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不错吧?”
项樾往宽敞的走廊上张开双臂转了半圈,笑道:“我可是煞费苦心了整整一年,才设计出这样的俱乐部,装修风格都是我喜欢的。”
简阔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点点头说:“是挺不错的,很有你的个人风格,跟一般俱乐部有些不太一样。”
“酷毙,但有点可爱,”简阔啧了声,“你怎么让所有健身器戒、供人休息区啥的都有那个LOGO的影子啊,显摆吗?”
“这不是显摆,是炫耀。”
项樾走回来把简阔搂进怀里,带着他进旁边的办公室里,“我就是想暗戳戳地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
“那么大的草莓头上有一枝玫瑰花呢,熟人的话肯定立马想到是你,多好,满意,非常满意。”
项樾松开胳膊,摘下墨镜揉了揉眼睛。
简阔看着他这样,眉头微蹙,“要不以后别戴墨镜了,老这么下去不得瞎眼。”
项樾停下揉眼睛动作,无所谓笑了笑,“没事儿,在没人的时候会摘,有人就不行,把人吓出心脏病可就不好了。”
简阔沉默,他是知道项樾这眼睛为什么会变得如此锋锐的原因。
想起初中毕业的寒假某天,他在京城的郊外某个空地上穿着厚羽绒服等了整整一上午,才看到有一架直升机从远处飞过来。
被enigma国际组织的人抓走的项樾终于回来了,本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可谁能告诉他,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他亲眼看着从直升机里慢吞吞下来的项樾,亲眼看着项樾抬起头,半长刘海被冷风向上吹起,露出许久不见的熟悉脸,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
项樾那双纯粹干净的像天空一样,总是带笑的眼睛却变成冰冷刀刃的锋锐感,让人看了会不自觉心生惧意。
他敏锐察觉到项简两家人很轻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尤其是项家人更明显,还有压抑哭声。
是项樾亲妈曾荷在哭。
只有他没退步,浑身僵硬戳在那儿,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看见项樾似乎有些难过地垂下脑袋,用半长刘海遮住眼睛,像是被世界孤立了。
也听到了一向温和稳重的简子赫突然愤怒地质问国际组织的人。
他听不进任何一个字,满脑子里想的是,撒娇精这一趟回来,好像不再是撒娇精了。
啊,不是撒娇精了。
他眨了下眼睛,抬脚走过去,抓住项樾的胳膊低声说:“我不怕,不管怎么样,你永远还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兼好兄弟。”
“别怕,你不是一个人。”
项樾怔了一下,压下某些不稳定的情绪,往前靠近了些就把他抱住了,声音闷闷的,却是他最熟悉的腔调和语气。
“我怕,要哥哥安慰。”
噢,还是那个最熟悉的撒娇精,没变。
他像小时候那样手足无措,笨拙地拍拍项樾后背安慰,“你别哭啊,没事了。”
正好听到简子赫声音里带着怒意地跟那些人沉声道:“我要亲自见一见国际组织最高级别的那位,我要为小樾讨回公道。”
“你们都把小樾好好一个正常孩子弄成什么样了,我要你们为此付出该有的代价和承担后果!”
那个时候的他就在想,幸好还有二叔在,会为他们这些孩子们操碎不少的心和关不完的心,责任感很强,在他们这些孩子们心里,是这个世上最棒的超人,比亲生父母强上百倍。
他们是真的很羡慕简瑰有个很好很好的亲爹,幸好,是他们的二叔。
这点温情直到上高一之后荡然无存,他俩不知道因为什么而莫名其妙当上死对头,打了整整三年,经常老让二叔操碎了心。
可惜,自从姐和二婶走了之后,二叔也跟着走了,他们的超人二叔没了。
简阔眼神微暗,伸手按住项樾的眼皮轻轻揉了揉,轻声说:“以前有二叔在,我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活,想怎么活就怎么来,但我们已经没了二叔,也都长大了。。”
“草莓怪,以后有什么事我替你担着,”他勾唇笑了下,“当然,你也得替我担着。”
项樾笑着应了声好,抬起胳膊揽住简阔的腰,“有没有考虑投资这家俱乐部?”
“想我投资可以,但有小小要求。”
“什么要求?”
“把LOGO改了,”简阔看着他,“换个正常点的。”
“不改,我就喜欢这个LOGO,这可是咱俩的定情信物。”项樾立马拒绝道,“再说这LOGO多可爱,能吸引不少女孩子来健身,男的也不少,生意挺不错的。”
简阔退而求其次,“那就改店名,高大上点的。”
“不改,你能不能别那么小气?”项樾吐糟道:“我好不容易等到你脱下西装外套变回普通人的那天,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还用上商界那些套路。”
“你就不能接地气一回吗,就当是为了我不行吗。”
项樾面无表情地喊一声,“简总。”
“嚯,你还知道我是简总啊。”简阔乐了。
“刚进来的时候我不是说过吗?”
“我以为那只是一种开玩笑的称呼,也以为你好像忘了我是悦世总裁这个身份。”
项樾语塞,气得松开揽腰的手,骂了句“万恶的资本家给我滚开”,然后生气地朝办公桌走去。
简阔看着项樾非常生气地拉开转椅坐下来,非常生气地打开笔记本电脑,非常生气地不知道在看什么,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
这样的项樾才是他最熟悉的草莓怪,不是大家认识的那个项樾。
简阔总觉得可爱这个词真的不合适现在的项樾,但是吧,今天允许破例一次,明天就不行了。
嗯,生气的草莓怪有点可爱。
简阔摸了下鼻子上前走过去,抓住转椅往后拉开点距离,自己直接坐在项樾腿上,放软声音哄。
“别气了,LOGO和名字都不改了,我投资,”简阔认命地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项樾后脑勺,“真别气了,你一生气就很难哄。”
“你胡说,我明明很好哄的。”项樾反驳道。
“是吗?”简阔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要不要我给你掰手指说说你小时候生气的那些事?真没见过这么难哄的。”
“我没有……”项樾有些底气不足。
“那你现在哄好了吗?”简阔笑着问。
“没有,继续哄。”
“啧。”
简阔就知道这家伙没那么容易好哄,那就只有那个方法了。
摸着后脑勺的手改为扣住并向上微仰起脸,低头吻了过去。
大落地窗外的夜景很美,像星河一样闪闪烁烁。
吻毕,简阔抬起脸,呼吸有点乱,笑着问:“哄到了吗?”
项樾呼吸也乱了,闻言笑了起来,脸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亲,很满意地说:“哄到了,不气了。”
“确定都不改了吧。”
“不改了,直接投资就行。”
“简总万岁。”
项樾搂着简阔的腰一起站起来没多久,那扇办公室的门突然唰地开了,两道很大的声音从外传来。
“简哥!”
“项哥!”
“哎!”
杨石和陈柱俩跟头牛似的壮硕身材挤在那可怜的门,只能探出两颗脑袋,瞪大眼睛震惊看着那俩疑似拥抱的诡异一幕。
“你、你们在干嘛?我没看到不该看的吧……”杨石眼神空洞,表情空白,声音虚弱。
“我可能最近这段时间忙得太累了,才会出现幻觉,对,肯定是的,”陈柱灵魂出窍。
刚才项樾被那突如其来的推门声吓得立马一把将简阔往转椅推,自己直接坐在简阔腿上,因为没戴墨镜,整张脸埋在简阔颈窝里,此刻笑得肩膀都抖了。
简阔有些无语地看着堵在门的俩傻子,扯起嘴角冷笑,抬手扣住项樾后脑勺揉了揉,语出惊人。
“不要怀疑你们所看到的,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我们正在做,”简阔冷漠脸,笑容渗人,“箭在弦上呢,被你们打断了。”
杨石和陈柱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只觉自己脏了,辣到眼睛和耳朵了。
他们不干净了,也深深伤透了他们的忠心。
杨石和陈柱同款表情麻木,异口同声道:“哦,对不起,打扰了。”
然后麻木地挤出门,麻木地关上门,俩人原地站了会儿慢慢跌坐在地上,瞪着空洞的眼睛互相对视。
完了。
房是真的塌了,塌得彻彻底底。
俩头牛抱在一起飙泪痛哭。
“不要啊啊啊!”
办公室内,简阔抚额,“这俩啥时候能接受我们的关系?有那么难接受吗?”
项樾坐在办公桌上,低头在手机上点外卖,“他们第一次认识咱俩的时候,咱俩已经是死对头了,就跟愣头青似的跟随咱俩三年了。”
“想让他们接受我们的关系有点难度,没撤了。”
简阔抬头看着他,“你好像不太关心他俩啊?”
“我为什么要关心他俩?能接受最好,接受不了就算了,顺其自然吧。”
“不说他们了,赶紧点外卖,待会儿还得去超市买排骨,回家给你做红烧排骨。”
简阔看着他,“真给工作人员点外卖啊?”
“你看我像是会说假话的人吗,赶紧点。”
简阔啧了声掏出手机,打开外卖app,问项樾要点什么。
枫叶酒店,总统套房。
匿凰从项氏旗下一家私立医院回来,手里提着银色冷冻箱,放在茶几上。
匿枭正好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穿在身上的睡袍松松垮垮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擦头发的毛巾挂在脖子上,看着站在茶几前沉默的匿凰,想起在专案室听完宋庆的俩音频文件,里面提到关于简瑰的一些事,还有仿生人。
匿枭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心情既震惊又复杂,甚至还有点愤怒。
他没想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安罗尼奥竟然做出令人丧心病狂的事来。
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匿枭走过去,伸出长臂将匿凰搂进怀里,“想哭就哭吧,别憋着。”
简单的一句话,轻易打破了匿凰多年的坚硬面具,露出脆弱的一面,泪腺发达了似的一发不可收拾,转身将脸深埋在匿枭怀里,肩膀抖动。
“我真的好想好想瑰姐,哥。”她声音里带着点哭腔,“我有点……快撑不住了。”
如果是以前的匿枭,一定会劝说匿凰要坚强地好好活下去,就当是为了他和爹妈,可现在……
看着怀里压抑哭声的妹妹,突然间不太想说些没用的。
他活了三十三年,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他这一生活很肆意痛快,有时候会多多关注一下匿凰最近都在干什么,没什么事儿了就放心地出去浪,要么想出不错的点子就整活儿赚钱。
所以不知道失去深爱之人是什么样的感受,痛哭到歇斯底里?还是痛苦到都不想活下去,哪哪都痛?
全都不知道,也不想体验那样铭心刻骨的情感。
忽然想到俞司,匿枭神色微怔,抿了下唇不再想些无关的,抬手拍拍匿凰后背。
林湖买了外卖袋回来,推开门进去就看到互相拥抱的兄妹俩愣了下,对上匿枭的眼神秒懂,默默把门关上,进配套厨房里开始忙活。
匿枭转头看着茶几上的银色冷冻箱,“这是什么?”
匿凰没抬头,闷声答:“瑰姐的信息素液,六瓶。”
匿枭不由得一惊,“六瓶信息素液?这么压榨腺体可是要命的,是留给你用的吗?”
匿凰应了一声便松开抱匿枭的胳膊,很不客气地抓住匿枭的睡袍当纸巾,随便往脸上擦泪,看得匿枭都有点无语。
“凰凰,虽然再多说一句也没啥用,但我得说句实在话,”匿枭说:“你要是撑不住了立马结束生命什么的,我猜简瑰肯定会生气。”
“你过得好,才是对简瑰最好的礼物,你不希望简瑰即使不在了也不安心吧。。”
匿凰抓着睡袍没松手,双眼发红,眼角挂着泪珠,哑声说:“听听你这说的话多舒服,怎么换了个人你说话就很犀利难听。”
“那是因为你是我亲妹,我说话当然好听了,别人就懒得