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业方面,赵望轩毕竟不是专业的,他先是将司农寺福大人的嘱托向王庆转述了一下,听得他连连点头,直夸福子穆学识高、技术好、体贴为民什么的,夹杂着一些专业术语,赵望轩勉力听着,时不时地应和两句。
终于把福子穆交代的事情说完了,赵望轩以为跟自己有关的事情就结束了,心里还想着这种差事还是挺轻松的。
而后就听到王庆话锋一转,“赵大人您说的换新种子这事在下还是有经验的,只是那梯田、水渠什么的在下可就无能为力了,此种工程也不是能通过只言片语便能完全了解透彻的,您说是不是?”
赵望轩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接着,“王大人说的是,不知是有什么难处?”
“我们青州农耕工程啊,还有耕作器械什么的都是统一管理的,像我这种只会指导着种田的,这么大的工程,还得您亲自到场指挥工匠,给他们讲解图纸才行啊。”
“这本是我应该做的,王大人不必客气。”
两人约好第二天去商谈水渠建造的事宜,用料多少用工多少都得提前做好准备。
杨旭这边带着粉嘟嘟的蔡怀仁直接去临近的这家茶馆借宿了。
老板正晃晃悠悠在后院躺椅上打盹,听见店面有人叫他才慢慢悠悠地掀帘子出来。
“哟,二位客官喝茶呀?”
杨老三看着眼前两个神奇的组合,气质沉稳的大小伙子带着一个涂脂抹粉的粉衣老头子,怎么看都不想正经人。
“老板,我们二人今日刚来到青州,也不熟悉路,不知怎的就转到此处了,我看这也是缘分,不知您家可有客房容我俩暂住几日?”杨旭客客气气地说话,顺手给老板塞了一块银锭。
杨老三掂了掂银子,觉出分量确实不少,也不知心中怎么打算的,直接就应了下来。
“店里倒是有两间厢房还空着,家里也没有女眷,只是房间空置许久,不值这些银子......”
边说,杨老三边把银子假装往回递。
杨旭也看出了这人的想法,又推了回去,“今日得见便是缘分,这几日还得劳烦老板为我们操心一下餐食,当然,我们会额外支付的。”
“嗐,这不就见外了,二位客官怎么称呼啊?来内院看看房间吧。”
“我们从千樱山那边过来,他呀是个自诩的诗人,四海云游我俩在千樱山一遇见便顿觉亲切如此才结伴而来,要一同见识一下这青州城的繁华景色。”
“那真是太有缘分了,缘分二字妙哉。”杨老三附和一声。
“您可以称他为仁华散人,叫我小杨就行。”
“哎,客官你也姓杨?咱们说不准祖上还是同一家呢。”杨老三觉得这个姓杨的出手这么大方,先攀攀关系,能捞一下算一点。
“呀,原来是这样,杨老板,这兴许就是我们能来到您店前的原因吧!”
“哈哈哈哈,是啊是啊!”杨老三脸上笑容显得更加真诚了起来。
看过东西两间厢房,显然是许久没有人住过样子,里面堆了不少杂物,但床铺什么的还算齐全,杨旭、蔡怀仁两人经过这些日子的奔波也不是什么挑剔的人,三人一起收拾了下也就这样住下了。
同杨老三一同吃了晚饭,闲聊中得知杨老三这个铺子是他母亲的嫁妆,他父亲也算是个小小盐商,但是四处留情,娶回家的女人就有七位,但是除了正妻和三房之外都是赎身回来的娼妓。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子身体不好,七位妻妾却只生出来了三个孩子,三个还都是男孩。
后来老爷子在贩盐途中被土匪截了道,死了,这个家也就散了。
原本就不怎么富裕的一家子各自分完钱也就散了。
还好杨老三的母亲,也就是老爷子的正妻娘家还是好一些的,陪嫁了一个铺面,改嫁之前留给了杨老三,这才让本就好吃懒惰的他能勉强度日,不至于坐吃山空。
这也就解释了他怎么经营着个茶水铺子连个店小二都不顾,自己在院里晒太阳,也不管有没有客人来。
“我娘对我还是很不错的,要是没有这个铺面,我早就饿死了。”
喝的醉醺醺的杨老三已经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了。
“楼上几件房子我已经租出去了,他们租了十好几年呢,每月给我的租金都够我吃喝不愁了。”
杨旭抬眼往上看了看,今天一天都没见楼上的人出来过,不知道是些什么人。
“那这茶水铺子岂不是不开也罢?”杨旭试探着问。
“不开可不行,人家租客就是看中我这个茶水铺子才租的,不开了人不就跑了?”
蔡怀仁还穿着那身粉衣服一个劲的只顾吃饭,眼神倒是左右看着,就是被杨旭勒令不准说话,只能听着,心里痒痒的。
“这样啊,那我们住进来会不会不太好?”杨旭假装为他着想试探道。
“可不是吗,老哥跟你说,平日里千万躲着点他们别被发现了,要是正巧撞见了,就说是我杨老三娘家那边的亲戚就成,来,喝!”
这边杨老三醉的手都要拿不稳酒杯了,还在晃晃悠悠喝的起劲。
“兄弟,这顿饭是我近几年吃的最痛快的饭!”
说完就趴桌子上不动了。
杨旭让蔡怀仁把杨老三拖回去安顿好,自己一个人出了门。
探听消息最快的办法就是找到消息的源头——青州郡正。
本来好好一个突击手,到了古代干的净是些听墙角的活。
通过从杨老三那里获得的信息,杨旭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刘郡正的府邸。要么说是青州富庶,这个刘宅可是够大的,比当初章城他“老家”杨府都要气派。
杨旭不懂的是,在古代士农工商,有些建筑制式是商人不能用的,这种高等级的只有入仕为官的才能建造。
没什艺术细胞的杨旭注定是欣赏不了这复杂的庭院之美的,只是一味的在房顶上穿梭,悄悄听着房内人说话的声音。
奈何这建筑太多了,把每一间亮着灯的房间都走了一遍才找到真正大人物在的地方。
“刘大人,我有些担心。”只听屋内有两个男人交谈的声音,其中一个语气清朗,听起来年纪不算很大。
“只不过是城门守卫疑似见到了蔡怀仁而已,有什么可担心的?”另一个听起来气场很足,应当就是刘郡正、刘辰。
“刘大人,我虽然也不是什么君子,但是害人性命这种事......这几天我总是做噩梦,梦到有鬼来索我的命。”
“梁远宁!当初干的时候不见你害怕,怎么现在怕了?”刘辰的声音猛然提高,吓了那个叫梁远宁的人一哆嗦。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刘大人!”梁远宁赶忙道歉赔罪,以后还得在青州混,怎么也不能得罪刘辰啊!
“要我说,蔡怀仁那老骨头都被流放了,怕早死在路上了,那守卫肯定是认错人了!”
“我、我也这么觉得,绝对是、绝对是认错了。”梁远宁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要我说最近从京里来的那个叫、赵望轩的病秧子,那是大名顶顶赵将军的小儿子,有些事你不必知道,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
“这盐上的事关将军什么事?”
“这你就不要管了,你现在可是已经是我们这派的人了,想逃也逃不掉,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便是。”
听完墙角感觉收获不少。
赵望轩来青州了?哟,还真是缘分不浅呢,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拜访一下?
心动不如行动,这边杨旭已经顺着刘辰说的安顿赵望轩的宅子那边狂奔而去了。
又是熟练地摸黑翻墙,还好不是再次阻碍狗洞,同样的事干多了还有点怀念第一次呢。
赵望轩其实已经睡下了,此刻也已经到了午夜时分,到处都是安静至极的,杨旭猜测赵望轩还会跟之前一样住在东厢房,便径直去了。
这一看还真没找错,不过不同与那次的事,赵望轩并没有挑灯夜读,而是躺在床上睡着,从窗户往里面看只能看出他睡得并不安稳,嘴里还喃喃着什么话,听不真切。
杨旭也没多想就直接翻窗进了屋,没有惊动元宝等下人。
春日的夜晚其实已经不算凉了,但是屋里面还生了炭火,应当是赵望轩身子虚怕冷的缘故。
走进床铺,杨旭仔细一看才觉出事情不妙。
赵望轩躺在床上,散落的长发被不安来回摆动的头已经搓得纠缠在了一起,额上是冷汗浸湿的一缕缕的发丝,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嘴巴微张、呼吸急促,一看状态就不怎么好的样子。
伸出手去摸了摸赵望轩的额头,应该是发烧了,赶忙给他拿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瞬间有些手忙脚乱了起来。
杨旭凑近他的嘴边听了许久才听出来是“水”这个子。
摸着黑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半杯茶给赵望轩送到嘴边,扶着他喝了下去。
“杨旭?”
赵望轩迷迷糊糊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