面有没有车子进来。

瞧见了侯梅的车子开进来，她立马从另一边的走廊，小跑到外面的车库，看到有人下来，开心地跑过去拉住少年的手：“许寒哥哥。”

感觉许寒哥哥的手摸起来烫烫的，张柳青下意识抬头看去，看到许寒哥哥变成了长头发，眼尾下方还长出了一颗红痣，立马呆住了。

张天浩在旁边笑疯了，靠在许寒这个正主身上，学着妹妹的腔调：“许寒哥哥～”

张柳青也看到从后面下来的许寒，意识到自己叫错了人，羞得脸通红，瞪了一下讨厌的哥哥：“张天浩，你笑个屁！”

然后就捂着脸转身跑了，因为真的太丢人了！

吃饭的时候，小姑娘的脸还红扑扑的，时不时偷看一下坐在许寒身边的池焱。

她感觉两个人长得有点像，也不怪她刚才认错了人。

不过长头发的小哥哥更像她之前看的一部韩剧里的男二号，看起来都好美型，像花美男。

池焱的五感本来就变得比一般人敏锐，自然发现了张柳青的频繁偷看，于是朝她微微一笑。

在他作为许寒的记忆里，张柳青一直都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后来张天浩出事，侯姨带着全家出国定居，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变成了什么样。

看见池焱朝自己笑，小姑娘快把脑袋埋在碗里了。

侯梅夫妻相视一笑，自家女儿是个颜控，平时最喜欢和张天浩抢夺遥控器，就为了看偶像剧的帅哥。

池焱模样长得好，留着较长的头发也不显得人邋遢，反而更加精致贵气，而且还有种不属于青葱少年的沉稳，也不怪自家女儿一直在饭桌上偷看。

“怎么不吃了？”

侯梅发现池焱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

池焱笑了笑：“我早上吃过东西了，不是很饿。”

骗人。许寒盯着他，咀嚼着嘴里的牛肉丸子，劲道的口感十分有嚼劲，让他腮帮子鼓鼓的，上上下下的动着。

那么好吃，而且“许寒”以前明明就很爱吃，现在怎么不吃呢？

许寒一直都挺爱吃张叔做的菜，但他不是张家人，又好面子，自然不可能天天来人家家里蹭饭吃。

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自己一个外人掺和进来算是怎么回事。

哪怕侯梅他们一家对自己都很好，许寒也很清楚自己终究是个外人。

张天浩拥有的，是许寒这辈子注定无法拥有的，他除了在心里小小的羡慕，什么都奢求不了。

侯梅也没有强求，生病的人确实没多少胃口，还嘱咐女儿：“青青，带这位哥哥去房间休息。”

张柳青羞嗒嗒的起身，十分有礼貌的说：“请跟我来。”

张天浩扒拉几口饭，想上去看热闹，被侯梅一个警告的眼神，顿时老实的细嚼慢咽。

侯梅警告完儿子，又和许寒说起了话。

看着许寒乖巧的样子，侯梅不由想到了刚才在车子上答话的池焱。

她不由莞尔，长得像，性格也有些像，不过后者看起来身体不太好，不说话的时候总是恹恹的，没什么精力。

楼上，张柳青把池焱带到了客房，知道池焱还在生病，还关心的说了一句：“池焱哥哥，你好好休息，我先下去了。”

打扰病人休息是不对的，她就算再喜欢看美男，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吃糖吗？”池焱从怀里拿出几颗糖，他不想吃饭，所以会随身带着几颗酸酸甜甜的硬糖，有时候饿了就丢到嘴里，等它慢慢的化开，直到消失，似乎也就不饿了。

“谢谢。”张柳青没有拒绝池焱的善意。

看着这张稚嫩的脸，池焱很自然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温和：“要好好长大。”

也不知道当年失去了哥哥的小丫头，是不是再也无法无忧无虑的活着。

张天浩吃完了饭，就看见妹妹坐在沙发上，一边盯着电视看，一边捧着脸傻笑。

以为妹妹在对美男发花痴，张天浩走近一看，却瞧见电视上面放着一小孩端着盆子让妈妈洗脚的公益广告。

“张柳青，你脑子烧坏了？”张天浩一屁股坐在妹妹旁边，伸手去摸她额头。

张柳青拍掉他的手：“你脑子才烧坏，讨厌。”

真不知道许寒哥哥为什么会和讨厌鬼哥哥做朋友，她要是许寒哥哥，都要烦死他了。

她越这样，张天浩就越喜欢逗她，兄妹两人没一会儿就在客厅打闹起来。

许寒默默看了一眼，选择上楼去看某只病猫，他不太放心这个不仅不好好吃饭，也不在乎自己身体的家伙一个人待着。

许寒大概知道池焱会住在哪间客房，应该就是他以前来的时候住的那间。

果然，推门进去就看到了某只人形猫猫。

池焱背朝着门这边，尾巴在身后甩着，听到有人进来也没转身，只闭着眼说：“来看我死没死？”

许寒最不爱听这些话了，还有种说不上来的火气，于是大步走过去，在床沿坐下去，态度很差的问：“那你死没死？”

池焱转过身，看向给自己甩脸子的臭小孩，似笑非笑：“那你想不想我死？”

许寒抿唇，目光扫过那块迟迟没有按下选择的虚拟面板，那两个选择仿佛也在问他：你想让这个污点悄然死去？还是带他一起活下去？

沉默了好一会儿，许寒才问出自己的疑惑：“你不想活吗？”

池焱闭上眼，没说话，想死还是想活，他自己也不知道。

池焱只知道如果这个烦人的蠢蛋接下来非要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就很想让他体验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谁让他们是一个人呢，所以自己经历过的，对方难道不该尝一尝？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恶意的想着，池焱的嘴角也勾起了邪恶的弧度，阴晦的目光看着眼前人，看得许寒手脚嗖嗖的发凉。

怎么又变成黑心肝坏猫猫了！

察觉少年紧张的小眼神，和肢体上的小细节，池焱恶意更大了，还对他勾勾手。

面对这种招猫逗狗一样的动作，许寒依旧控制不了自己，又一次心惊胆战的凑过去，一时不知道该护着脖子，还是脸。

“继续。”

淡淡的两个字，让许寒一脸茫然：“继续什么？”

池焱也不给他解答，就这么躺着，让许寒自己领悟。

许寒看着他阖上的眼睛，不自觉的凑到这人的猫耳朵那：“唱歌？”

轻柔的呼吸若有若无的散落在猫耳尖上，抖了抖。

许寒紧张地滚着喉结，担心池焱发现他能看见他半猫形态，同时又好奇这只耳朵能不能听见声音。

“还是唱我不想长大吗？”

许寒凑近了点，快贴在猫耳朵上了。

那只耳尖向前折的耳朵再次动了一下，耳朵的主人也狐疑地睁开眼，就瞧见某个蠢蛋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暂时没看出什么异常。

池焱眯了眯眼，身体和脑袋微微侧过去，避开了这小子凑到他耳朵旁边的可能性，才懒洋洋的说：“嗯。”

许寒有些失望，甚至尝试讨价还价：“你把耳朵凑过来。”

池焱可不惯着他，冷笑：“爱唱不唱。”

许寒心头噎住，凶凶凶，就知道凶，那你别让我唱啊。

池焱的脑袋还是很晕乎，眼看就要再次睡过去，恍惚听到某人在嘀咕：“真难伺候。”

他刚想强撑开眼皮，掐这小子的脸蛋问他是不是皮子痒了，就听到了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

“……我不想我不想长大，长大后世界就没有童话……我不想我不想长大，长大后，我宁愿又笨又傻……”

歌声像是在他耳边轻声唱着，又像是凑到了他脑袋那对猫耳朵上面唱，弄得他痒痒的。

池焱想睁开眼看看，最后还是没抵过浓浓的困意，呼吸一点点归于平缓。

许寒唱完，见这人的耳朵和尾巴似乎都不动了，咽了咽口水，用手指戳了一下那只猫耳朵。

“池焱？”

“……”

“大坏蛋？”

“……”

许寒舔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对着猫耳朵进一步试探：“坏猫猫？”

这都没醒，看来是真的睡过去了。

长期保持一个固定的姿势，许寒手和腰都酸了，转过身坐直，活动了一下四肢，又扭头查看某个已经翻了个身，背对过去的人。

那条又长又蓬松，像鸡毛掸子一样的猫尾巴安静地平躺在床上。

许寒眼珠子一转，光明正大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他也不敢抓紧，就虚虚地握住，掌心扫过上面的毛毛。

软乎乎的，手心酥酥痒痒的，和想象中的一样好好摸。

顺着尾尖摸到尾根，看着裤子布料和尾巴相连的地方，因为蓬松的猫毛遮着，也看不出这地方是怎么穿出来的。

在裤子上剪个洞吗？“

想到某只坏猫在每条裤子上剪个洞洞，再把猫毛塞到里面穿过来，许寒只觉得好好笑。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小心翼翼扒拉，还没等他看穿这个小秘密，一动不动的尾巴猝不及防地缠上了他不安分的手臂，吓得他心头一跳。

已经准备好被坏猫猫凶狠审问了，但房间依旧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

确保对方还是睡着的，许寒陡然松了口气，又看着如同蛇一样缠在自己手臂上的尾巴，他也不知道趋于什么心理，没解开，顺势躺在了旁边。

盯着天花板看了良久，察觉手臂没了毛绒绒的触感，他偏头看去，就近距离对上了一双阴鸷的眼睛。

完蛋！许寒吓得半死。

那双眼睛只是短促的看了他一眼，就又一次阖上眼皮，应该只是在睡梦中无意识的睁开了眼。

瞧着这张熟睡的脸，许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挑起一抹坏笑。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五分钟后，许寒再次出现在房间里，手上多了一只水粉笔和颜料盘。

这东西是张柳青的，因为她喜欢画画，家里摆着很多相关的东西，就摆在阁楼那里。

许寒也没有直接拿，下楼说了一声，正好张天浩在和国外的外婆打电话，没有注意这边，许寒就顺利地走完了这个流程。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

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坏事，少年的呼吸变得很轻，正好池焱现在是平躺着，许寒小心翼翼地挪过去，举着沾着颜料的画笔，专心在这人脸颊两侧各画上三根胡须。

又在鼻头涂了一个黑乎乎的鼻子。

看着自己的杰作，许寒的嘴角遏制不住的高扬起来，得意轻哼：“让你欺负我。”

-如此难得的机会，许寒不由可惜自己的手机没顺手拿回来，不然就可以拍下来以备不时之需了。

许寒眼珠一转，把手伸到池焱前面的裤兜，果然摸到了这家伙的手机。

正好手机挂饰放在外面，许寒拉着挂饰把手机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